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阎罗八百王,绮云细生月凝霜。元魄难断情花漫。天地不容一邪郎。”
黑暗,黑暗,黑暗。黑暗永远在人群中滋生。如一只魔爪;慢慢猎取人类的心魂。
乱世,乱世,乱世。但乱世总易出佳人。
武林各派划分势力,勾心斗角,笑里藏刀,波澜重重。朝廷腐烂不堪,内忧外患时,浪子游侠辈出,英雄豪杰争先。
但若有人问起现下最大的大侠,一定是江南萧朔萧随云。
若有人说最恶的邪郎,亦是江南萧随云
其实他普普通通,如同亿万个混迹红尘的侠士,醉酒小巷行侠仗义,闯荡江湖。但能够既是“邪郎”也是“大侠”的人,莫过萧随云一个人。
其实对于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用少侠更合适。十九岁,天下却无人看得清凝碧飞霄步,更无人接的住元魄天机剑。从无人知道他师承何处,也无人知道他的身世,有的人说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更有的人认为他的机智,武功已经能排到天下第一。
那一拂破烂的黑斗篷,断裂的长剑与尸骸,以及无处不在的杀气。
他见义勇为,行侠仗义。他手段残酷,扒皮抽筋,无所用之不及。
无论是黑道白道闻之,都敬重三分,一分是佩服他的人品,两分是害怕他的雷霆手段。
他是个神话,也是个凡人,他是深渊的恶魔,也是温柔可人的阳光。他是个江湖豪士,也是天下闻名的剑客。更是绝世无双的少侠。
他的讲义气是天下闻名的。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出了名的。他的浪也是出了名的。他的“邪”更是出了名的
浪子神剑,踏月凝霜!
名气大了自然有很多坏处。世界上就有很多人想杀萧随云。
讲义气的人,都会被情义所夹杀。同理所有的浪子也都有个仇敌,英雄故事都有反派。江湖上,萧随云的对头的确不少,但是他最大的对头,只有一个。
――风花雪月主人。
2
傍晚永远是让人感伤的时候——有什么比一缕要落下的夕阳更引人伤感?
夏末秋初的日子,尤其如此。
于是白如月光的马奔过夜幕下的草原,云彩被夕阳染成了红蓝相间的样子。马上的人头顶斗笠,身着斗篷,一贯的江湖人装饰。风声虎虎,马蹄声和风拂过草地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在云彩下格外有一种风范。
“驭~”马勒在了一个竹棚边。马上的人一翻身下马,将马给小二牵了,那人丢过几两铜钱当做小费,那小二立马笑着哈着腰走开了,斗笠下仅仅露出的眼睛目光闪烁了一下,便抬步走入棚内。
这样一个乱世的这样一个傍晚,这样的天,这样的暗月,这样的草原,居然开着一家竹棚酒馆。
那人丢下斗笠,看了一眼另一个桌子上酩酊大醉的少年,点了一碗拉面和一壶香茗。店长咋呼一声,几乎是立刻马上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与茶。面是上好的米面,茶也是西湖铁观音。
“客官慢用!”店主道,一遍回了棚,留下那人和那个醉倒在桌上的少年。那人瞟了醉酒者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如同在寒风中冻僵的木雕一般。
这个人吃人的乱世里,不知有多少醉酒少年倒在酒桌上,不知有多少孕妇把刚刚生下孩子送人,不知道有多少贪官污吏。。。
于是夜色渐深,面居然一口没吃,茗茶也凉透了
但那人依然一动不动。
又一匹马停在了棚前。
这匹马是黑色的,黑到发白。白色的马不耐烦的踢了踢腿。
马上的人跳了下来,姿势十分浮夸;他做作的整理一下衣襟;大踏步走入酒馆。快乐的店小二连忙去牵马,马上的人从腰间取下剑鞘,店小二伸手接过,忽然间冷光一闪,血染长空,店小二的笑容凝固了,望着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惊愕的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间,老板和老板娘连忙躲到了桌下,其他的店小二连呼’杀人啦!’跑将出去,那人长剑一挥,化作点点寒光,将他们一一刺死在长剑之下。
那人望了望被血液染成赤色的地面,抬起头哼了一声,坐到之前那人面前,大大咧咧的拿过那碗凉透了的茶长饮一口,又斟了一碗,精力过剩的眼睛炯炯望向他:‘燕兄,好久不见了’
姓燕的眼神一闪,似乎有些凌厉。但他转而一笑’包兄还是如此好杀,又怎么了’、
姓包的道“本龙杀人,还需理由?”
“牵强”姓燕的挠挠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包姓狂笑“不然何为狂人也?”
”姓燕的少年苦笑
姓包的望了望邻桌熟睡的那位,略皱起眉来。燕姓燕少年连忙止住了他“御龙帮大喜将至,就少杀个人,闻此人呼吸匀净.多半是睡得死了”包姓少年哼一声,回了剑。“听你一句,唔,计划如何?”
“一帆风顺”燕姓少年言笑晏晏
“哦?看来你是十拿九稳了?”
“万事俱备,就是。。”
话未说完,包姓少年猛一拍桌子“你们两个给我死出来!”
店老板一惊,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
“打酒打酒,老子要上好的绍兴女儿红”那包姓之人道
“是。。是”店家抖抖索索的道,发了疯一样的跑入内庭,燕姓少年笑道“老包,你看都把人家吓成什么样啦。”
包姓青年瞪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没意见”
正语处,店员已把女儿红送上。包姓青年伸手拿过,凑在鼻前一闻,大怒,把酒罐狠狠的掼在地上,大声道“操!你他妈告诉我这是女儿红?这酒才埋了几十天就敢称为女儿红?上好的绍兴女儿红至少要在地底下埋几十年!你以为我闻不出来?”
“对、、、对不住”店主战战兢兢的道,腿下一软,不知觉之间已经跪在了包姓青年面前“小。。小店的女儿红已经卖光了,,只有这罐十九天前埋的,真的没有大侠您说的那种酒了!酌情啊大侠!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行了行了”包姓青年不耐烦的道,“那打黄酒来”
“大,,大侠,,小店。。小店也没黄酒”
“那白酒总有吧!”
“回客官,小店的酒都被那位喝完了。”店长战战兢兢的指向那个酩酊大醉的人。只见包姓少年怒中火烧,就要发作
“唉,包兄,这人如此喝法,定遇见了什么伤心事,够了吧”燕姓道,一边对店老板说“你去吧””
店老板飞一般的跑了,留下个竹棚孤零零的矗立在荒野里。那店主腿上一边跑嘴里一边对妻子说“那个人定是个大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金陵城外的三十三重机关,已让人布下,这三十三道关卡都认把手,一路都有人监管着来客。谅他们再怎么狡猾也得插翅难飞,尤其是城官也被我们所买通,进城的人都会受到严格控制,保证没人敢干扰老大这次的喜酒。。”
“万一姓萧的那小子来了怎么办”包姓私语道
“原来大名鼎鼎的包小龙怕萧朔”燕姓少年笑了
“哼。怕怕怕,怕他个卵?”包小龙道,却止不住的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听到一般
“与那个萧随云有过节的又不只我一个,你以前是他的好朋友,不是吗?相信我,如果他真的要杀我们两个其中一个,那一定是你!”
“哦?为什么”
“你心里清楚”
燕姓少年面色微改,立马又复了笑容“他,我们自有人来对付,你可知道,咱那头号嘉宾是谁?”
“谁?”
燕姓少年勾勾手指,在他耳边轻轻的道
“风花雪月主人!”
包小龙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老大怎么勾搭上那个世外高人的”
“不得而知,只知道如此。不知包兄有什么小道消息?”
包小龙道“帮主的事儿,怎是我一个下流打手能听的?但是小道消息我也不是没有,据说西苗魑魅魍魉也来喝大哥的喜酒~”
“哦?”
“正是!还有,这次的婚礼秘密举行,只有几个人知道真正的地点”
燕姓少年连忙拿出三两银子.凑近包小龙“愿闻其详”“
包小龙收下了银子,低声道“我就告诉你啊,其实真正的地点,在郑楼的一个地下室内,连开四个时辰,那个地下室极为隐蔽,要想进去,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燕姓少年听毕,捻须微笑“妙哉!妙哉!只是可惜这么大,这么完美的计划却有个致命的漏洞!”
“什么漏洞?”
“我!”
燕姓少年刚开头,包小龙脸色忽变“如何?”
燕姓少年猛然踢开桌子,包小龙举掌欲挡,起手已慢;便入颓势“燕子。你怎么。。”
只见那人双掌一沉,包小龙退后三步;燕缕斌冷冷道“帮主有吩咐不能泄密,你居然轻易出卖。今日我来教训你一顿”
包小龙撤开掌力“在下认错,认错。。只是。。”
一声巨响,四周脚步凌厉。燕姓少年轻瞟了一眼包小龙,“包兄果然见外,我不过代替帮主教训你,更未下死手。你也要带随从护身?”
包小龙笑嘻嘻的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哼”燕冷笑,他留神四周脚步,内力将出。
就在密谈变故陡然时,又闻几匹快马奔过,马速之快,居然掀起了竹棚。淡淡的云彩和着月光“哗”的泄入竹棚中,包小龙顿时停了嘴。两人却是同时一惊“想不到另有高人”
不及回神,一把银晃晃的长刃从空中杀来,燕子反应过人,一脚踢起椅子想带偏剑势,椅子刚近剑边,便被凌厉剑气化为风尘。那剑却“唰”的立在地面上,如花开一般又分出五把倒影,那五把剑影却又不相同,却如清圣彩虹端庄大方,又说不出的阔气。五条彩虹剑摊开于地,若有若无,似真似假。又有一条白色人影从空中旋转而落,笔笔直的立在那银色五彩剑之上,闻得诗号曰
“南柯一剑,难得识君意,落花流水,人间几度春秋。冷暖世人,尽斩恩怨情仇~”
包小龙脸色更为苍白“南柯一剑?”
“南柯一剑,斩遍英雄头啊”南柯一剑嘴角弧起,脚尖一点从剑柄脱出,三个起落,稳稳的落在地上。落地瞬间,棚外血雾飘起!
包小龙的脸更加苍白了
南柯一剑背着手慢慢走来,说不出的优雅,又有说不出的气魄。一人,谈笑间,剑光凌厉;轻背手,惨叫遍起!如同桃花绽樱花漫。竹棚边落起血雨。只见一颗人头在空中旋转而落,不偏不倚落在燕姓少年的碗中。包小龙带来的秘密护身居然一个不存!
“如果你偷偷带来的的人马只有那么一点,那止不住本剑的脚步,也无资格提萧随云”南柯一剑一抖衣袖,手中顿时多了一盏白玉杯。而白玉杯中居然装满了美酒“更无资格在我面前称狂啊”
包小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知道自己刚刚的狂语被人家听了去,还被拆了台,暗地里培养的二十个高手更是血本无归。他不由得又惊又怒,不过包小龙毕竟是包小龙,他立马做了身为一个江湖人应该做的事:站起身,打一个辑“不敢不敢,在下乃是诳,而非狂也”
南柯一剑冷哼刚落,那盛着人头的碗顿时裂成两半。一挥长裙,轻飘飘坐在椅子上,姿势绝美无比。两人不禁莞尔,得不佩服他武功高深。包小龙心里恼怒更甚,又不敢直视南柯一剑睥睨的眼神
燕姓少年看着自己碗里满是血的人头,苦笑道“南柯一剑,一剑夺魂。我们不过两个小厮,何必找我们的麻烦?”
南柯一剑哈哈狂笑“只因路上听到有人自称狂人,不爽啊!”。笑声刚落,包小龙的椅子应声而碎,他下盘不稳,结结实实的扎在了椅子的残骸上,痛出一声惨叫。原来南柯一剑起笑时已暗含内功,予以声音传出,故意震碎了包小龙的椅子,让他出了洋相。
“艹你妈”包小龙刚刚开嘴,却被南柯一剑的目光逼了回去,他立马改去怒容,讪笑道“艹我妈,艹我奶奶”
“哦?为什么要操令母呢?”燕姓少年微微一笑“我想我们对七十岁的女人没什么兴趣”燕姓少年特意加重了“我们”二字,一遍偷偷看了一眼南柯一剑,南柯一剑对这一眸,对这一句统一战线的请求毫无反应。
包小龙白了燕姓少年一眼,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南柯一剑“我祖上八代都是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阿妈,阿嚒,阿妈的娘,阿娘的奶妈,奶妈的阿嬷讲和南柯一剑这种大侠上床,能沾喜气。出门穿金,在家戴银”
南柯一剑的表情像是要吐出来一样,燕姓少年却抚掌大笑
”你今天栽了南柯一剑大侠的跟头,是不是也沾了些福气?”
“是!是!是!这一下,把我一年的霉气都摔跑了啦!”包小龙笑嘻嘻的站起来,给南柯一剑磕了个头“谢谢大侠开恩”
南柯一剑白了一眼,感觉实在没有心情再饮酒,便随手泼在了醉酒少年面前的桌子上。三人这才开始正视那个醉酒男儿,整件事情开始到现在,他除了偶尔哼一下,居然动都没有动,仿佛一切事都与他无关。包小龙或许是为了避免尴尬,站起来就去拍那个少年“喂,还不为南柯一剑大侠请安?”
南柯一剑冷冷的道“你再拍他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手!”
包小龙吓着了一大跳,立马点头哈腰“是是是,我退下,我退下”他的声音逐渐低微而不可闻起来,他又不敢坐,生怕屁股又添上一条疤,只能悻悻的站在一边。仿佛一个奴从一般。腿因为疼痛依然兀自疼个不停。
“你呢?”南柯一剑瞟了一眼燕姓少年
燕姓少年轻轻的晃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香茗,茶里已经染上各种人的鲜血,他依然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不才兼劣生可没说自己是狂人”
南柯一剑笑了两声。燕姓少年也报以微笑,他不卑不亢的举起茶壶,想再添一壶血茶,刚刚举起茶杯,却被一把玉扇止住了
“酒馆,是用来喝酒的,不是用来喝茶的”南柯一剑道“来,饮酒罢!”
南柯一剑袖子又是一翻,手中愕然多了一壶酒。南柯一剑亲自为燕姓少年满上了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那酒居然是牛奶般的白,但是那一股酒香确实是骗不得人。
眼睛会骗人,但是鼻子很少。鲨鱼,老虎,或者是狮子这种猛兽的眼睛总是不及他们的嗅觉。
南柯一剑的嗅觉就不只是用来嗅的。他在细细的嗅,他第一嗅就知道这个燕姓少年不是普通人,第二嗅就开始试探。而这酒香之下,也潜伏着万重杀机。
“好酒!”燕姓少年饮完,闭着眼睛回味了半天,终于叹息道
“好酒!”南柯一剑也露出了笑容。“也是好武功!”
“哦?”
“这酒虽然醇香,但是里面的材料就没有那么醇香”
“蜈蚣的毒腺,蛤蟆的体液,壁虎的口水和蛇的眼泪”燕姓少年依然言笑晏晏”好狠的五毒,又好辣的酒!”
南柯一剑道“但依然是好酒!”
燕姓少年赞同“但依然是好酒!”
这种五毒酒除了五毒精华,还要有一百味野生草药,反复煎熬入味。又宰三头小牛,不知依什么方法加工,熬出的汤汁,再加入大米,小麦,葡萄。发酵7年以上才能有这种味。虽然醇香,但也剧毒,常人饮之必定内气四散,七窍流血而死。
南柯一剑闭上眼睛,细细回味刚刚那一嗅。
“那么好的酒,少了下酒菜,可如一根**没了蛋”燕姓少年道
“你的碗里,有我给你的一颗人头”南柯一剑依然闭着眼睛
燕姓少年道“这个兄弟,也真是和我有缘了。刚好落在我的碗里,不是良缘,就是注定”
“按照你那么说,做你的下酒菜岂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燕姓少年举起了筷子伸向那颗人头“人与人的相遇本来就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
看着燕姓少年津津有味的表情,包小龙终于惶恐到了极点。
”怎么?你也想吃?”南柯一剑讥笑道,包小龙立刻化头颅为拨浪鼓“不不不不不不”
啃完脸上最后一丝皮肉,燕姓少年满意的擦了擦嘴,虽然行为狼狈,但是又不失端庄优雅,南柯一剑也不经露出笑容“好!“
燕姓少年微微一笑,又叹息“吃个人头乃是小事,只不过你要找的人,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剑客昂着头,斜了燕姓少年“你不知道?还是你没有认出来?”
包小龙一头雾水,问道:“谁?”
“当然是萧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