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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和好如初

因为凌志昨天晚上搞了大半夜的小说底稿,又是盛夏季节,不睡个午觉哪行。但父母亲就在与客厅相连的卧房内待着,凌志虽是哈欠连天,却只能硬撑着。

接近午后两点的时候,隔壁邻居李大妈来请宋桂兰。说是她的女儿明兰,过两天就要出嫁了,让宋桂兰帮着缝几床被子当嫁妆。

趁着宋桂兰打开卧室房门的机会,凌志向里面瞅了一眼,父亲凌怀安估计是睡醒了,躺在床上,拿着一本小人书翻着。

凌志暗暗叫苦。本以为母亲走了,父亲睡觉,他可以偷偷回自己的卧室眯一会。这一想法算是落了空。瑛子对凌志的一切行为毫不关心,埋头于一张习题集。

这个小丫头,能跟自己说笑两句,也能打发一点困意,怎么变得木头人似的。

凌志看到瑛子咬着笔杆,盯着一道题目出神,就知道她遇到了拦路虎。得意地问:

“咋的了,不会做,还不向我这位老师请教?”

瑛子仍是毫不理会,很快埋头下去,开始做那道习题。

凌志实在没办法可想,打算起身去厨房用冷水洗把脸。刚起身,突听得外面“轰隆隆”的巨响,骄阳高照的天空,迅速变得阴暗起来,豆大的雨点啪啪砸落地上。

听到动静的凌怀安,打开了卧房的门,站到客厅门前向往张望着雨势。忽然一个人浑身雨水淋漓,冲进了院子,不等脚步停下,就连声叫着:

“凌主任,凌主任,区百货商店打来电话,让您去参加会议。”凌怀安认出是他们门市部的营业员小王,并没把他往门里让,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我不是给孙经理请了病假,怎么还叫我去开会?”

主人不让进门,小王只得站在院子中接受狂风骤雨的洗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

“凌主任,您说的这一点,汪副主任不是没跟孙经理请示,孙经理说了,他传达的是市革委会的通知,咱们市上游的滨河、赤湖,连日大雨,水位暴涨,全市大小部门的负责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务必要参加抗洪工作。”

“古代都懂得‘官不差病人’,这道命令也太霸道了。”凌怀安嘴里嘟嘟囔囔,仍是找出雨衣、雨靴换上,叫着小王的名字:

“走吧。”

小王本以为这位顶头上司能“赏”他一把雨伞,此刻却只有再次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跟了上去。

父母亲都离开了家,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绝不可能回来。凌志浑身一阵轻松。也真是怪了,刚才还困得东倒西歪,这时却睡意皆无。把屁股下坐的凳子,向瑛子身旁挪了挪,把脑袋也伸了过去:

“我看了,刚才那道数学题挺难的,你这么快就做出来了,对不对呀?”

二人几乎是脸贴脸了,瑛子不能再不理会凌志,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拨过去,语气极为严厉:

“你要是再这样,我马上回家。”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呢,这会又愿意跟我说话了?”

凌志在桌下,想去攥住瑛子的手,再次被她打落。只好坐稳身形,一本正经说:

“你应该看得出来,像王淑琴那种母老虎的性格,我怎么可能跟她好。”

“笑话,你跟她好与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瑛子冷笑着说:

“请你别想歪了,我最近一段时间和你接触多了一些,纯粹就是想和你一起复习功课应考。”

女孩子的心真像这夏日的天气,千变万化,让人捉摸不透。凌志向外面瞅了瞅。其实他的担心多余,倾盆大雨之下,谁还会来串门。

凌志做出更为大胆的举动,伸出一只手,紧紧揽住瑛子的腰,一只手把她的脸强行扳向自己这一边。

瑛子拼尽力气挣扎: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凌志狞笑着说:

“看你还敢不理我……”

瑛子松懈下来,任凭凌志脸靠脸磨蹭了一下,长叹一声说:

“你妈进院子了,快点松开吧。”

下这么大的雨,妈妈回来做什么?就在凌志一愣神的工夫,瑛子成功摆脱他的拥抱,站起身,躲到桌子的另一边:

“你今天下午不是总说困吗,趁着你爸妈都不在家,还不抓紧睡一会。”

凌志看得出,危机已经过去。志得意满说:

“有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陪着,我能睡得着吗。”

任何女孩子,没人不喜欢被夸奖长得俊,瑛子却不屑一顾:

“你甜言蜜语讨好我没用,应该去讨好你的淑琴才对。”

虽说是盛夏季节,瑛子一张脸蛋,仍是白里透红,此刻再加一副娇俏的模样,凌志早忘记了东南西北。

“我看你还敢再提王淑琴……”凌志正绕过桌子,打算“捉住”瑛子,突听得一个沉闷的声音:

“大哥,新鲜的大虾你要不?”

客厅门外站着一个人,身上穿着这个年代已经非常少见的蓑衣。

凌志恼怒的不是这个人擅自闯入他家的院子,而是坏了他和瑛子进一步和解的机会,大声质问:

“你哪儿的,怎么不打招呼就闯进别人的家。”

来人认识到自己行为确实有些不妥,结结巴巴解释:

“俺,俺在院外叫了几声,也,也没人搭理,院门又没关,所以俺,俺就……”

滨海市在中国长江以南,即便是农民,自称“俺”的也非常少见。凌志脸色平和了一些,问: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凌志没有再继续追究他的过错,这人精神放松了许多,嘴皮子也顺溜了:

“一看大哥就是经多见广。俺原先的家在皖北,那些年在正屋里请了一张老人家的画像,活该俺倒霉,无意中俺把一根针插在了老人家的眼上。让人告到了大队书记那,大队书记要带人逮俺,俺就逃到了这儿……”

过去这种事司空见惯,瑛子并不感到稀奇,对凌志来说,却是难得的见闻,打算和这位“潜逃犯”继续攀谈,瑛子一旁打岔:

“这位大叔,你可以请出去了。我们还要复习功课……”

“潜逃犯”马上想到此来的目的,把一个鱼篓从蓑衣下解了下来,没敢进屋,放到了房檐下:

“大哥,您把这些大虾买了吧,随便给些钱就行。”

凌志弯腰往鱼篓里瞅了瞅,每一个大虾至少都有他的手指头大,通体透明,活蹦乱跳。这些大虾可不是后世饲料喂养的,都是纯天然的绿色食材。

凌志动了心,向瑛子笑道:

“今天晚上,我请你吃油焖大虾怎么样?”

瑛子焦心的是耽误了复习时间,阴沉着脸说:

“谁稀罕。”拿起桌上的复习题进了凌志的卧房。

凌志摸摸口袋,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

“老兄,你的大虾我全要了。”

这个年代,人民币可是真正的“钱”,一张“大团结”足够一户农民之家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潜逃犯”扎煞着手说:

“大哥,您给得太多了。我没钱找。”

“都给你,不用找了。”凌志把钱硬塞入对方的手中,打起伞,拎起鱼篓奔入厨房,把大虾倒进了脸盆。等他出来一看,那位“潜逃犯”早没影了。

凌志正想拎着鱼篓追出院子,父亲凌怀安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前:

“凌志,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捕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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