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之后的清晨，白月凝便被早早的叫醒了。
她起床气大的很，以前除了笑笑可没人敢吵她睡觉，一大早被人叫醒，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一个劲儿的踢被子一不小心还要踢到人，要不是现在这具小孩儿的身体打人没什么力气怕是钱嬘曦都要被她给踹倒在地。
今儿个钱勇要把她送进学堂，还要去镇上把昨天打猎收获的野味都卖掉再给嬘曦买几副安胎药。
交代好了嬘曦不要跟王玉芳那些人计较，还让她在家里好好歇息少走动这才要带白月凝出门。
原剧情里粗略的写过原主想去学堂念书但夫子说她不是读书的料不肯收，她日日早起跑去趴窗户偷听，夫子见她心诚才被打动的。
此行无果，她一早便知，何况她本来也不太愿意去读书，更不会日日跑去偷听。
但她还是愿意随钱勇同行的，山谷里地形复杂进出的方式只有本地人知道，若非没有人引路怕是她自己一人根本找不到路。
此番出行，不过是为了记住地形，方便以后好办事儿。
钱勇待白月凝极好，让她坐在驴上，他则牵着驴徒步行走。
一路上钱勇不时哼出轻快的小调儿来，可白月凝却一直在努力记忆着他们走过的路，为往后能够改变悲剧的发生做筹划，实在没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更加高兴不起来。
这一路上岔路奇多，走了一会儿你便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百草丰茂，树木丛生，茂密的林子遮盖住了视线，根本无法一眼看到路的尽头，除非是提前知道该走那条路否则你根本别想糊弄过关。
这才走了十多分钟就已经走过了一条河四个岔路口了，白月凝记得头都快炸了，实在记不住就叫面面帮忙记忆，反正她现在脑海中所想面面都能知道，和他交流简直太方便了。
面面虽不情愿，可谁让人家是宿主呢？只能苦着脸帮她做起了备忘录。
等出了山谷白月凝才发现原来山谷的入口是藏在一片瀑布之下的。
入口如此隐蔽，普通人根本想不到，也难怪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轻而易举。
真有意思…
面面办事效率极高，不一会儿便整理好了出谷的路线图，只要她一有需要闭眼就能看见。
要知道若是误打误撞从瀑布底下进入了山谷也是徒劳，不知道怎么在林中行走很快就会迷失方向永远走不出这片树林。
有了这路线图，那可就方便多了。
事情办好了，白月凝浑身轻松。
嗯…
许是山谷里无聊至极，闷的太久了，怎么觉着外面的空气都比山谷里的好闻呢！
等到了镇上的学堂，白月凝在钱勇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进了学堂里。
这个学堂叫“认知学堂”，地方不是很大，但是风景却挺别致的，满院子种的都是翠竹，藤蔓肆意横生从墙壁上爬到了屋顶上，也算是一方风景。
院内好些个书生围在一起讨论课文，还有些年纪大的书生正在清扫地面，这些画面倒让她想起了她读书时曾经的景象，久违的青春啊。
绕过了院子到了室内，钱勇找了两个学生认路把他们带到了夫子的房间。
听村里人说这个夫子叫周寻文，年轻的时候考了好几次都落榜了还要继续读书，后来她娘子丢下他跟孩子跟一个卖茶叶的跑了。
后来他年过五旬终于考上了，上面的人却要把他派到很远的地方做个小官。他本不轻易甘心可奈何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这才在镇上安稳当起了教书先生。
学生将他们领到了书房便能见着这个夫子，个子不高，满头白发一笑起来还挺和蔼的。
周寻文正在翻阅一本书，压根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反应，最后还是两个学生上去提醒了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
看来还真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
周寻文抬眼打量了一下白月凝，又打量了一眼钱勇，缓缓开口道：“你们有事吗？”
钱勇将白月凝推到前面去，谦卑道：“周夫子，你看看我家这孩子怎么样？”
周寻文瞥了一眼后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轻声咳嗽了一下调节气氛，说了句：“挺精神的。”
白月凝：“……”
面面忍不住笑喷了：“你说他是在夸你还是在骂你？”
白月凝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滚。”
这时钱勇又补充问道：“那夫子觉得我家这闺女在你这儿读书可好？”
本来教书育人是件好事儿，可周寻文的语气听起来却饱含失望：“女娃娃啊？”
周寻文这话说的伤人，这要换作别的女孩儿怕是心都要碎了，可无奈她是白月凝。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大家都不说话…
白月凝看出了他眼神中的为难，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直言问道：“女孩儿不可以读书吗？”
“可以啊，不过老夫只是好奇现在怎么这么多女娃娃来读书了，前些日子一个现在又一个…”夫子在桌上翻来翻出找出来一份卷子，递给白月凝：“你先做做看，我看看你的资质再说。”
白月凝看着他，眉头一皱，没接。
考试？
她不喜欢。
而且他又不会收她做学生，她干嘛要平白无故写一份试卷？
她没接钱勇却上前来替她接过了，“我家这丫头没什么底子，您就别为难她了。”
周寻文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下抬眼开口道：“你会写字吗？”
这儿的文字白月凝基本上看不懂所以便摇摇头直言道：“不会。”
他又问：“那你多大了？”
“二…”白月凝刚想说二十七，面面就咳嗽了一声提醒她，她这才改口道：“十四岁。”
夫子也挺犹豫要不要收的，本来收了一个女学生就已经叫院里的那些臭小子折腾的够呛了，现在又来一个…
林清九那丫头从小就爱读书写字，这么些年来文化底子积累的挺扎实的，就算以后不能做官凭他的样貌还能嫁个好人家，可眼前这个丫头什么都不会就算了，样貌也有些不尽人意…
白月凝也不是傻子，看夫子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她笑道：“夫子，你是不愿意教么？”
本人看穿了，周寻文尬笑了一下：“不是老夫不收，而是这女娃娃读书虽已有先例，但效果却不尽人意，你若想读书老夫得慎重啊。”
钱勇见状忙开口道：“夫子啊，我家这丫头虽从小贪玩，但读书可认真了，您确实是应该慎重考虑考虑。”
白月凝皱了皱眉，笑道：“夫子，你再好好想想确定不教吗？”
不用读书就能在源头上给她解决很多麻烦，省事儿不少，她也知道自己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读书这么枯燥，肯定坚持不了几天的。
周寻文耐心地问：“丫头啊，你平日里都喜欢干点什么啊？”
白月凝想也不想就回答：“上网追剧，打游戏。”
周寻文和钱勇一起懵了，她在说什么，简直闻所未闻？
白月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就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周寻文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从她嘴里听到了一个词？
他又道：“那丫头你能随口做两句诗吗？”
白月凝立马摇头，矢口否认道：“不不不，我不会作诗！”
周文眉头一皱，有些疑惑：“不用紧张，你就随便作一首，想到什么说什么。”
钱勇拍拍白月凝的小肩膀，道：“别怕，你就放心大胆的说。”
居然连钱勇都想看她作诗…
白月知道自己是避无可避了，便开始快速的搜集脑海中所有的词汇试图挤出一两句…
她哪儿做过诗啊，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嘛。想来想去两个小脸憋得通红，硬是一个字憋不出来。
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什么也想不出来，她便干脆“借”来一首诗。
“鹅鹅鹅，”白月凝念出这熟悉的三个字后看了看周夫子的眼神，果不其然面色十分难看。
周夫子不解，这女娃娃怎么说了三个鹅？她要是做不出来诗大可不必如此凑数吧？
“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白月见他眉头紧缩，心中暗喜，像他这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肯定都喜欢那种寓意深远的诗，她给他背诵个咏鹅他肯定不会喜欢的。
白月凝抿唇偷着乐，一个劲儿的夸自己聪明，而钱勇和周寻文的眼神中竟然透出了赞赏的的目光。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周寻文激动不已，竟然拍案叫绝道：“好诗好诗啊，姑娘开篇三个鹅字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真是妙啊！”
“啊？”
他这一句话让白月凝彻底傻眼了，什么情况？
这诗也算好诗吗？
莫非这骆宾王的《咏鹅》成为传世之作不是因为这是他孩童时期写的，而是因为这诗写的十分有水准？
白月凝苦着脸立马解释道：“不是，夫子你细品我用词多么简单随意，这么没有水平的诗肯定不是什么好诗。”
周寻文却道：“此言差矣！姑娘你简单几个词就能刻画出形象生动的鹅来，那这就是天赋啊！”
白月凝心中默念：完了完了，这下乱套了…
我没事干嘛去用别人的诗啊，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在她抱怨之时，面面却突然发来指示：触发任务进入认知学堂读书，达成可获得五积分。
啊？
白月凝愣了愣，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面面又道：傻愣着干啥呢主人，赶紧完成任务赚积分啊，你不想换一把锯子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触发任务，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刚刚给周夫子背诵了一首诗…
钱勇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整天只知道玩的闺女居然真的能做出诗来，先是略微一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借势问周夫子道：“小女献丑了，夫子您看她这资质能读书吗？”
周寻文是个惜才之人，他自己这一生只能如此，看到这些晚辈不自觉的就能想起曾经不甘心的自己，现在啊…老了，拼不动了啊。
本来他还挺后悔收了林清九的，整个学堂就她一个女子，她一个人影只形单他还怕她会受排挤，现在再有一个女娃娃能跟她做个伴，他就不愁了。
现在连女娃娃都知道读书，资质还一个比一个好，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若是往后能有一天女娃娃真的能参加科举，入朝做官为国效力多好。
只是可惜了，都是枉谈都是枉谈…
周寻文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月凝。”
“名字是个好名字，清丽脱俗还好记，”周寻文问道，“你可有字啊？”
“字…”白月凝抬眼求助钱勇，字什么的她还真不知道。
钱勇回话道：“女子十五笄而字，小女得等到明年才到十五。”
“是老夫糊涂了。”周寻文笑道：“这样吧，从今日起凝儿姑娘便留在老夫这里好好读书，等她十五岁那天老夫为她取字如何？”
“啊？”白月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钱勇的大手按着脑门行了个礼。
“还不赶紧谢谢人家周夫子。”
周寻文摸着下巴看这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笑：“没事没事，这孩子讨喜的很，我瞧见了心里也喜欢。”
白月凝黑着脸起身，说了句：“谢谢周夫子。”
既然任务都发出来了，她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按照原来的剧情她还要经历一番死缠烂打才能顺利入学堂，现在周夫子肯收反而省事了不少。
算了。
钱勇这时候将随身带来的一些肉啊茶啊送给周夫子，读书也是要花银子的，交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后此事才算尘埃落定。
家里还有事要办，钱勇嘱托了白月凝几句后便草草离开了。
白月凝在周夫子的书房内呆的十分苦恼，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想不通。
最终，她还是开口问面面：“你说这个触发任务的契机是什么，它总不可能随时有可能冒出来吧？”
面面地回答有些无力：“随机的就随机的啊。”
真的是随机的吗？
上次触发任务是因为王威龙想强林清九，而这一次是因为自己提前入学了。
难道…
白月凝又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改变剧情就会触发任务？”
面面道：“系统里没有这个设置啊，如果是改变剧情的话那林清九那一次原来的剧情就是真的惨遭毒手了。”
猜想被打翻了，她还是有些疑惑。
可是此时的坚持没有证据，苍白的有些像在狡辩。
白月凝在心里抱怨了句：“现在好了，我锯子还没到手，从今往后就要交代在这里读书了。”
她本是习惯性的唉声叹气，但面面听到后以为是在怪罪他，便慌忙道：“读书有啥不好的，总比你以前在外面通宵拍戏好的吧？”
白月凝翻了个白眼，“呵呵，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面面解释道：“从我绑定你的那一刻起你得一切记忆我都知道。”
白月凝又一个白眼，“算了，来都来了，我还逆不了这小小乾坤？”
周寻文见她神情复杂，便要上来安慰，“孩子啊，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无聊了，我带你出去走一圈如何啊？”
孩子长这么大没离开过父女，都有些害怕。没事，等她和学堂里的孩子聊熟了就好了。
周寻文本来是这么想的，但白月凝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了句，“不要。”
没想到孩子拒绝的这么爽快，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周寻文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额，那也好，你跟我去跟学堂里看看如何？”
去学堂里应该是要给她安排上课了？
她刚好在这里坐的无事，去学堂看看也好，她点点头后便起身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书房。
周寻文领着她到了一间教室外，二人都没有进去。
不过，令白月凝想不到的是周寻文竟然把自己跟一群小男孩放在一起…
这些小男孩怕不是只有八，九来岁吧？
白月凝皱着眉头，冷眼打量着这满屋的孩子，有些不解地问周寻文道：“你确定？”
倒也不是她嫌弃这些小男孩儿不想跟他们同窗，只是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林清九，现在林清九见不着莫名其妙要跟一群小孩儿一起读书心里难免有些不适应。
白月凝说话比较直周寻文已经习惯了，他也不计较，好言好语地道：“读书写字也得一步步来不是么，你先在这儿学写字慢慢来不好吗？”
白月凝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周寻文又道，“一会儿啊会有你得师兄过来给你们教课，你跟着这群孩子一起跟师兄问好就行了，我会叮嘱你师兄好好照顾你的。”
师兄授课？
不是他才是夫子吗？
白月凝疑惑道：“那你呢？”
周寻文直言道：“我得去另外一个屋给那些赶着科考的学生上课啊。”
莫非这一个学堂里分了好几个小班，每个班的进度还不一样？
白月凝有些不敢确信，可是刚刚一路走过来确实有好几间教室，从窗户往里边看里面的孩子比这几个孩子都要大一点。
她猜测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为了印证心中所想，白月凝开口问道：“这么大个学堂就夫子你一个教书先生？”
周寻文抚摸着下巴笑道：“是啊，这十里八村这么多孩子都是老夫教出来的。”
十里八村的孩子那得有多少小孩儿了。
他一个人年过五旬的老人教的过来吗？
白月凝也明白他不容易，体恤了句：“夫子你也是辛苦了。”
“老夫能有什么辛苦的，只要老夫能让你们这些孩子多考几个进去就算是人生无憾咯。”周寻文也算是说了句心里话，他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早一点考进去，要不然她妻子也不会丢下她跟孩子走了。
“你自己进去找个位子坐下，等会好好上课。”周寻文叹了口气，转身便赶着去给那批赶着去参加科举的师兄们上课了。
周寻文一走，白月凝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走进了教室。
这间屋子里有好十个来个小男孩，她半道儿来的前面的座位也轮不上她，后面有一张堆着好多卷子的桌子，看着像是他们用来摆放杂物的。
后面的位子也不差，至少上课睡觉不容易被发现。
她也不嫌弃，用袖子擦了擦桌子便坐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