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暖从民政局走出来,看着手里暗红的离婚证书,觉得自己遭遇了一场骨折性腰折,痛感未能及时传达到大脑,神经已经一片混沌。
怎么就离婚了呢,不是说好了的要平平安安白头到老,要生两个孩子,还要养一条狗,不是说好了等经济条件再好一点,回乡下买个小院子,搭一墙蔷薇,种两架葡萄,辟一个小园子,种应季的菜或者花……
等孩子能跑会跳了,带回去满院撒欢,看宝宝戳泥挖蚂蚁窝,看宝宝偷偷霍霍小菜小花被魏想抓住喊妈妈救命,再建一座小小的亭台,春可点香折桃枝,夏可听风眠星子,秋可点茶扫落叶,冬天可以猫在暖暖的被窝里数着雪花飘落,听魏想低沉的在耳朵边一声一声叫宝贝,叫暖暖……
包里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傻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叶暖惊醒了,看着显示屏上闪烁的老妈来电,叶暖不由得扶额苦笑,离婚这事太突然,魏想也没给她多少考虑时间,她也做不来死皮赖脸低声下气的哀求以及声嘶力竭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决裂,就把这事办了,双方家长谁也没给通个气,现在想起来家里问起怎么去解释,就一个头比两个头大。
这电话是接还是不接,叶暖拿着手机,踌躇着,然后努力组织语言,努力寻找离婚的理由,文的就是性格不合,双方太忙,不能彼此照顾,武的就是抓奸在床,小三插足上位,家庭暴力等等,她和魏想属于哪一种?似乎哪一种都不是很贴切。性格不合,感情不深?高中表白,大学同城,毕业结婚,工作都在同一个城市,魏想比她大两岁,硬在蓉城滞留了两年,那么冷峻寡言的人,跑去卖了两年保险,就为了等她毕业。
小三?婚外恋?出轨?魏想是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除了她,看其他女人都跟看见病毒似的,这个理由似乎也成立不了。
等等,魏想是怎么说的,就一句话,我要出国,离婚吧。出国和离婚有必然联系吗?
叶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缘由,更可悲的是当时自己看着魏想平静深邃的眼睛,连问一句为什么的勇气都没有,她知道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提出离婚,必然是做了万般准备,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能补偿她的物质,包括房子车子以及两人帐上的十几万都归了她,他则带着简单的衣物离开,不纠缠,不算计,也不留恋。
现在怎么给妈妈解释?说我们结婚大半年发现两人不宜住在一起,属相不合,气场不合,导致家庭磁场出现了问题,养的花草都枯死了,小金鱼也翻肚皮了,再这样下去怕人也会出问题,所以离婚是顺应天意捎带保个命?
等叶暖缓过神来,妈妈的电话早就挂断了,要不要回过去?叶暖的手指抵在“阿妈”上,犹豫不决,还是算了吧,能瞒一天是一天,妈妈挺喜欢魏想的,觉得糊涂柔弱的暖暖找了个好依靠,要是让妈妈知道自己刚和好依靠分道扬镳,免不得又是唏嘘不已,泪雨滂沱。
叶暖一点也不想让妈妈因为自己的事伤心难过。
现在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刻,在榆城,五月的风还是有点凉,叶暖抱了抱双臂,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凄凉无助,恋爱7年,从校园走到了婚纱,结婚半年不到,就离婚了,准确说被离婚了啊,被遗弃了啊,原来的余生计划被魏想简单粗暴的否决掉了,并且那个混蛋男人以出国的方式退场了,留了一地鸡毛等待自己收拾,想想两大家子人,想想以前的同学,想想同事们和那些见证过婚礼的熟人,叶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离婚是什么,除了觉得难堪,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手机又响起了,叶暖一看,是死党柴青青的电话,这货怕是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又想到这姐们急先锋的性格及一把大嗓门,她知道了,和全地球人民都知道是一样一样的,而且一定会找魏想质问,来自省跆拳道冠军的质问啊,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事例多如牛毛,每次都是叶暖给这铁姐们收拾摊子,搞不好魏想不是出国,是先出院。
叶暖觉得头上的筋一跳一跳蹦哒的欢快,脑内风暴肆虐,胸闷气短,呼吸困难,难道要挂个胸外科看看了?
一想到胸外的秃头老张,叶暖又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秃头老张是她的师傅啊,她去看胸外,很可能是拍出来的片子被挂在胸外办公室,让临时实习生练手。叶暖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话,都堵在喉咙,说不出口,也不想说,顶着日后被闺蜜清算的危险,果断挂了电话,并关机。
风又吹来了,冷的叶暖一哆嗦,她想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至于崩溃,但也在崩溃的边缘上徘徊了,万一控制不住情绪,在民政局门口来一场号啕大哭,保不齐会被路过的人拍个视频发在网上,冷静冷静,当务之急是要找个见不得到人的地方缝合一下硕大的伤口。
问题是去哪里?回娘家,不敢,就自己这点演技,根本瞒不过周女士的火眼金睛,找闺蜜,闺蜜电话刚刚被挂掉了,迎面来的可能不是安慰,而是一顿爱的小拳拳,去医院的宿舍?得了吧,宿舍里还有三个成了精的八卦女孩。
总之,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恍惚之间,叶暖伸手打了个车,直奔自己的婚房金陵小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