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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贾兰姿拨通了陆方尧办公室的电话:“陆市长吗?今晚我安排了个小型舞会,请你光临。九点钟开始,还在老地方。八点五十分我在酒店门口接你。”贾兰姿接着又小声补充两句,“这舞会是专门为你安排的,你不要带秘书,只你一个人来。”

陆方尧一听是小型舞会,又不让他带秘书,就知道这是贾兰姿的刻意安排了。忙说:“好的,好的,我一定按时去,一会儿见!”陆方尧放下电话,心里乐滋滋的,头脑中立即闪现出一个个美梦般的幻影,甚至心痒难耐,就盼那晚上九点钟快快到来。

贾兰姿与陆方尧的关系为何这等亲密,以至因为陆方尧看上了胡建兰,她就要专门为他安排个小型舞会,叫他与胡建兰“先到一起好好玩玩”?这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贾兰姿原是松江市的一个很一般的饭店老板。一九九四年,正是贾兰姿刚过三十二周岁的时候,四十二岁的陆方尧从外县调到松江市建委任主任。一次偶然机会,贾兰姿认识了这位掌管城市建设的实权人物。为了发展自己的事业,贾兰姿就死死抓住陆方尧不放,今儿个送钱送物,明儿个投怀送抱。贾兰姿当年曾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虽说“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已到“半老徐娘”之年的贾兰姿也不例外,那细小的鱼尾纹早已爬上眼角,但是由于贾兰姿会保养,善打扮,再加上她体态丰腴,富有性感,特别是她还长着一双大大的勾魂摄魄的眼睛,因此她要是盯上哪个男人,那男人十之八九早晚要被她勾到怀里的。陆方尧也没逃脱她的诱惑,不到两个月的工夫,二人就可以互称情人啦。因为贾兰姿早已离婚,身边只有一个十多岁的姑娘,所以贾兰姿除了在酒店与陆方尧风流之外,有时还将陆方尧领到家里潇洒,并让女儿青果认陆方尧为干爸。星转斗移,日月如梭,陆方尧因为思路开阔,办事干练,抓起工作处处显露出“大手笔”的气魄,今天开发一个什么示范小区,明天建设一条什么阳光大道,这耀眼的政绩,使他步步高升。在建委主任位置上不到两年,就被提拔为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一年以后,又被提拔为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随着职务的不断晋升,权力的不断增大,陆方尧对于女人的眼光也越来越高,他对贾兰姿这样的“半老徐娘”已少有兴趣了。对此,贾兰姿开始很是失落了一阵子,甚至心生怨愤,背后没少骂陆方尧是个“挨刀宰的”、“没良心的”。不过,后来她一点点地想开了。贾兰姿当年勾引陆方尧,也并不是因为陆方尧身上具有一种什么女人无法抗拒的男性魅力。她更多地是相中了他手中的权杖,她想凭借着陆方尧这棵大树发财,实现自己当亿万富婆的美梦。贾兰姿十几岁时就失去了父母,家境十分困苦。后来她就是靠着她那诱人的姿色,甚至忍受着一些男人对她的凌辱,逐步混出了一点模样。因此她对财富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只要有谁能够帮她实现富婆美梦,她跪下管你叫爹叫爷都行,更不要说出卖肉体了。她认为,只要有了钱,其他一切事情都好办了。就说男女之事吧,在如今这个几近性开放的社会里,男人有权有钱可以玩女人,女人有权有钱亦可养男人哪。某些港澳台男老板怀揣钞票到大陆来拼命玩小姐,另一些港澳台富婆不也毫不避讳地到大陆来玩俊男吗?所以就在陆方尧一天天在性关系上疏远了贾兰姿的时候,贾兰姿早已找好了自己的面首,给她开车的那个又高大又壮硕颇具男子汉气概的司机小王便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个可以随叫随到保证好使的一个。贾兰姿也因此嗤笑那些只知道搞“美女经济”的商家:“美女经济”固然十分重要,可这“靓男经济”也不可忽视啊,哪个女人不需要伟男臂膀的强力拥抱,不需要异性激情的刻骨滋润!贾兰姿体验到了伟男给予她的“性福”,又找到了女人需要男人的理论根据,因此她对陆方尧对她在男女之事方面的疏远也就不当一回事儿了。不仅如此,贾兰姿常常还能作出其他女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比如,陆方尧好色,她就想方设法满足他的花心。经过一番精心谋划,贾兰姿就在她的最初的酒店里装修了一个高档套间,称作“特房”,只要陆方尧和其他她能用得着的领导哪天想要来这儿潇洒潇洒,放松放松,她就会在其酒店的女服务员中或歌舞厅的小姐中找个最漂亮的,来满足他们的需要。目的的卑鄙决定了手段的肮脏,人格的下贱注定了灵魂的堕落。为了能够牢牢套住陆方尧这颗大树,这几年贾兰姿与陆方尧就保持着这么一种特殊的关系。贾兰姿并不缺少心眼儿,她在这方面的大方和对陆方尧的无耻奉迎,换来的却是滚滚的财源。自从她和陆方尧好上了之后,不知她通过什么渠道弄来一大笔外资,自己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外资企业代表。有了陆市长的鼎力关照,又有了“外”字号的身份和资本,这位中年女人在这松江市可就光华耀眼、炙手可热了。随着身价的提高和后台的壮大,贾兰姿的贪欲也日益膨胀起来。从一九九四年秋起,她就着手改造装修从市政府手里以极低的价格租赁来的宏宇大厦,不到一年工夫,大厦就被翻修一新,软件硬件均已达到五星级酒店标准,贾兰姿将大厦的名字改为圣华大酒店,她终于实现了经营松江市最豪华、最抢眼的大酒店的愿望。为了套住那些有权势的好色贪官,她在圣华大酒店的辅楼里又装修了一个更为豪华的套间,作为专为权势人物服务的“特房”。贾兰姿靠着贪官大发横财,而贪官们又给予了她更多的帮助,甚至使她变成了政治上的宠儿,去年年初召开市人代会的时候,贾兰姿就因“经营星级酒店对市里经济发展贡献大”而被安排当上了市人大代表。从此,贾兰姿办事、做人就更加顺风顺水了,更加扬眉吐气了,甚至可以说是纵横捭阖、左右逢源了。

正因为这些,所以贾兰姿就千方百计奉迎陆方尧。只要陆方尧想干什么,她就想方设法满足他。安排个漂亮姑娘与陆方尧跳跳舞,那只不过是贾兰姿的诸种安排中的“小菜一碟”,更大的动作还在后头呢!

晚上八点五十分钟,陆方尧穿着名牌西装兴冲冲地来到圣华大酒店。他下了车,吩咐司机先回车队休息,说是什么时候用车给他打电话,便迈开大步向酒店门口走去。抬眼一看,贾兰姿已经等在了门口。为了今晚能玩个痛快,贾兰姿上身着一件藕荷色无领小衫,下身着一袭黑色摆裙,尽量突显女人的曲线魅力。今晚她还着意画了画妆。人们常说“男人怕人说小,女人怕人说老”,贾兰姿正是出于这样一种心态,今晚竟将眼角的岁月刻痕也抹得似有若无了。

陆方尧笑呵呵地看了看贾兰姿,随口赞道:“呵,好漂亮啊!”

“漂亮有什么用!”贾兰姿似怨似爱地斜睨了陆方尧一眼。

陆方尧完全知道贾兰姿这一句话和那一个眼神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这回可是真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就与贾兰姿进了大楼。

圣华大酒店是一个十三层的大型楼宇。大楼的一层,东面是夜总会和KTV包房,西面是健身房。二层,东面仍是规格大小不等的KTV包房及小姐房,西面是宾馆的大餐厅。三楼东面是装修豪华的各种餐饮包房,西面是酒吧间和咖啡厅。四楼是办公室和会议室。五楼以上是客房。主楼三楼往后,有一个通道通向辅楼。辅楼里有两个极为特殊的场所,一是在辅楼的一头设有一个可供住、洗、玩儿、按摩的大套间,那里面的设施、设备以及各种用品、用具都是十分豪华的,这就是前面说过的专门为某些有权有势的官员安排的“特房”;一个就是今晚陆方尧要去的小型歌舞厅,那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而又不失高雅大方,灯光、音响以及茶几、座椅等设施、设备都是当今的高档产品,墙壁上还悬挂着几幅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体油画。因为这些油画都是真正的艺术品的复制品,挂在这里既有着某种暗示象征意义,也绝对不会犯什么黄色、淫秽之大忌了。

贾兰姿陪着陆方尧乘着电梯上了宾馆主楼三楼,迤逦来到这个小型歌舞厅。这时,歌舞厅里已坐了十几个男女。那些女孩子大部分都是贾兰姿从酒店服务员和夜总会小姐中挑来的佳丽,个个容貌出众,当然这佳丽当中还有陆方尧心仪情牵的胡建兰。男性舞客都是贾兰姿和陆方尧在商界的“铁哥们”。佳丽们见陆方尧与贾兰姿并肩进来,都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那几个“铁哥们”也都赶紧过来与陆方尧握手寒暄。而后,陆方尧又很有礼貌很有修养地伸出双手往下摁了两下,示意让他们随便坐下。

陆方尧刚一落座,贾兰姿便赶紧摆手招呼胡建兰:“建兰,建兰,快过来陪陆市长。”待胡建兰大大方方走到陆方尧面前,贾兰姿又向胡建兰介绍道,“这是咱们市的陆市长,市政府的‘二把’。”接着又对陆方尧说,“这是我们大酒店的大堂经理胡建兰,外号叫‘蝴蝶兰’,您看她像不像一株盛开的蝴蝶兰花?”就在贾兰姿忙着两面介绍的时候,陆方尧与胡建兰已经握完了手。

跳舞之前,本来是红男绿女有说有笑的时候,可是陆方尧这个大人物一进来,这舞厅竟变得鸦雀无声。一些佳丽有的在向陆方尧、贾兰姿和胡建兰坐着的地方张望着,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则将眼神游移在男性款爷中间。

贾兰姿很善于控制这样的场面,她满脸笑容地问陆方尧:“怎么样,陆市长,现在就开始玩吧?”

“好,开始吧。”

贾兰姿将手一扬,示意等候在控制室的音响师播放舞曲。按理,讲究一点的歌舞厅应当由乐队现场演奏伴舞舞曲,这才显得舞会的庄重与高贵。可是,这个小歌舞厅却很少请过乐队现场伴奏,这倒不是贾兰姿不懂这个规矩,也不是贾兰姿悭吝得要省那雇请乐队的几吊小钱,她担心的是人多眼杂嘴无门。贾兰姿为了使来这里跳舞的领导能够玩得痛快淋漓、无所顾忌,就把这个乐队给“省略”了。这里跳舞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少跳快三、快四节奏的交际舞,更不用说动作幅度较大、刚健有力的中外探戈了。这也是贾兰姿的精心刻意设计,因为只有跳那些慢慢悠悠、缠缠绵绵的慢步舞才能便于大家进行身体接触与情感交流,才能使舞者在这里获得某种肉体刺激,找到魂销神迷的感觉,或达到某种隐秘的龌龊的交际目的。

果然,一曲悠扬的慢四舞曲播放出来。

贾兰姿赶忙催促胡建兰:“建兰,快邀请陆市长跳舞啊!今晚你的任务就是陪好陆市长。”

这是胡建兰第一次陪领导跳舞,她以为领导都是很正经、很严肃的人,尽管有李红竹的叮嘱、提醒,她还是没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因此贾兰姿一督促,她便大大方方、彬彬有礼地将陆方尧邀进舞池,二人搭好架子,踏着悠缓的舞曲便舞了起来。

平心而论,陆方尧的交谊舞还是跳得蛮不错的,但是今天他的兴趣显然不在舞上,而在人上。他一边搂抱着胡建兰迈着优雅的舞步,一边与胡建兰说东唠西。

“小胡,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了。”

“家在什么地方,是本省的,还是从外省来的?”

胡建兰一一告诉陆方尧家住某省某县某乡,当说到她居住的那个乡叫琵琶镇的时候,陆方尧忙问:“那乡名是哪两个字?”

胡建兰说:“不是有一种乐器叫琵琶吗,就是那两个字。”

“为什么叫了这么个名字?”

“因为我们那个乡三面环山,只有向东有一条狭长的峡谷通向山外,全乡的幅员就像一把琵琶形状,所以老辈人就给它起了这么个名。”胡建兰虽然只有高中文化,但因她父亲是个文学爱好者,母亲是中学语文教师,自小受到家庭环境熏陶,更兼自己喜欢博览群书,知识比较丰富,因此说起话来表达比较准确,而且词汇比较丰富。

“啊,这名起得好。”陆方尧一面称赞着,一面又问,“这么说,你们那里风景一定很好了。”

“还不错吧,山青水碧,草丰林密,特别是夏秋季节,山脚下、草甸子上,各种野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美丽得令人心醉。”胡建兰说起家乡的美景,情绪显然高涨了起来。

“啊,我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凡美人都出自环境优美的地方。古人不是说过吗,这个……这个……叫做什么‘钟山水之灵秀,沐日月之光辉’,这优美的环境还真是能孕育出才子佳人的。”陆方尧又接着说,“等我退休了,我就找那么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安度晚年,离开这浮华喧嚣的城市。”

“陆市长真会说笑话,哪有大城市人愿意到乡下住的,现在乡下人仍然挺苦,都向往着城里人的生活。”

“啊,那倒也是。你家里还有谁,怎么不往这大城市挪动挪动?”

“家里还有妈妈,她身体很不好,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念高中。”

陆方尧与胡建兰说到这里,第一支舞曲也终止了,二人便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休息。

这时,贾兰姿撂下自己的舞伴,赶忙跑了过来,讨好地问陆方尧:“怎么样,小胡的舞跳得还可以吧?”

“跳得好,跳得好,舞步十分轻盈,舞姿也很优美。”陆方尧满脸笑容地夸赞道。

“跳得不好,叫陆市长见笑了。”胡建兰脸上飞起一片红云,谦虚地说。

“哟,你客气什么,你没看陆市长高兴得脸上都绽(误读为‘定’)出笑容来了。”

贾兰姿的一句“绽(定)出笑容”,逗得陆方尧、胡建兰以及其他听到这句话的人都笑了起来。

“什么绽(定)出笑容,是绽(战)出笑容,你看你这个大经理,管理酒店还真有一套,可这语言文字功夫就差了点。”陆方尧亦褒亦贬地想要帮贾兰姿解除尴尬。

谁知贾兰姿并不介意这类难堪,却更起劲地说:“什么绽(战)啊绽(定)啊的,反正都是脸上笑得起褶了的意思。”

这又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好了,咱们不说脸上起不起褶的事儿了,还说小胡的舞姿吧,说实在话,小胡这舞跳得还真挺棒。”陆方尧还在称赞胡建兰的舞姿和舞步。

陆方尧的感觉是对的。交谊舞中的各种舞步,胡建兰还真能应付一阵子。因为她不仅在夜总会里当“三陪女”时需要经常陪着舞客跳舞,就是在饭店当服务员的时候,客人酒足饭饱之后,也经常要邀请那些年轻姑娘陪着跳跳舞,以助酒兴。如果女服务员什么也不会跳或者不愿意跳,老板就会认为你不称职,就会把你当作鱿鱼炒掉。势逼无奈,胡建兰只好跟着别人学了几回。

谈话间,第二支舞曲又播了出来。这还是一支慢四舞曲,曲名为《我的眼里只有你》,当然是一支情歌了。

陆方尧与胡建兰走进舞池,刚迈了三五步,突然舞厅里的灯光全部熄灭。

时下大多数舞厅都是这个样子。一些大众舞厅在每个时段的舞会里,总要安排两三次灯光全熄的时间,叫做“温馨一刻钟”、“销魂半小时”。灯光全熄之后,红男绿女们就可以尽情地缠绵、销魂。而多数夜总会和KTV包房,那里面几乎每跳舞必闭灯。每当这时,男女舞伴之间的一切界限都不复存在了,他们或“脸贴脸,肚挨肚,三分钟,挪一步”,或者干脆找个角落或倚在舞厅的立柱上互相接吻抚摸,甚至干出更为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也有些人遇到这种情况感到十分尴尬(那多半是正儿八经来跳舞的),他们或者在黑暗中摸索着仍然和着节拍该怎么跳还怎么跳,或者干脆离开舞池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只不过,现在这样的舞客越来越少了。因为,在一些人看来,没有刺激就不能算跳舞,跳舞就是为了寻求男欢女爱。这种情况从通都大邑到穷乡僻壤到处都存在着,这交谊舞的原旨已被一些人糟踏得不成样子了。

胡建兰一看全场灯光全部熄灭,只觉得心头一紧,接着心脏就突突突剧烈跳动起来,她生怕又像过去在饭店、夜总会遇到的情况那样,那些玩惯了女性的舞客们,不仅要把你搂得紧紧的,还要与你贴脸、亲嘴,在你身上甚至在你私处乱摸。为此,胡建兰曾毫不客气地挣脱过,或向那些不老实的客人提出过警告。今天晚上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陆市长可是这个市的大人物啊,又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政府官员,他不会那么轻浮和下作吧?

胡建兰这里正想着,她的细腰早已被陆方尧搂紧了。尽管胡建兰尽量将自己的上身向后张着,可是因为腰肢被搂得太紧,她的酥胸和细腰也只能与陆方尧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了。如果她不将头向后张着,说不定陆方尧的面庞也早已贴到她的粉脸上去了。胡建兰今天面对的可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啊,她既不能随便挣脱,更不敢提出什么警告,她只好由着陆方尧的搂抱和抚摸随着舞曲一步步挪动着。这时的舞厅早已没了说话的声音,好像所有的人都沉醉了一样,进入了那令人心旌荡漾的销魂失魄的时刻。

这个舞曲整整放了十来分钟,胡建兰仿佛感到“度分如年”。可是,好容易熬到时候,曲尽灯亮,大家又都装得像正人君子一样,有说有笑地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仿佛刚才在舞池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昨夜缱绻”。这人可真是个最会装相的动物,明明方才在黑暗中大家还在你拥我抱,你摸我啃,可这灯光一亮,他们又都装得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胡建兰的脸却是红红的,辣辣的,仿佛受人侮辱了似的。但她不敢得罪陆方尧这个大人物,当然更不敢违忤贾兰姿的旨意。她只好与陆方尧这样一曲一曲地跳了下去。

正在舞会进入高潮的时候,圣华大酒店前楼大堂进来一个年轻人。这人一米八〇左右的个头儿,身材魁梧,相貌英俊,举止潇洒。他是来找胡建兰的。一问大堂服务员,说是胡建兰正在辅楼小舞厅里陪着领导跳舞,那年轻人脸上登时露出一丝不快,便乘着电梯上了三楼,直奔辅楼的小歌舞厅而去。但是舞厅外面站着两个保安,说什么也不让那年轻人进去。那年轻人气得一跺脚又回到了前楼的大堂客人休息处。他焦躁不安地坐了一会儿,复又来到辅楼的小歌舞厅。保安仍然不肯让他进入舞厅。他怫然不悦地又回到了主楼大堂休息处,并把头仰到沙发靠背上,痛苦地胡思乱想起来。

这人是胡建兰的恋人,名字叫奕子强。奕、胡之恋时间虽然比较短暂,但是他俩却都十分珍惜前一段的海誓山盟的甜蜜交往。

盛夏的一个夜晚。胡建兰出去办事儿,回来的时候已是九点多钟了。因为天气十分炎热,她只穿了一件短衫和一条薄裤,那优美的体形和雪白的肌肤就更显得性感动人了。当走到离大酒店尚有几百米远的一个十字路口时,她突然发现一个卖冰棍老太太的冰棍车前有一个钱夹,便俯身拾了起来,一看,钱夹里有两千元现金和一张牡丹卡。胡建兰忙问卖冰棍的老太太:“大娘,这个钱夹不知是谁丢的,有没有人回来找过?”卖冰棍的老太太说:“姑娘,我不知道,没见谁回来找过。”这一下胡建兰却犯了难了,她又对那老太太说:“这钱夹里有不少钱,还有一张牡丹卡,失主若是不能及时把钱夹找到,一定会急个好歹的。”那老太太说:“那还用说,谁丢了东西谁不心疼。”胡建兰想把那个钱夹交给老太太代为还给失主,可那老太太说:“姑娘,我的冰棍已卖完了,我要回家了,要不你把它送到派出所去吧。”说着,推着冰棍车就走了。胡建兰想:若把钱夹送到派出所去,失主可能找到,也可能找不到。就算是能够找到,也要着急上火睡不着觉。莫如我就在这里等等失主吧。她把那钱夹放到手袋里,就在十字路口一边溜达着,一边四处张望着。一直转悠到灯火阑珊的十点半钟,也不见失主回来认领。

胡建兰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就在她等待失主的时候,十字路口旁边的一个偏僻胡同里,已经有四只眼睛把她瞄上了。那两个人一瘦一胖、一高一矮,他们一会儿鬼鬼祟祟探出头来望望胡建兰,一会儿又龟缩到胡同的一个隐秘处躲藏起来。这时路上的行人已越来越稀少了。胡建兰焦急地又看了看表,无奈只好决定将钱夹送到派出所去。当她走进那个偏僻胡同二三十米远时,藏身在隐秘处的胖子流氓急不可耐地小声对瘦子流氓说:“这妞长得太漂亮了,馋死人了,现在这地方没人,咱们就下手吧?”瘦子流氓说:“行!”边说边将自己上衣脱了下来,几个箭步蹿到胡建兰身边,将那衣服猛然往她头上一罩,就和那个胖子流氓一起将胡建兰往一个小院里拖。毫无思想准备的胡建兰被吓得连声拼命喊叫:“救命啊!救命啊……快来救命啊!”喊叫声中,也不知从哪儿跳出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地与两个歹徒搏斗起来。其中一个歹徒从腰后拽出一把水果刀对准那个男人就刺,只见那男人一把握住持刀歹徒的手腕,顺势用力往身后一撴,将那持刀歹徒一个前趴子摔到地上,使他来了个“狗抢屎”。接着他又飞起一只脚将另一个歹徒踢翻在地。两个歹徒爬起来一看,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估量自己不是对手,便一声喊抱头鼠窜了。

胡建兰扯下被蒙在头上的破衣服,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她也没敢多看他的模样,只是连声道谢:“谢谢大哥救命!谢谢大哥救命!谢谢……”说着就拖着突突发颤的双腿跑出胡同,带着满身冷汗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头钻到床上抱头痛哭起来。心想今晚多亏那位大哥,若不是他来搭救,还不知自己落个什么下场。想着想着,自己又后起悔来,刚才只顾逃命了,也没问问那位大哥姓甚名谁,更没看清他的模样,这太对不起人家了。以后若是再见着他……

正在胡建兰悔恨自己粗心,与她同住一个宿舍的李红竹回来了,并带来了临近宿舍的几个小姐妹。她们见胡建兰满面泪痕,就问是怎么回事儿。胡建兰便把方才等待失主和胡同里遇着歹徒以及被一年轻男子搭救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特别强调一句:“你们说我这人有多浑,连人家的模样也没看清,以后若是再见了人家,不敢认识了,这叫人家多么伤心!”

“咳!这就看你们有没有缘了,若是有缘的话,你不仅能认出来,说不定那人还会成为你的那个他呢。”李红竹跟胡建兰开起玩笑。

这时胡建兰的惊魂已定,她摁倒了李红竹就去拧她的脸:“这个小鬼头,你都胡说些什么呀!”

胡建兰与李红竹撕扯了一阵,刚刚住手,另一个小姐妹说:“建兰姐,你还别不信,别看满世界都是人,谁和谁最终能走到一起,还真得有点缘分。你没听人家说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俩若是真有缘分,说不定哪天还真能见面呢。”

“见面又怎样,我们一个穷农民工,连个‘饭碗’都没有,谁还能瞧得起我们。”胡建兰红着脸说。

“农民工怎么了,就建兰姐这模样、这人品,我若是男人,我一定娶你。”李红竹说着,把胡建兰搂到自己怀里,照她脸上“吧”地亲了一口。

逗得姐妹们哄笑起来。

大家嬉笑打闹了一阵,看看时间不早了,便各自回到自己宿舍洗漱休息去了。

次日上午十一点多钟,圣华大酒店进来一个身材高大而又十分帅气的小伙子,他迈着矫健的步伐正往电梯口走,准备到三楼的餐饮部去订餐,忽见酒店大堂里有一个漂亮姑娘正在招呼客人。他突然愣住了:这姑娘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正在那小伙子愣神的时候,送走了客人的胡建兰也一眼瞥见了这小伙子。她看到那年轻人高高的个儿,相貌堂堂,身材匀称,双目炯炯有神,面相和善而又可亲。胡建兰也感到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便也怔在那里,并以一种温柔的眼光远远望着那小伙子。望着望着,两个人却都不好意思起来。但是,奕子强首先鼓足勇气,来到胡建兰跟前,说:“这位小姐,昨天晚上十点多钟,你是否在酒店西面那个偏僻胡同里……”那小伙子刚刚说到这里,胡建兰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说:“你是否搭救我的那位大哥……”“啊,是,是,昨天晚上我只顾跟那两个流氓搏斗了,也没看清你的模样。”胡建兰脸上登时飞起一片红云,连忙深深施下一礼:“谢谢大哥,昨天晚上若不是你……”“没什么,不要客气,谁见了那种情况都会挺身而出的。”那小伙子又问道:“昨天晚上已经那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敢走那偏僻的胡同?”胡建兰只好实言相告:“昨天晚上我出去办事儿,回来时在那胡同前面的十字路口捡了一个钱夹,我怕失主着急上火,就在那十字路口一边溜达着,一边等待失主回来认领。可是从九点多钟一直等到十点半钟,失主也没回来寻找,我正准备穿过那个胡同将钱夹送到派出所时,就遇到了那两个流氓……”“啊?是你捡到钱夹了?”“是,是!”胡建兰见那小伙子惊喜的神情,断定那钱夹一定是他丢失的,便又说:“莫非那钱夹是你丢失的?”“是我丢了一个钱夹。昨天晚上我出去办事,天热口渴,走到那个路口看见一个老大娘在那儿卖冰棍,我想买根冰棍解渴,可能是掏零钱时不慎将钱夹带出去了。正在我回去找钱夹的时候,碰上了那两个流氓。”胡建兰高兴地道:“我今天上午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腾不出身来,若不早把那钱夹送到派出所去了。现在这钱夹还在我这里保管着,请你快跟我来。”胡建兰便引着那个小伙子来到总服务台,对一个服务员说:“你把我交你保管的那个钱夹拿出来。”胡建兰拿到那个钱夹,为了对失主负责,便笑盈盈地问那小伙子道:“不知这位先生名字怎么称呼,钱夹里都有些什么东西?”那年轻人赶紧答道:“我叫奕子强,是交通银行的,钱夹里有张牡丹卡,卡号是3500021711824549。除了牡丹卡而外,钱夹里还有两千元人民币。”胡建兰瞭了几眼那卡上的号码,与那青年人说得一模一样。在她确信这个钱夹确实是那小伙子的之后,便将钱夹立即还给了那个年轻人,并诚恳温婉地嘱咐道:“以后掏兜注意点,免得丢了东西造成损失。”奕子强一边连说“是,是”,一边迭声地说:“谢谢,谢谢……”红着脸离开了总台,准备乘电梯上楼去为单位招待客人订餐。

但是,这位名叫奕子强的小伙子还未走到电梯口,复又停住了脚步。他只觉得心里噗噗直跳。想道:“这个姑娘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不仅模样长得漂亮,心地又是那么善良,那么体谅别人,捡到一个钱夹,为了等待失主,竟然在那等了一个多小时,还差点遭到流氓祸害。”想到这里,他又身不由主地回到了站在总服务台前面的胡建兰的身边,眼神热烈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姐贵姓,名字怎么称呼?如有名片给我一张,便于今后有事儿联系。”说着,先将自己的名片掏出一张递给胡建兰,那脸更加涨红起来。

“这是我们宾馆的大堂经理,她的真名叫胡建兰,外号叫‘蝴蝶兰’,你看她像不像一朵蝴蝶兰花?讨不讨人喜欢?”这声音却是从胡建兰身后发出来的。

奕子强抬眼一看,胡建兰身后藏着一个姑娘。这姑娘中上等个头儿,身着红衣红裤,苹果脸,大眼睛,长得非常俏丽水灵,她说完上面的话还躲在胡建兰身后做了个鬼脸,接着就嘿嘿嘿笑了起来。

这红衣少女就是李红竹,她在酒店酒吧和咖啡厅担负领班工作,今天是她休班,方才她见胡建兰与那小伙子你谢我我谢你,而后那小伙子又红着脸走了回来,便蹑手蹑脚躲到胡建兰身后淘气。

胡建兰转身一看是她,因说:“又是你来多嘴,你认识这位先生吗?随便跟人开玩笑。”胡建兰笑着说了李红竹几句,复又对奕子强说:“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红玫瑰’,那张小嘴可厉害了,经常愿意跟人开个玩笑什么的,请先生不要介意。”

“她说得好,说得好,你——你确实就像蝴蝶兰花那么美丽,非常……”奕子强想说“非常讨人喜欢”,却没敢造次,便又将后面那半句话咽回去了。

这时的胡建兰心里虽然也为之动情,但她作为一个山乡姑娘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只是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奕子强,客气地说:“我就在这大堂工作,欢迎先生常来做客,有事请来电话。”

奕子强接过胡建兰的名片略略看了两眼,便将那名片谨慎地揣到兜里,然后就大步流星向楼梯口走去,又不时回头瞅瞅站在大堂里的端庄艳丽的胡建兰。

奕子强进了电梯之后,躲在胡建兰身后的李红竹便顽皮地跑到胡建兰面前悄悄说道:“姐姐,你看叫我说中了吧,这人哪,若是缘分到了,走到天边外国、隔山隔水也能见面。”说到这里,她把话头一转,“哎,姐姐,你看这小伙子怎么样,我看你们俩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说着又挤了挤眼,“只是——只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朋友什么的,是否已经结了婚,等我找个机会给你问问。”说着扑哧一声又笑了起来。

胡建兰环视了一下宾馆大厅,警告似地对李红竹说:“这是宾馆大堂,不能随便打闹,你看回到寝室里我怎么收拾你。”

自从胡建兰与奕子强互相认识以后,二人又有了几次交往。胡建兰隐隐感到自己是在谈恋爱了。据她初步了解到的情况,她感到奕子强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他不光人长得帅气,工作单位好,看样子像个诚实可靠的人。

谁料,李红竹对胡建兰的恋情比胡建兰自己还要关心。她非常希望建兰姐能与奕子强成为情侣,但她又很不放心。她深知,今天的社会好人多多,坑、蒙、拐、骗、贪的人也遍地都是。也不知道这个小机灵鬼从哪里打听到了奕子强的一些情况。她知道奕子强是交通银行松江支行的一个副科级干部,今年二十四岁,没有娶妻,但是听说市医药公司人事科的一个姑娘对他十分钟情。这事儿很叫李红竹心里没底。

一天,奕子强来找胡建兰,不巧胡建兰外出办事去了。李红竹就将奕子强客客气气地让到宾馆的咖啡厅,一边请奕子强喝咖啡,一边像审问孩子一样审问奕子强,问他与那医药公司的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奕子强向以诚实厚道作为立身之本,从没有也从不会说什么假话、谎话。他告诉李红竹说,是有那么一个女的,只不过他和那女的没有恋爱关系。那女的名叫苏大仑,是一个副省级离休老干部的女儿。解放战争的时候,奕子强的父亲在部队里曾给苏大仑的父亲当过警卫员。一九九四年夏末奕子强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松江市,为了找到一个更适合自己专业(他学的是金融管理专业)的工作,奕子强的父亲曾求苏大仑的父亲给帮帮忙。苏大仑的父亲苏优国从不忘老部下的情义,托人将奕子强安排在交通银行松江支行工作,现在奕子强已是那家银行风险资产管理处核销科的副科长了。奕子强牢记“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古训,逢年过节必去看望苏优国伯伯,双休日也经常过去与苏老伯一起唠唠嗑,以解老伯的孤寂之苦,当然也免不了与苏大仑谈论一些年轻人的事情。一来二去,在接触中苏大仑就相中了奕子强,感到奕子强就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因而就死死缠着奕子强不放。可是,奕子强有他自己的择偶标准,由于种种原因,他只把苏大仑始终看作妹妹,从未向她表示过恋情。

李红竹听后又十分较真地说:“你说的可都是真情?如有半句假话,我就请你领教领教这个。”说着向奕子强亮了亮拳头,并做了个鬼脸,又强调一句,“我这拳头可是疾恶如仇。它要保护好人,可对那些恶人、歹人、贪官、污吏、骗子、无赖却绝不客气。”说完自己也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奕子强红着脸说:“我这人不能说没有缺点,可就是不会说假话。这你放心,这你放心。要不我对你起誓……”

“你又不是跟我谈恋爱,向我起的哪门子誓。”李红竹见奕子强那憨厚、诚笃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你能说真话就好,算我没看走眼,我相信你。”接着,她又介绍了一些胡建兰的情况,并说:“建兰姐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不仅人长得美,性格温柔,勤奋好学,还善解人意,肯帮助人。你要是真能得到她,就算你家祖坟冒青烟了。”说完又调皮地嫣然一笑。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胡建兰还是没有回来。宾馆里有规矩,当班时不能接待私人。李红竹送走了奕子强,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当天晚上下班以后,李红竹回到宿舍将她白天与奕子强说的一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胡建兰。一边说一边笑,最后说:“这个小伙子真逗,他差点向我起起誓来,看那样子,他确实是个好人,你就放心大胆地与他相处吧。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当伴娘。”

胡建兰没等李红竹说完,就将她摁到床上去胳肢她,一边说着:“你这个小鬼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嚼什么舌根子!”

说归说,胡建兰心里还真是乐滋滋的。她不仅感到她能交下李红竹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她从李红竹的话里更感到奕子强确实是个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那天晚上,胡建兰很久很久没有入睡。她一会儿设想着她与奕子强的关系应当如何发展下去,一会儿又记挂着家里多病的老母与即将报考大学的弟弟和正在念高二的妹妹,一会儿又想婚后的生活应当怎样度过……想着想着她已进入了梦乡。这生计艰难的人不知怎么了,梦中虽然也偶有开心之时,但那令人憋屈的梦,令人苦恼的梦,令人惊恐的梦,却常常一篇连着一篇。今晚胡建兰也不断被恶梦纠缠着,她梦见有个坏人抓住她的胳膊不放,一会儿摸摸她的胸部,一会儿摸摸她的臀部,任她咬,任她喊,任她骂,那家伙就是不肯松手。挣扎了好半天,胡建兰终于逃脱了,拼命跑进一座大楼的楼道里,可就在这时,楼上蹿下一条大黑狗,一口又死死咬住她的大腿不放。胡建兰拼命地喊救命,就是喊不出声来……猛然醒来,摸摸身上,浑身上下全是冷汗。她心里感到十分别扭,一边想着不知这是凶兆还是吉兆,一边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奕子强与胡建兰相处的时间虽然仅有两三个月,但是他觉得胡建兰从相貌上、气质上、秉性上、品德上都是使他最为心动的姑娘。他知道圣华大酒店辅楼小歌舞厅是个非常龌龊的地方,表面上是贾兰姿为市领导放松身心、解除疲劳提供的一个休闲娱乐场所,实际上这地方是贾兰姿为使某些官员寻求刺激、恣意潇洒而准备的一个腐败温床。所以奕子强一听说胡建兰在那里陪着领导跳舞,心里就惶惶不安起来,他生怕胡建兰也做了贾兰姿腐蚀官员的一个牺牲品。

奕子强在酒店大堂里转悠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胡建兰下来。他忽然想起应当求求总台的服务员上去找找胡建兰,也许她们能够进得去那个小歌舞厅。他找了一个自己熟悉的服务员,说明了自己的意思,那服务员虽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奕子强的要求。她来到辅楼,与保安点了点头,就进了小歌舞厅。此时正是跳舞间歇时间。那服务员趁着贾兰姿正在忙活别的事情的时候,悄悄走到胡建兰身边耳语了几句。胡建兰见贾兰姿正在与一个人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便起身很客气地对陆方尧说:“陆市长,酒店大堂里有个人找我有点事儿,已等了好半天了,我下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很对不起。”

陆方尧略感扫兴,但也只能说:“那你先去吧,快去快回啊!”

胡建兰跟随着那个服务员来到酒店大堂,一看是奕子强抱着脑袋坐在大堂的客人休息处,便疾步走了过去,说道:“你来多半天了?”

“我在这儿整整等了一个多钟头了。我两次到辅楼小歌舞厅找你,保安人员说什么也不让进,说是市领导在这里有重要活动,酒店老板不准随便找人。那里能有什么重要活动啊!”奕子强怏怏不快地说道。

“那都是托词,还不就是陪着领导……”胡建兰见奕子强心有不悦,便将后面的话打住了。

奕子强知道胡建兰是个好女孩,见她说起今晚的事儿也面带为难之色,便又和缓了一下语气:“听说那里的活动很不正经?”

胡建兰点了点头,以诚实的态度告诉奕子强说:“是。”

停顿了半天,奕子强又说:“既不正经,你不好拒绝参加吗?”

胡建兰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没有办法,请你……”

奕子强生怕伤了胡建兰的心,便安慰道:“这我理解。不过——”他突然把话锋一转,“你能否编个理由离开一下,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胡建兰十分为难,正不知如何回答奕子强好,这时,小歌舞厅的一位服务小姐匆匆赶了下来,悄声对胡建兰说:“胡经理,贾总正在发火呢,她叫你赶快上去,说是你今天晚上不能再去干别的事儿,否则——”那小姐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了。

胡建兰以无奈的眼神看了看奕子强:“端人饭碗,听人使唤。今晚我就不能陪你了,实在对不起。”

奕子强叹了口气:“那也只好如此了。”就在胡建兰转身要走的时候,奕子强忽又叮嘱一句,“建兰,你——你一定要多个心眼儿,要多加小心。”

胡建兰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心不甘情不愿地跟随舞厅小姐上楼去了。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呆坐在那里的奕子强。

进了舞厅,里面仍是一片黑暗,只见人影幢幢,这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这些红男绿女们在这失去光亮监视的黑暗里都在干些什么呢?看见了,那不是陆方尧与彩云小姐紧紧抱在一起并且脸贴着脸吗?胡建兰的心里不禁又是一紧,不知今晚自己还要遭到哪些非礼。

曲终灯亮。陆方尧放开彩云,一眼看见胡建兰站在那里,忙说:“好,好,小胡回来了,下一曲还是我们俩跳。”

彩云一听陆方尧的话,心里有些泛酸,脸上也失去了方才的得意神情。但是她知道一些轻重,硬是挤出一副笑容说:“你们一起跳吧,我陪别人去了。”

你道这彩云是谁?实事求是地说,她也算是这个大酒店夜总会里的一个“名星”了。她身段漂亮,面貌妩媚动人,并能唱得一手好歌。贾兰姿就是靠着这位姑娘不知套住了多少官员、大款,而这位姑娘也为贾兰姿带来了不菲的利益。只是因为这姑娘现在岁数略略大了一点,而她在KTV包房那面出台也出得太多太滥,因而就不如前两年那么受宠和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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