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恩来到监狱的第一天是在饥饿中度过的,他的脑袋十分疼痛,肚子里翻江倒海,胸口上烧灼般的疼痛。在夜晚(由于关上了窗户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夜晚,只能是困了就睡)睡觉时,还会被士兵不断地看门查看他的睡眠状态,看他是否在挖地道什么的。
他的房间虽说有十五平米,但是设施简单粗糙,一张脏兮兮的床,还有就是一个马桶,上面的污渍让你猜不到它的生产年代,其他的空间也是污秽不堪,血迹,排泄物,汗渍,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发出的气味让人几乎崩溃。
门再次被打开了,里恩坐了起来,呆滞地望着门口,一个年轻军官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将饭盒打开,里面盛是美味的食物。里恩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当年轻军官抬起头来时,里恩吓了一跳。
“是你!”
年轻军官正是当天放走里恩的那个士兵。
“对,是我,里恩先生,你可以叫我雷顿,我在这里的话,你就应该明白你身在何处了吧。”
“身在何处?边境?对,一定是边境,在边境的军事监狱里。”
雷顿报以笑容表示肯定。
“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吃吧。唉,你怎么就没走呢。”
里恩狼吞虎咽地用手抓着吃,满嘴都是油和酱汁。
“我是......被你们的人......抓过来的。”
“哦,麦西肯也开始抓捕共和国的人了,你可回不去了啊。”
“那能怎么办?雷顿先生。”
雷顿抚摸着自己肩上的三条粗杠,脸上充满了骄傲。晋升,这是对一名军人的肯定。
“放心吧,我被调到这里看守监狱了,我们每天都能遇见,我尽量不让你受委屈。”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里恩咽下了最后一片面包。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雷顿从怀里拿出了里恩送给他的那块怀表,将它翻开,里面依旧是那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她开心地笑着,大概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吧。
里恩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之后流下了眼泪,他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不断地耸动着。
雷顿一脸诧异。
“怎么?你在思念她吗?”
“不,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终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哦,你要乐观点,生活是那么美......”
雷顿刚想说“生活那么美好”时意识到自己在里恩的牢房里,于是他知趣地不再继续说。
“能和我说说你和她的故事吗?”
“能,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该去干活了。”
里恩站起身来,晃晃荡荡地走到门口,结果刚走几步就一跤跌倒,不省人事。
......
里恩所忍受着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有精神上的折磨。他受到的打击压垮了他,他高烧不退,滴水不进,靠着输液维持到他醒来。
那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里恩迷迷糊糊地听见雷顿在和那名军官交谈。
“罗贝尔上尉,他受的伤可不轻啊......”
“切,共和国的臭虫,死了也没事......”
“不不不,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要再冲动打人了......”
“我觉得我没有错,雷顿上尉,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狠狠地修理他一顿,叫他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那是你的厉害,听着,罗贝尔,最近我的叔叔要来着巡视,你身为典狱长,而我是防卫官,你如果把他打死的话,出了人命,你可不好交代,注意,是你不好交代。”
一听上校是对方的叔叔,罗贝尔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可千万多多提出来......”
门开了,雷顿走了进来,见到里恩醒了,他眉头舒缓。
“里恩,你醒了?”
里恩有气无力地说:“没想到,你是这里的防卫官。”雷顿摘下帽子,放在桌子上,笑着说:“没错,我是这里的防卫官。”“可我,见到你时你明显像一个士兵啊,年轻的士兵,你不像上尉。”雷顿笑了起来:“至于年轻嘛,我是挺年轻的,至于我像一个士兵,那是因为你对联邦的军衔认识还有待提高,还有就是我以前只是个负责后勤的,也干过文职,不像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没有那种气场,我是博士毕业的啊,只有书香气,没有武将气喽!”里恩也笑了两下,颤抖着直起身子,雷顿急忙把他扶起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沦落你们的手中,我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于此,我的家境也十分普通,和大部分共和国人一样,你这样做没有意义的。”
“谁说我只帮你了,我会帮助所有人,我同情你们,你们只不过是国家之间争斗的牺牲品,我想尽力挽救你们,那些人只想着他们自己,却不知道你们也有家人,对了,你母亲那边我和她实话实说了。”
听到母亲,里恩再次颤抖起来,眼泪不住地流出,打湿了被子。
“她说什么?她说什么!雷顿!”
“她说有我这样的朋友来帮助你,她很放心,她会联名向共和国的外联部反应,早日把你,还有监狱里所有无辜的人,引渡回去。请不要放弃希望,里恩,活下去吧,也算是我为我的国家赎些罪。”
“你的国家......”
雷顿眼神黯淡。
“她不应该这样,好战分子,统治者,激进分子正在把她推向深渊。”
里恩伸出手:“不管怎么样,感谢您,雷顿。”
雷顿也伸出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这个夏天的夜晚,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
“原谅她的罪过吧。”
雷顿好像是在跟里恩说,却又像对自己说,但他明显地感觉到里恩的握着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
“起来了!”
随着口哨的吹响,里恩从床上爬起来,他走出了房间,站在门口,等待着点名。
“1区,正常。”
“2区,正常。”
“3区,正常。”
“4区,4区怎么还缺一个人,对,403房,把那个混蛋拉出来,先抽上十鞭子。”
警卫冷漠地从里恩身边经过,走进了牢房,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
“长官,他死了,这里他用刀片割断了自己的手腕,血流得满地都是。哦,这里光线有点暗,不是用的刀片,是他自己咬的,天呐,快把他抬走。”
一具尸体毫无遮拦地被抬了下来,一路滴答着鲜红的血滴,罗贝尔脸色十分难看。
“快抬走,找个地方埋了。”
罗贝尔跟着出去了,留下副典狱长安古斯中尉给人们训话。
安古斯神情高傲地走到走到众人的面前,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不断地敲击着,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人,戴着眼镜,留着胡子,秃头,但嘴角夸张地上扬着。给人厌恶的感觉。
“嗯,那我就说两句,最近又来了一批新人,你们要记住你们是谁,你们犯了什么罪,你们该怎样反思,你们该怎么为联邦劳动来赎清你们的罪名,你们这些人,一定要知道努力地劳动,不要像寄生虫一样窝在这里,这是我最讨厌的!”
安古斯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开始来回地踱着步,不断打量着前排的人。
里恩在最后一排,但他也可以看到安古斯高大的身材,以及他手中挥舞的灌铅手杖,他走了两圈后,停了下来。
“我们的监狱虽说只有一万多名犯人吧,但是我们也是有规矩的!一切违禁的物品都不许带入,无条件服从我们的命令,按时工作,熄灯时谁也不许说话,每天的庭院自由时间为上午十一点半至十二点,下午的是四点至五点,够仁慈了吧,如果这样你们还试图逃出去的话,那么外面警卫的子弹可是充足得很,可以让你死上三百回!”
“吃饭的话,早上七点到七点二十,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晚上五点到五点二十,以后六点半点名,不管你多困,都得给我滚起来!”
这时,一名士兵推搡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长官,他私藏了一把刀子。”
安古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你要刀子干什么?切你的生日蛋糕吗?蠢货?”
那人哆哆嗦嗦地抖出几个字。
“不,不是。”
“我看你是想搞些事情在监狱里,你们这种人,唯恐天下不乱,我们给你们一个手指头,你们就蹬鼻子上脸,想要整个手掌!”
安古斯举起手杖挥了下去,那人想用手挡住,可是他的胳膊直接被打折了。
“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安古斯并没有同情还在不停地抡起手杖再落下,那人不停地蠕动着身躯,似一条濒死的虫子,周围的警卫哈哈大笑,犯人们面无人色。最后,安古斯停了下来,用手杖在那人的衣服上抹了抹,拭掉了血迹。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你们的主子,懂了吗,共和国的狗们?”
里恩双手攥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懂,联邦的混蛋们。”
可安古斯听见了,他尖锐的目光朝着里恩所在的人群里扫来,许多人都低下头来,不敢与他直视,只有里恩傲然挺立,一脸的轻蔑。
“好,你个SON OF B***H!你要出风头是吗。”
安古斯将手杖狠狠地砸入人群中,冲了过去,一把揪住里恩的头发,将他拖了出来。里恩被按在地上,安古斯走到他的面前,用脚踩着他的头。
“你若不用最优美的话语来求我放过你,那么你的手指就会被我掰断,懂?”
“不懂!你们这些只知道欺负无辜人的畜生!”
“很好,那我就让你当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