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相互搀扶,磕磕绊绊地又走了一天,直到快天黑才看到一座城镇,到了城门口找人一问才知道这个城镇叫临海郡,与月海郡相邻。两人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眼见天黑只得进了城。
两人见城墙边有一间破庙,两人商量后决定就在这里过一夜。破庙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破庙里的几个乞丐见有两个同样衣裳破旧的孩子走了进来,以为是外地过来抢他们生意的小乞丐,连忙起身凶巴巴说道:
“这是老子们的地盘,你们两个外来的小鬼快点滚出去,否者对你们不客气。”
公孙玉闻言便上前理论。一个中年乞丐拿起身旁的一根木棍,对着公孙玉就是一阵猛打,边打还恶狠狠地骂道:
“你个小鬼,还敢跟老大讨价还价,打死你,活该。”
公孙玉始料不及连忙用双手紧紧捂住头部,即便如此,公孙玉也被打得头破血流疼痛不已。
君阳赶紧哭喊道:“你们别打了,我们走还不行吗?”
说着就拉着满脸是血的公孙玉往破庙外跑,两人一口气跑出去好远才停下,在一间大户人家的屋檐下歇脚。
君阳用颤抖着的小手为公孙玉擦去脸上的血迹,轻声说道:“公孙大哥。”
公孙玉哪里受过刚才这般气,满脸的怒色,但看着君阳无比关切的眼神,才轻轻地说道:“皮外伤,没事,只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是不要再惹他们了,再找个地方休息吧!”
公孙玉没有说话,在墙边蹲了下来。
“我们带的东西都落在破庙里了,我去前面看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回来,你在这里等我。”君阳说完,就沿着街道走去。
临海郡本来就是一个小郡县,虽说和月海郡相邻,但实际上远没有月海郡出名和繁茂,也没有夜市,一到天黑,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君阳只得沿街挨家挨户敲门。
“大爷,给点吃的吧?”君阳哀求道。
“滚,快滚,喂狗吃的还不够。”男人见状狠狠地关上大门。
君阳又敲开一户门。
“大娘,求求您给我一点吃的,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君阳哀求道。
“唉,孩子,家里实在是没有余粮了。”妇人很是无奈地摇摇头。
.....
君阳又一路敲了好几家门,大多都冷言冷语直接拒绝。
“小乞丐,这还有几个馍馍,你拿走吧!”一道关上的大门又重新打开,一个老妇人道。
君阳激动地哭着跑过去一把接过来,连声道谢,就差给跪下了。
大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外面什么人?”
“一个小乞丐。”老妇人的声音。
“管他们干什么,一群好吃懒做的无赖,饿死了活该!”男人有些恼怒道。
“小乞丐,怪可怜的,咱们牙缝里省点就出来了。”老妇人道。
君阳拿好馍馍沿着原路一路小跑着,因为激动,差点还摔了一跤。
“公孙大哥,我讨到吃的了,你看,是白面馍馍。”君阳高兴地说道。
君阳把手里的一个馍馍递给坐在地上的公孙玉,公孙玉确实也是饿坏了,咽了咽口水,也不再客气,接过馍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没吃几口就被噎住,吃相极为难看,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从两人身后跑出来几个乞丐,不由分说就开始抢夺两人手中的食物,两个小孩自然不是那几个乞丐的对手,再多的反抗也是徒劳,结果就是不仅食物被抢,而且还挨了一顿狠狠地毒打。
“一点都不懂规矩,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讨到的东西,都是老子的。”
“还不快滚,两个小鬼。”
“哈哈哈.......”
两人拖着满身伤痛的身子一前一后静静地行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内心可想而知是无比怨闷。
走着走着,前面的公孙玉突然停了下来,浑身颤抖,双手开始不自主地在身上使劲乱抓了起来,君阳见状吓得也不敢靠近公孙玉。
“公孙大哥,你怎么啦?是恶疾发作了吗?”君阳惊恐地问道。
“君阳,别管我,赶紧离我远一点,现在我还勉强能控制得住自己,我怕一会失去理性会伤害到你。”公孙玉极力克制着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你呢?”
“快走,快,快。”公孙玉彻底暴怒道。
君阳看着眼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公孙玉,有些害怕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公孙玉无比痛苦地咆哮着,身上的骨骼关节发出奇怪的响声。
“公孙大哥,公孙大哥。”君阳哭着喊道。
公孙玉用火红的双眼看着君阳,痛苦地摆着头,转身朝破庙方向狂奔而去,君阳只得赶紧跟着后面追了上去。
没等君阳赶到城墙边的破庙,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鬼哭狼嚎地惨叫声,君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傻了。
破庙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每具尸体都被严重地损坏,残缺不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而破庙的角落里,公孙玉缩成一团,嘴里不时发出模糊的声音。
“公孙大哥,公孙大哥。”君阳喊着,慢慢地靠近,伸手去摸公孙玉。
“不要过来。”公孙玉吼道。
“可是,公孙大哥,我怕你会......”还不等君阳说完,公孙玉猛地跳起来,反手抓住君阳的手就往嘴里送,君阳赶紧把手往后缩,但还是迟了一步,右手的小手指还是被公孙玉咬住了。
“公孙大哥,好疼,好疼,不要.....”君阳哭喊道。
随着君阳“啊!”的一声叫出,君阳的右手小手指应声而断。
公孙玉流着泪无比痛苦地抱住头,发疯似的往墙上猛烈撞击。
君阳捂着右手,也是疼痛不已。
月海海域的船舱里,红袖被噩梦惊醒,她梦见君阳的手臂断了,鲜血一直流啊流,君阳在痛苦地向她呼救,红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这只是个梦,是梦。”
断指的君阳蜷缩在破庙的门口,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公孙玉,心中有太多的无助与无奈,但看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心里又犹豫起来。
又过了很久,君阳感觉公孙玉的情况温和了一些之后,他慢慢挪到公孙玉那边,轻声说道:“公孙大哥,公孙大哥。”
公孙玉没有回答,抱着身子一个劲地发抖。君阳大着胆子上前用左手摸了一下公孙玉的背部,立马缩回手来,大声说道:
“公孙大哥,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冷?”
经过几次犹豫挣扎,君阳把落在土庙里的包袱里的衣物全部拿出来裹在公孙玉身上,搂住公孙玉用身子为他取暖。
夜尽天明,公孙玉被城内的鸡鸣声叫醒,看到君阳用单薄的身体搂着自己时,心里无比的感动,但当他看到君阳缺少小指的右手时,依稀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些事情,内心顿时无比悔恨痛心。
“君阳,快醒醒,君阳。”公孙玉推了推君阳,小声道。
君阳睁开眼睛,惊喜地说道:“公孙大哥,你又好呢?”
“君阳,我公孙玉对不起你。”公孙玉轻轻握君阳受伤的手,无比自责地说道。
“我没有怪你,当时你发病了,而且你事先也提醒我了的,再说现在也没那么疼了。”
“为什么你不离开,难道你不怕我再次伤害你吗?”
“当然怕,不过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不会真的伤害我。”
君阳的话让公孙玉有些感动,眼眶微微湿润。
“君阳,我公孙玉欠你的,如果我有幸能到凤鸣山,到时一定回来找,帮你救出你姐姐。”公孙玉认真地看着君阳说道。
“谢谢你公孙大哥。”君阳点头道。
公孙玉看了看破庙内的情况,认真地说道:“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要是被人发现就糟了。”
君阳也瞟了一眼那些残肢断臂的尸体,立马收回目光,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公孙玉赶紧走出了土庙。
天色渐渐放亮,街道上的店铺陆续开了门,早起的小贩开始摆摊,两人沿街经过一番艰辛的乞讨后,勉强填饱了肚子,又向路人问明了去凤鸣山和月海郡的方向,来到城门口,只见城门口增加了检查。
原来破庙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官府现在全力捉拿凶手,但检查的士兵看到公孙玉和君阳两个小乞丐要出城,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就直接放行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起残忍的命案会就是眼前的小孩做的。
城外。
“君阳,虽然我们才认识不到三天,但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个兄弟的,只是眼下我们都还有急事,就此别过,等我安顿好了,一定去找你。”公孙玉犹豫了很久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知道,但是你的身体......”君阳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也正是担心这个,怕哪天我再发狂,又伤害到你,所以.....”
君阳也只好默默地点点头,两人再次相拥而泣,路过的好事行人也会多瞟上几眼。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后,又踏上了各自前行的道路。
又经过三天的风餐露宿,君阳终于站在了月海郡的城门下。
君阳向路人问明兴隆米铺的方位后,便一路小跑着过去。
月海郡城比起临海郡县要繁华很多,街道地面全用青砖石铺建,路面宽阔平整,沿街商铺林立,商旅众多。君阳沿着街道找了很久才看到兴隆米铺的招牌。
君阳在门口稍作犹豫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他发现米店里居然没有一个顾客,一个伙计模样的男人端端正正地站在台桌后面,君阳上前怯生生地问道:
“大,大哥。”
伙计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旧,满身污渍的小男孩,脸上显得很是不悦,凶狠狠干巴巴地甩出一句:“要饭到别处去?”
“请问,这里是兴隆米铺吗?”
“这么大的招牌挂在这里,你看不到吗?”伙计不耐烦道。
“大哥,能不能赊给我两斤陈米?”
“陈米?你个小混蛋,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兴隆米铺怎么可能有陈米出售?要不是看你是个小乞丐,我非得把你的嘴巴撕烂不可。”伙计怒不可遏道。
君阳闻言,吓得赶紧后退,但他心里想到,明明姐姐当天就是这么给他说的,怎么完全接不上呢?想到这里,他连忙说道:“我是从顾.....”
“我管你是雇来的,还是捡来的,都给你说了,我们米铺没有陈米,别说两斤,就连半斤都没有,再不滚,打断你的狗腿。”伙计说罢,拿起桌上的算盘就朝着君阳狠狠砸了过去,好在君阳闪身躲得快,那算盘狠狠地砸在刚才君阳站立的地上,碎成稀烂,君阳吓得转身赶紧往门外跑。
君阳出了米铺,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在街道上。
就在君阳刚出了米铺大门后,就从米铺内堂走出两个脸色铁青的男人,齐齐看着远去的君阳。
“这个小孩有问题吗?”
另外一个人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知道,要不跟上去看看?”
“我看还是算了吧,不过就是一个小乞丐?”
“那好吧,咱们进去再喝两杯?”
两人相视一笑,又走进了内堂。
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唤声:“快闪开,快闪开,紧急军情。”
一个军士骑马飞奔过来,路上的行人连忙纷纷避让,然而君阳此刻满脑子还想着刚才米铺里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的状况,被急速驶过的马匹直接撞飞出去,君阳只觉得胸口一阵巨痛,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姐姐,姐姐。”君阳脑子里全是这样的声音。
而就在君阳快要落地时,一个女人轻身跃起将君阳当空稳稳接住,抱在怀里,于此同时,一大口鲜血也从君阳的口里吐出便要晕过去,在他还有最后一丝意识时他又看到了那张美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