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张瑜,相比天真我觉得她更适用于傻,从名字看就挺傻的。她梳着三好头型,黑色的橡皮筋扎着高马尾,她的额头很大,从远处看好像没有头发一样,其他女生都在偷偷的擦变色润唇膏的时候,她也只是一张大圆脸,一颗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还不捂着嘴,怎么说她都不算漂亮,她说她自己是个女汉子,我却觉得,她只是没有能力打扮自己。她的兜里没有钱,放学后没有时间。她要泡在满地是布头的厂房里,用剪刀不停的裁剪纽扣眼里的余线。
没错,我就是张瑜,一个小透明都比不上的女孩,自卑仿佛长在我的骨子里。
15岁的初三夏天,马上要中考了,教室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大家都在赶着抄写黑板上的英语例句,只有十分钟,抄不完下节课的化学老师会不耐烦的敲桌子。前排的男生不耐烦的站起来,后面的同学一阵牢骚。我坐在第五排,同桌张宇不耐烦的把本子往前一推,跟我说,“诶,帮我抄一下,我去趟厕所。”他一招呼,后排的四五个男生站起来,他们捂着裤兜从后门出去了。我看着他的新球鞋出了神,我有偷偷在网上搜索过他的鞋子,都没有显示过价格,但同时显示帮忙排队的话一小时能赚50。我偷偷保存了领队的联系方式,有时候,我憎恨自己这种对于金钱的渴望,有时候,我憎恨自己这种连渴望金钱这种庸俗的说法都不敢承认的自己。
在本子上抓紧时间抄写完了最后两行例句。化学老师的大肚子就从门口探进来了,他带着方言的大声叫着,让值日生擦黑板,又把空调遥控器一摁,拿着练习册敲着讲台,怪我们懒怪我们慢。化学老师仇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又临着初三,他这个50岁的油腻男人的品质暴露无疑,没有耐心,严厉无比。
张宇还没有回来,我估计他又和那几个男生跑到学校里的那几栋居民楼的楼道里去抽烟了。仇老师扫射了一遍班里的同学,眼睛往外鼓着,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有甲亢。大家都低着头生怕触动到他暴怒的神经。我中午吃的过桥米线现在正赶上想上厕所。我的脚不自觉的点着地。
张宇回来了,他们从后门进来,进到一半就被仇老师叫住了,也是,他们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一天到晚脑子也装的都是什么,你们几个上厕所都要一起去,怎么,擦屁股够不着么?”仇老师怒了,几个男生僵硬的进到一半,最后一个还不知道怎么满脸笑嘻嘻的撞上了老仇的臭脸。
“站到前面来,我一节课就45分钟,还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跟你们费力气”他抄起练习册卷成筒在每个男生头上打了一下,到张宇的时候停下来了。“你就不能带他们几个做点好事么,就当帮帮我好吧,还有你那个同桌,一天到晚不及格,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看了不着急啊?”说完我感觉所有眼神都望向我,脸发烫,想上厕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几个男生陆续走回座位,我看见张宇走回来,赶紧把凳子往回拖,身子尽量靠近桌子,好给他让一个空进去,却也没躲过他的那句,真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