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我其他班的同学要来了一个文件，是关于全校学生的成绩的，孙芙蓉的成绩你们猜猜是多少名？”陈斯激动地说道。
“一百？”
陈斯摇头。
“两百？”
陈斯继续摇头：“你们可以猜得大胆一点。”
“五百？”陆小果顺口猜了猜。
然后，猜对了！陈斯惊讶地看着陆小果：“你猜得那么准啊，准确来说是五百六十三名。看到这个排名的时候我都惊呆了，放屁的前五十？逗我玩呢？还有那个宁致远，更离谱，六百多名，我真的是无fuck说了。这后门走得也太大了吧？想当初校长来到我学校宣传的时候说实验班招收的肯定都是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我们也能受到最好的待遇。现在想想，骗鬼呢？”
“对啊，我完全感受不到待遇好的样子，别的就不说了，就这个班主任我就真觉得受不了，她对我的态度特别恶劣！”程云点头，说起老赵她脸上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时，正在找衣服打算去洗澡的红莲也凑过来说了一句：“同感，今天她知道我不是江夏本地人的时候就特别嫌弃我？我一脸问号，不是江夏本地人怎么了？不是江夏本地人就不配得到尊重的了吗？”
另外几人在这是也开始附和。
事实证明，老赵可能真的就是看不上不是江夏本地人的学生，能一下子让八个人对她产生不好的感官，陆小果觉得她真的是头一份。
“我觉得吧，老赵今天晚上说的我们是直升班，三年都不会分班是骗人的。既然现在会因为学生有关系就送到所谓实验班，那后面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把某些人踢出去。”比如我。最后三个字是陆小果默默在心里说的，老赵对她的恶意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都要化为实质了。
“没事，走就走，谁稀罕？切。”陈斯摆摆手。
夜色如墨，十点半很快就到了，熄灯后，宿舍里面只有走廊外的灯泡照进来的微弱灯光，所有人都洗漱好了，现在都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宿舍的人都已经入睡了，但不包括陆小果。
今天是劳累的一天，明明应该很困倦很想睡觉的，但是她就是睡不着，脑子一团乱麻。
一会儿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不够好，应该在老赵说让她们放弃只管学习的时候、生病也不给批假的时候、熄灯后还要好好学习的时候就狠狠反驳她的，但是她却只是保持沉默。说实话，她是因为不敢，而现在想起，就难免有点后悔。
一会儿又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恐惧，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得到老师的喜欢，能不能得到同学的喜欢。尽管她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你能够学到东西就行，这就是你来学校的目的啊，就算班主任不好又怎样？就算和总爱嘲讽自己的李见同班又怎样？高中了，要长大了……
不管怎么样，陆小果最后还是睡着了，只是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陆小果、林雁和莫雨约了六点十五分的时候一起去吃早餐。第二饭堂是新饭堂，早上的时候是不提供早餐的，只有第一饭堂，也就是旧饭堂才提供早餐，而且旧饭堂买早餐的窗口不都是在里面的，而是有十来个窗口是面向着校道的，在二楼的地方就搭了几块铁皮，那铁皮几乎延伸到了校道上方。
三个人捧着饭盒走到旧饭堂那里，发现每个窗口面前都已经排满了人，有的人已经堵住了那条小小的校道。三人看着那队伍一阵沉默，突然就不想吃早餐了呢。
就在三人犹豫的时候，每条队伍又多了几个人，几人无奈，只好去排队。
“我们这个队伍卖的是什么？”莫雨问道。
陆小果踮起脚尖，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跳起来看，好吧，也是乌泱泱的人头。
林雁一巴掌拍在陆小果肩膀上，指了指队伍空隙中走出来的人，鄙视地说道：“蠢货，是馒头。”
“又不是我问的，为什么要打我？”陆小果深觉无辜。
“因为你一蹦一跳的样子蠢到我了。”
“那莫雨还是问这个蠢问题的人呢！你怎么不打她？”
“这个我知道。”莫雨笑嘻嘻地抢答，语气骄傲，“因为她打不过我！啊，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我同意她的前一句话。”林雁微笑。
陆小果：“……”行叭，在这条四人的友谊小船上，她单方面宣布翻船。
可惜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怕被打。
等了七八分钟，终于轮到她们了。刷一次饭卡是一块儿，三个小馒头，每个馒头大概有三分之一个拳头大小。
她们想着军训辛苦，怕吃不饱，所以就都要了六个。
她们的宿舍都不同层，夏雨的宿舍在一楼，所以她们都去了夏雨的宿舍。当她们坐在夏雨的床上，心怀期待地咬下第一口馒头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又干又冷又硬还没有味道。
陆小果艰难地吞下一口馒头，无力地朝夏雨伸伸手：“有水吗？”
“昨天的矿泉水，你要吗？”
“……”陆小果犹豫了半秒，坚定地说道，“要！”
最后，原本怕自己没吃饱的三人都只吃了三个馒头就不想再吃了。
“剩下的怎么办？”
“先放在夏雨这里吧，等我们中午打完饭回来如果还想吃的话就吃，不想吃就再扔了呗。”
三人达成一致后就决定现在就回教室，上午军训结束的时候再一起去打饭。
各班的人集合了之后就开始有序地走向操场，高一新生都聚集在操场上，众人面对着那栋有***语录的楼，楼前是两个小楼梯，通向连着操场的小舞台。小舞台上已经放了一排用红布盖着的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五个人，对应的桌子上还放着他们的身份牌。
“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还有在场的教官们，大家早上好。我是江夏中学的校长胡建国，右边这位是……”
校长一次把台上的领导介绍了一遍，然后继续开口。
“首先，让我们欢迎高一的同学正式成为我们学校的一员……”
校领导的讲话总是如古时女人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陆小果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感觉，反正她就是想睡觉。
不知道校长讲了十几分钟还是三十多分钟，陆小果看着原本早读下课来凑热闹的高三学生都回去教室了，校长又讲了好一会才结束。
就在众人以为校长讲完后就可以直接开始军训的时候，校长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穿着裙子的女士——是副校。
陈斯见此，啪叽一声就往后倒去，靠在了陆小果的肩膀上：“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说呢？所以这不仅仅是军训前的小会，也是开学典礼对吗？”
“可能是吧？但是开学典礼不应该再庄重一点吗？至少升个国旗？”陆小果疑惑道。
“可能因为这个学校实在太垃圾了，开学典礼都办不好。”陈斯吐槽道。
“唉，忍忍吧，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开始军训的话我们就要训练了，领导讲话我们只是站着，相比之下还是现在轻松。”陆小果安慰道。
陈斯站直了身体，歪了歪脑袋，咧嘴一笑：“好像是哦。”
这时老赵走了过来严厉地说道：“好好听领导讲话！不要开小差！”
然后转身就对正在聊天的孙芙蓉和李付实笑眯眯道：“应该也说不了多久了，你们觉得无聊就再聊一会天，很快就会结束的。”
陈斯、陆小果：“……呵呵。”
五位领导已经有三个人发言结束了，第四个人接过话筒的时候没说两句就进入了尾声。
“我知道同学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现在也不多啰唆了。下面就请教官代表上来发言。”
一个身穿迷彩服的高大男人从楼梯一侧走了上去，他先是朝校领导敬了个礼，然后朝新生敬了个礼，然后就开始宣读他的发言稿。
教官代表发言结束后是学生代表的发言。
学生代表自我介绍的时候，陈斯再次回头找陆小果说话：“学生代表是学校第一名，去一中都完全没问题的那种。”
陆小果应了一声，眯了眯眼看向小舞台——她近视两百多度了，想着要军训就没有带眼睛，要眯着眼才能大概看到人的样子。
然后她发现小舞台上的人是昨天晚上她在班上除了宿舍的人之外唯一打过招呼的同学。真的只是打了一个招呼，两个人的对话时间前后不超过五秒，而打招呼前陆小果纠结了至少十分钟。
结束后他们就被一个教官领走了，教官特地选了一个有树荫的地方，自我介绍过后，他好奇地问道：“你们班为什么那么少人？”
“因为我们这个班是实验班！我们是这个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李付实大声喊道。
陆小果站得笔直，默默在心里反驳：那你对优秀这个词的认识还真是浅薄得可以，成绩好就等于最优秀？而且这里的人有极个别的人还不是成绩好的呢。
“原来是这样。你们是我带过人数最少的一个班了，人数少就容易做到整齐，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训练，五天后拿出一个好成绩来，把标兵班这个称号拿到手好不好？”
“好！”众人异口同声。
“行，那我先说一下我们的任务。我们的时间不多，今天星期一，我们训练到星期五上午，下午就是检阅的时间了。而且训练的时候你们很多时候都是在休息的。所以我们要学的东西也不多，就学站军姿、正步走和踏步走就行。你们可以做得不够好，但是一定要整齐。而一个好一点的排面可以给你们的整齐度加分。现在，我们来重新整理一下排面。”
整理好排面后教官教了一会站军姿，就让学生休息了。
而这时老赵带着一袋东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休息时间到啦？我买了一点水果还有饮料，你们都来拿啊。”
然后二十多个人就一窝蜂地涌了上去，陆小果淡淡地瞥了一眼，继续坐着不动，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土上随便写着字。
张起灵。
吴邪。
胖子。
铁三角。
写完后又划掉，重新写一遍。偶尔还加上解语花和黑瞎子两个人，如此反复。
陈斯拿了东西后凑了过来：“你干什么呢？”
“啊？没干什么啊，就闲得无聊随便写点东西。”
“你怎么没去拿东西？”
“妈妈说，不是熟悉的人的东西不要拿。”陆小果笑道。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其实吧，她就是单纯的不想要老赵的东西，感觉要了老赵的东西以后她就肯定要比她低一等。尽管陆小果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可笑，但是还是决定乖乖待在一边，反正就算没有那些吃的喝的也没什么。
“老赵都拿来了，反正花的是老赵的钱，不吃白不吃啊是不是？我跟你说，我刚刚在那边看到那个李付实猛地拍老赵马屁，夸完吃的就夸喝的，夸完喝的就夸人，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马屁。啧啧啧，看着我就想笑。”陈斯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说道。
陆小果往那边望去，就看到李付实一个人在扯着大嗓门说话，仔细听听，还能听到他对老找的恭维：“遇到一个那么体贴的老师真的是太难得了！老赵你怎么能那么好呢？不过下次来就不用给我们带吃的喝的了，你就带几本书过来就行。知识就是精神粮食，比这种只能满足我们身体需求的东西简直好太多了！”
陆小果：“……”呵呵哒，你那么能，你怎么不上天呢？
十一点四十五分一到，上午的军训就结束了，等陆小果冲回宿舍再和另外两个小伙伴冲到饭堂的时候，每个窗口都已经排了十几个人了。
没办法，她们只好排在队伍后面。她们眼尖地发现前面有几个人没有带饭盒，只是带着书在看。而且她们穿的是校服，那应该就是高三的学生了。等轮到高三的学生的时候，她们淡定地在最后一刻把书放回书包，然后顺手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套着饭堂阿姨准备好的一个小碟子，然后刷卡，点菜，毫不含糊。
后来，她们才知道，拿饭盒太费时间了！还碍地方，拿个小小的白色塑料袋装饭多好？洗饭盒都没有那么麻烦了呢！
再后来她们还发现，早餐最好也直接拿白色塑料袋装着，方便又省事。只是现在她们还是只能拿着饭盒打饭。
星期五很快就到了，说实话，高中的军训真的是挺水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运动量。
检阅当天，三十来个班级聚集在大操场上，轮流走过小舞台前的跑道，每个班五天的训练成果在今天这一刻得以显现。
小舞台上的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念着主持稿：“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一十一班方队，如火的骄阳不能屈服我们的意志。”
齐步走的陆小果：是不能，毕竟这几天都是在树荫下度过的，偶尔还伴随了丝丝微风，吹得人心情舒爽，骄阳再大也晒不到他们啊。
“冰冷的雷雨不能动摇我们的决心。”
还是齐步走的陆小果：是的呢，这几天都没有下过雨，更没有打过雷，倒是她闲暇之余看了《雷雨》，看完《雷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那一晚，做了一整晚的噩梦——一个小女孩在丛林中奔跑，天空时不时闪现着冷冽的闪电，雷声就在耳边，大滴大滴的雨砸得她生疼。她找不到依靠，而且还被猛虎、被狮子、被狼追，最后，掉入了一个黑不见底的峡谷……
“他们经受住了五天的艰苦考验。”
已经正步走了的陆小果：军训不是艰苦考验，每天去饭堂排队打饭才是，每天面对打饭阿姨臭臭的脸色，发抖的双手才是，每天都很难打到温热的饭菜才是。而且这艰苦考验可能不止五天，也许是三年。
“他们成功地进行了一次苦和痛的精神突围。”
正步走的陆小果：在十一班，面对着严重双标的老赵，面对着时不时就嫌弃地看着她的老赵，她的确挺痛苦的，而且她没有成功突围。
“他们如破茧而出的蝶蛹，展开了崭新的翅膀，向着梦想！向着未来！”
齐步走着逐渐回到原来位置的陆小果：不，完全错了，她现在还是处于黑暗中的蝶蛹，虽然有梦想，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破茧的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未来。
陆小果忽然就想到了嘻哈版《两只老虎》里面的歌词：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身后一路尘埃前方一片空白真奇怪真奇怪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逃离茫茫人海冲向遥远未来最厉害最厉害
军训结束当天晚上，老赵就到教室宣布了四件事，一是另外二十二个要进入实验班的人。二是这一学期的课程安排和班干部的人选安排。四是关于座位的调整，他们可以在明天结束之前告诉她他们对于同桌的要求，她会尽量满足。三是明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搬宿舍。
男生女生原本都是在五楼的，但是现在要全部搬到三楼。陆小果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原本应该是从最高层开始，从一班逐渐往后数，所以她们是五楼的宿舍。但是如果是在三楼，那是什么安排规律？怎么安排都不可能是十一班在三楼啊。
01宿舍是每层楼的第一间宿舍，比其它宿舍都要大，大出来的空间是宿舍正对着的走廊的空间。所以01的门口是正对着长走廊的，而不是像其它宿舍一样门口正对着护栏。
十一班住校的男女生都很少，男生七个，女生八个，但是他们住的却是最大的宿舍。原本他们应该在五楼，现在却是在刚刚好的三楼，这应该就是学校给实验班的福利吧？
陆小果想到其他住着的十二或者十四个人的宿舍，行李箱堆在原本应该走路的过道上，每个人都要侧着身子走路，甚至有的地方要挪一挪行李箱才能走过去……思想忽然就放空。
她是要为其他宿舍拥挤的人感到不平呢？还是要为自己能够享受这样子的住宿福利而感到开心呢？
在那一瞬间，陆小果无比讨厌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