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常高转过脸快速抹去自己的泪水,然后就拍着米阿豆的后背打趣道:“好了,好了,刚哄好,你一来又哭起来了,还两个人一起哭,我要哄两个大宝贝,你们也考虑一下我的年纪好不好,我都快七十了,不是十七啊两位。”
米阿豆和第八义被宽常高的话给戳中了笑点,两人破涕为笑。
“外公你就是十七,我看你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气势逼人,简直就是其他有力气的人也没法比的。”第八义轻轻地趴在外公的背上,搂着外公说道。
宽常高拍着第八义的手臂,让米阿豆靠在他的肩上,三个人望着窗外的树林和升起的太阳,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
这一天学校放假,第八义也取消了自己去学校练习打鼓的计划,他外面穿上一件棉风衣,口袋里面装着那本笔记本,吃完早饭以后跟外公外婆说他想出去转一转就走出了家门。
他走到公交车站,站在候车月台上出神,风有些大他感觉头有些冷,就把风衣上的帽子戴了起来。
公交车一辆一辆从他面前经过,他都没有上车,只是站着发呆,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大约站了二十分钟,他醒过神来,一辆开往海边的1314路公交车进了站,第八义掏出公交卡上了车。
车上的人不多,还有好多空位子,一般情况下即使有座位第八义也不会坐,让座给老人是他基本的乘车守则,更不要说“老弱病残专座”了,可是今天他走到一个“老弱病残专座”前坐了下来。
汽车启动了,终点站是东王海边山脚下,那座山叫作无名山,是一座不高的山,从山下爬到山顶就能看到下面的东王海面,山顶上有一块凸出去的平台,平台上面有一座堡垒叫作泠兰堡,年头应该很久了,建筑使用的石块有着时间沉淀的痕迹,而且那种石头现在在这个地方也找不到了。
堡垒顶上立着八根尖塔,堡垒最前沿是贴合着凸出去的平台走势的,底部跟平台表面完整贴合在一起。
而在堡垒下面的山崖半腰上还有一道小瀑布奔泻进入下面的茫茫大海,那个瀑布叫做缎杜町顿瀑布,东王海涨潮时海水刚好可以没过瀑布口,很是奇特。
除了图书馆以外,泠兰堡是第八义第二喜欢的地方了,他不时会去那里,站在堡垒最前面的围栏前,有时候会看书,有时候会打鼓,有时候会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有时则是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的海发呆。
尽管他在学校里面有一些朋友相处的还不错,但是那些朋友只是他在学校里面生存必需的社交对象,上学的这几年来他还没有交到真正的朋友,他认为的真正的朋友是那种懂得彼此的朋友,是可以不用顾虑的朋友,是可以分享共同爱好一起进步的朋友。
就在他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不断有人涌上车,很快座位就全部都坐满了,车厢里面站着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有人站在第八义的身边,过了几站又换了别的人站了过来。
人生的汽车也是这样匆匆,短暂的相遇也已经是有心的巧合了,有的人把巧合变成了牵手,有的人把巧合变成了错过,没有对与错,只有命运的召唤在光年以外或者已然闯进心扉罢了。
面对着第八义坐着的是一个满身泥污的年轻人,脚边放着一个张着口的包,他一边低着头玩着手指头一边踢着脚,他频繁的踢脚把第八义从窗外拉了回来,第八义打量了那人一番,便转头去看还有几站到达目的地。
这时汽车到了目的地前的第五站,那个踢脚大哥拎着包下了车,换了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人坐在了座位上。
第八义的视线从车站信息牌上收了回来,想着自己坐了半天的汽车竟然还有四站,他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手在口袋里面摸到了那个笔记本,正准备拿出来看的时候,他的视线又被面对着他坐着的人吸引了:
现在坐在那个座位上的人是一个女孩,跟他的年纪差不多大,穿着第八义学校的校服背着书包,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右边的头发拨到了耳朵后面,一只蝴蝶发夹夹在头发上,她低着头看着书,细细的右侧眉毛上有一颗星星形状的淡红色胎记,她的皮肤不是很白也不算黑,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是一个有两瓣翅膀的白色贝壳。
窗外的一阵风吹过,一股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女孩抬起头理了理头发,她想把窗户关上,可是窗户在第八义旁边,她就站起来要去关窗户。
她向第八义笑了笑,意思她要关上窗户,第八义看到那女孩对他笑,赶紧避开了视线,脸耳朵都红透了。
可是窗户很难关,女孩关不上,这时第八义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关窗户,朝着女孩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女孩朝他点了点头坐回了座位。
第八义站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那个窗户关上,可是他故作镇静显得非常轻松,从容地坐了下来,完全没看到他旁边就站着一位老爷爷。
第八义假装望向窗外,偷偷瞄了瞄那个女孩,刚才短暂的对视让第八义看到了女孩的正脸,女孩的脸很小,很清瘦,不算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小小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脸上长了一些青春痘。
第八义感觉那女孩有一种特质吸引着他一直想要看她,可是他不知道到底是那阵清香,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站在第八义旁边的那个老爷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第八义才把视线慌张地收了回来,抬头发现是一位老爷爷站在旁边,第八义赶紧站起来让老爷爷坐下。
老爷爷一边坐下一边小声说道:“小子力气不小啊,那个窗户好久都没人关得上了。”
车厢里很是嘈杂,第八义没听得很清楚,他以为老爷爷只是谢谢他,便也没有接茬,只是拉着把手站在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