不过第二天早晨，知更接到一通电话，让她不得不提前回蓉城。
“听说你要卖掉公司的股份？”
是知更的表弟，电话接通之后，多一句的寒暄都没有，听语气像是气惨了，知更不懂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的父亲那样对她，她有朝他发泄半句吗？
“是。”冷静而疏离。
“奶奶不惜自杀留给你的股份，你就拿去卖了？知更，你真没良心。”
字字句句扎心，奈何他说的都是事实，知更半点都反驳不了，好在她与柏辰待久了，在说话上也学到了几分：“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知更，我警告你，股份不能卖，你也别想趁机对ZL怎么样，ZL是知家一手创立的，换句话说，你和ZL，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果然是满满的警告，现在看来，柏辰的想法是对的，ZL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也经不起被人盯上，既然他今天能打电话来警告她，那说明柏辰已经出手了，有柏辰在，知更多了几分底气。
不过，亲手对付表弟，她还有最后一层疑虑：“关于我父母的死的细节，你知道吗？”
对面没有一丝犹豫，所有的答案都仿佛排练了上百遍：“车祸意外身亡，警察出的结果，你不知道吗？”
知更望了眼窗外突然飘落的雪，内心反而平静：“是吗？我确实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出这样的结果。”
“原来你知道了，”对方沉吟片刻，看着事情已经挑明，索性也没了遮掩，“知更，你应该知道吧，我从小到大都讨厌你，讨厌你生活无拘无束，讨厌你永远被人捧在手心，讨厌奶奶偏心你。”
知更彻彻底底的闭了嘴。
她的生活无拘无束，她被人捧在手心，所以她就应该被算计被陷害？
表弟还说奶奶偏心她，果然身在福中的人都不知福，明明从小到大，陈惠芬都是偏心叔叔一家，三个孙辈，从来被偏爱的也都是他们兄妹。
“偏爱”这东西有毒，给的多了，时间久了，也就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了。所以如果哪一次被给予的少了，也就觉得“偏爱”一直眷顾的是别人了？
见她一直沉默，对方撂下一句“今晚我们见面谈谈”，就挂断了电话。
一分钟后，知更手机里闪进一条信息，约她见面，对方似乎势在必得。
“今晚七点，CC咖啡。”
知更揉揉眉心，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一家又会放什么大招。
关了手机，她走出卧室，看着坐在客厅喝茶的柏辰，“恐怕我们要提前回去了。”
“过来。”男子朝她招手。
知更有些心累，半点逆反都没有。
她走到他旁边，被他轻易拉进怀里，然后她就见他十分自然地伸手，一点一点将她额前抚平，“大早上，皱什么眉？”
几分安抚，几分诱惑，刚刚的烦躁少了许多，她问：“你对ZL下手了？”
“嗯，开始给他们制造一些小麻烦，你知道了？”
“我表弟约我今晚见面。”她没想瞒着柏辰。
“怕了？”男子随手理着她的碎发，声音清冷。
“我不怕，”知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男子腿上，默了两秒：“柏辰，你知道吗？他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是知更第一次向柏辰吐露这件事，倾诉时心还是一阵阵抽疼，“但是他们都安然被利益蒙蔽。”
这些糟心事一直压在她心里，但她从来没有自怜自艾，只是现在跟柏辰讲的时候，她反倒觉得委屈，知更突然感觉自己矫情，随即轻笑了下，好像面对柏辰，她一直特别矫情。
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这种矫情太奇怪了，知更只想转移话题，“柏辰……”
“小更，”她的故作假笑被打断了，男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给知更莫名的安稳感：“每个人眼里都有不同的真相，而他们各自的信奉也不一样，事实是，人们信奉的不是真理，而是一番抉择后的认定。”
“那你呢？”柏辰也是商人，她下意识不希望柏辰也是那样。
“以后你会知道，时间会代我告诉你一切。”换句话说，你是我的真理。
面对柏辰深情又认真的回答，知更总觉得他像是做了什么一辈子的承诺，半晌才怔愣地应了一声。
末了，知更开口：“柏辰，我希望你信奉的是真理，一直一直是。”
柏辰：“会的。”
“柏辰，”知更本来想说他们的合约不作数了，话到嘴边，“我们去堆雪人吧。”
江城的冬天来得晚些，不过这场雪下得及时。
……
中饭过后，两人回了蓉城，知更先回了出租屋，反正距离七点，时间还早，柏辰一路上倒是沉默，自顾地摆弄着手机。
约定的咖啡厅离得不远，知更在画室待了几个小时才准备出门，换完衣服拿上包，柏辰恰好从厨房出来，“要走了？”
知更一边换鞋，“嗯，早点过去。”
其实也就提前了半个小时，虽然并不情愿，但迟到不是她的风格。
“哦，时间还早啊，”柏辰手里还拿着锅铲，说话时看了下腕表，“我煮了面条，不小心煮多了……”
“可是……”
“面条很快的。”
“那行吧，我吃快点。”
“好，你坐着等一下。”
知更将包放在沙发上，退回饭厅，乖巧的等饭。
不多时，柏辰把两碗面端上桌，摆上餐具，动作悠闲从容，与频频低头看手机的知更形成鲜明对比，男人仿佛完全不知道小姑娘赶时间。
“慢一点吃。”
柏辰不说还好，一说知更果然被呛到。
“咳咳咳，我快来不及了。”
男子递给她一张纸，“来得及，等下我送你。”
吃一堑长一智，知更放慢了速度，她不想再次体验被呛的滋味。
吃到一半，柏辰的手机响了，他没着急接，对着知更：“等我接完电话送你，烤箱里还有蛋糕，等下自己去拿，记得带上手套。”
知更点头，怪不得刚刚闻到香味，她对柏辰的手艺向来没有抵抗力。
就这样，饭后又是甜点，看柏辰还没出来，她索性拿出平板放了最新的综艺。
“在看什么呢？”男人走到她面前，顺手拿过她手上的半块小蛋糕，放进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