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赤城城东南处热闹非凡,红菱飘动、锣鼓喧天。平日里大门外威严矗立的石狮子今天竟带上了红绸,嘴里也叼着红绣球。左边石狮子后面还摆了一张桌子,桌子旁围的到处都是人吵闹的很。抬头望去,门匾上写有侯府二字。原来是当今礼部尚书生辰啊。侯震带着妻子和小女儿在门口迎客,笑面春风。
“老侯,今天格外精神啊,哈哈哈。”一个高亢铿锵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个魁梧黝黑的中年男子,身边带着其子姜宽,来人正是镇军大将军姜之仁,官拜从二品。
侯震上前与之搭话:“哈哈哈,那是,你都到了能不高兴吗?”
姜之仁让姜宽把贺礼放到那桌子旁去,进行登记。自己与侯震继续寒暄。
“今儿你倒是来得最早。”
“身体好,走的快,自然早。”
“嗯,在理。哟,还有位身体也不错啊!”
姜之仁听后回头望去,是一个严肃古板的青衫客,走路步子很稳。身边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两人给人的感觉相近,但毕竟是个少年郎,正经而不严肃,认真而不古板。少年郎给人的感觉啊,就是不爱说话,少些言笑,懂事。和他爹比起来不会让人觉得可怕,不好相处。
“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刑部侍郎吴大人来了。”
吴刚听到后皱了皱眉,把儿子吩咐去送贺礼。对姜之仁说道:“哪有姜将军来的快啊?”
“我是粗人,腿脚快了些,抢了大人的‘头功’,勿怪啊。”一个从二品对一个正三品一口一个大人叫的是半点不别扭。
一旁的侯震插话道:“‘头功’不‘头功’的不重要,今天看来是咱们这最有钱的户部尚书来的最晚,一会儿又好有借口多灌他两口酒。”
“那是,每次有事都他最慢,就像心疼他那两颗铜钱快送出去似的。”姜之仁也是附和道。
“行了,你们二位先进去吧,我在这守着他。”
侯夫人听言拉过小女儿侧着身施了个万福,笑请二人入府。
姜宽、吴筑见各自父亲进府了也只是走到门口没要跟着进去的意思,大人们也没要叫上他们俩的样子。两人走到侯震面前问了声好:“侯伯父,侯伯母好。”“嗯,你们不先进去?”“我们等一下陈一柏,到时候一起进去。”吴筑说道。“行,都随你们。话说今年你们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啊?”侯震一脸期待的望着姜宽和吴筑。侯母这时插话道:“你说的什么呢?哪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尽惦记着小辈们的东西了。也是休叫旁人听了去,不然就要笑话你这礼部尚书这般礼数了。”“诶,和自家人说什么礼数,这才叫旁人笑话了呢,哈哈哈。”侯震继续厚着脸皮调笑道。姜宽笑着说:“侯伯伯说的在理,一家人怎说得了两家话,这次我送伯伯得绝对比上次的小人还要好得多呢。”“嗯,这才像样,不管什么都得一年比一年好才像样啊。”侯震说完又大笑了起来。吴筑也是在旁边笑得灿烂。
谈笑间,久等的那户部尚书也是也是缓缓行至,竟管穿着并未刻意,依旧是富贵逼人,贵气难掩。与之相比,他身边穿着紫衣蟒袍,腰系乌绦,头戴白云簪的儿子就显得清贫了许多。
“侯寿星,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
“我惦记着你家儿子的寿礼呢,见他来自然要笑。还有今天你可是最后到的,一会儿进去后要么多送礼,要么多饮酒。不然就太不像话了。”
“是么?轶儿,叔叔是最后来的么?”户部尚书陈季舟低头询问侯震身边的小丫头。
“陈叔叔,今天当真是最后到,不过叔叔再晚来一会儿,轶儿也是会等的。”侯轶抬头笑着回答道。
“哈哈哈,还是轶儿听话,下次我叫一柏帮你带只白头鹎,可好看了。”
“你还在这儿添乱,这丫头现在不是逗鸟就是养虫的,哪还有半点女孩子家的样子。”侯震一边指责陈季舟,一边数落自家闺女。
“谁说女子就该在深闺中绣花泡茶的,那岂不是天生丽质无人瞧,枉费了。你再看看就我家那小子外人面前大话不敢讲,在我身边大气不敢出。好好的小子在我这怎么就养成了闺女?想不通,想不通呀!”
“还不是你自己对一柏太严厉了,动不动就跟孩子吹胡子瞪眼,他那敢跟你大声出气。”
陈一柏在一边听得脸通红,关键还没法反驳。心想这还好是在侯家,要是换个地儿那就得找个缝子钻进去了。姜宽、吴筑在一旁看着陈一柏的窘相偷笑的开心,这次小丫头侯轶也是跟着偷笑了起来。
“行了,我先进去了。”陈季舟说完就走进了宅子。陈季舟一走,小姑娘侯轶就跑到陈一柏身侧,抱着他的手化身成一个话痨了。姜宽、吴筑也凑了来,几人勾肩搭背的也进了府里。现在门外也就剩侯氏夫妇在迎接来宾了。那小姑娘那里是陪爹娘迎客的,分明就是等他陈一柏的嘛。
宴席设在下午两点开席,早到的客人多在客厅闲谈,有些相熟老友就在书房手谈,比如姜之仁和吴刚。两人看着不对付,也就嘴上不对付。在一起时该下棋下棋、该吃酒吃酒。下棋、吃酒时又半点不耽误两人的嘴上功夫。
到了开席的时辰,该来的人也都来了。虽说今天侯府热闹,但来宾其实算不上多,除开姜宽、陈一柏、吴筑等人,也就来了九家人,有些带着家中子弟,有些就独自一人。大堂两侧各排开六把桌椅,共十二人。有巡检、通判、使相、翰林学士……在座皆权贵,往来无白衣。
歌舞升平,酒肉前陈,举杯贺喜,满是颜笑。
“不知刑部侍郎吴大人最近可好啊?”巡检张呈突然举杯向吴刚问道。
吴刚看过去,回敬一杯说道:“一切如常,都好。”
通判周世国幽幽追问道:“官场和府上都一切如常?”
吴刚这才重新望着张呈和周世国,最后盯着周世国的眼睛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自然,有劳大人关心了。”
姜之仁听到这话微微皱了下眉,在场的各位也都神色各异,关于吴刚的事都是听到了些风吹草动。
这短短的三两句之后,宴会又恢复如初,只听得到欢声笑语,歌姬轻唱,直到宴会结束都只是这些大人物的寒暄打趣。一切都那么的寻常,好像中间的那几句让所有人凝神的询问,真的就只是平常的客套和关心。
已而席散人归,只留下姜宽这些小家伙。侯震把他们带到院里,坐在石凳上等着瞧这些小娃娃今年给自己带了什么?“拿出来吧,都要送我什么?”这几乎成了姜、陈、吴、侯几家的习俗了,凡是那家人过寿辰,大人送礼是大人的,小辈们还会单独送一份自己挑的寿礼送出去,并且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贺礼记录在册。都是收礼人记心间。听到老人发话,众人笑着从怀里掏出贺礼,一件件排在石桌上。扇子、酒杯、砚台、玉佩、还有花瓶?老尚书拿过桌上物件一件一件的瞧过去,时不时的摸下胡子。嘴里嘀咕着这个好,这个也好。老人看完所以东西后,抬头望向自己的小女儿,问道:“这个为什么要送爹爹个花瓶呢?”
小姑娘自信满满的回答:“上次阿啾不是把爹书房的花瓶打碎了吗?我可记着呢。这是我帮阿啾买来还给爹爹的。”
“这样啊,这是阿啾的。那轶儿你送给爹的呢?”
小姑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掏的钱,自然这也算我送的。我只是替阿啾送的,这样我和阿啾都送了。”
老人摸了摸胡子,好像明白了说了句:“这样啊。”小姑娘听完后一脸得意的笑着。
老人又转头跟其他人说话去了。“凝儿的扇子很不错嘛,也快入夏了。姜宽的砚台也不错,就是比上次的小人差了些。吴筑的美玉也是真的美,像是吴筑挑的东西,还是这么正经,就怕我一个老头子戴不出去呀。一柏这次的酒杯选的是真好,眼光不错,就是浅了点。哈哈哈。”老人每次送礼物都会当面说几句,有时候还会厚着脸皮拐弯抹角的说自己下次想要什么,在孩子们面前念叨要是什么跟什么就好了。
“爹爹喜欢就好。”
“我就说上次小人您肯定喜欢。”
“怎么可能会戴不出去,正合适。”
“我就是怕你喝多才买的个小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