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李放经常跟在孩子头后面上山撒野。那时有一面山上经常有部队拉练，在山坡上挖了很多战壕和散兵坑，孩子们把木棍玉米杆当成枪，在散兵坑和战壕里上演一出出地雷战地道战，末了，还能在战壕里捡一些空包弹壳当做战利品。
“喂，你是日本鬼子，我开一枪你就得死了!”
“那等下你来当日本鬼子。”
“谁让你猜拳输了，你就是日本鬼子，一辈子都是日本鬼子”
“你玩赖......”
孩子间经常会有这样的对话。
有一段时间，部队经常往一面山坡上发射肩抗式榴弹炮，这种榴弹炮穿透力强，头部钻入土中爆炸，尾部的铝制叶片稳定器能没入土中十多公分。等拉练告一段落，一些胆子大的孩子们就会跑到那面山坡，把铝制的部分拧下来卖废品。
有一次，李放和几个孩子一起去挖铝，大家分散在各个炮坑，看谁的战利品最多，他的力气最小，眼看其他孩子都已经拧下三四个，他这一个还没拧下来，不禁焦急起来。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孩子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事件是怎么发生的，很多人都记不清了，可能是一颗哑弹在外力的作用下引爆了！
其他的孩子们都吓傻呆站在原地，李放赶紧跑过去查看，受伤的孩子屁股上沾满了鲜血，他二话不说背起那孩子就往山下跑，其他的孩子也反应过来，赶紧过去帮忙。
只剩下一个孩子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跑远。
一阵刺痛把李放从回忆中拉回，一看胳膊上以被刮了数道血印。山路弯曲，两旁的杂草灌木足有一人多高，他在老张身后紧跟慢跟，稍不留神就不见老张的身影。他尽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张对话，通过声音分辨老张的方位。
“这山里的植被长得很茂盛啊。”
前面传来回应:“现在封山育林了，不允许私砍，如果发现是要重罚的，另外，进山就不能动火了，烟也不能抽。”
“看来强力整治的效果很明显啊。”
老张放慢脚步，回头对李放说:“其实并不是那样的，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开明的将军，他带领的军队纪律严明，经过之处秋毫不犯。一次他的军队来到一个村子休整，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一位农民的稻田作为军粮，这个农民嗅到了商机，拿出所有积蓄把村里的田买下，打算第二年种上水稻卖个好价钱。谁知过了几天将军带领部下离开村子开赴战场，农民花高价买的田地全栽在手中，无奈只能把田地低价卖回村里。”
“这个故事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道理，以前村里人多，有一户人家动手砍树，另一家也会跟着砍，慢慢就变成全村人都在砍，所以树很快就被砍光了。现在呢，村里没什么人，树木当然长得好。多么讽刺的人类行为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称赞空村现象的。”
“空村好处可多嘞，不用听张三吵李四骂，清净多了。”
“村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有的赚了钱一家老小全搬到城里住，有的举家外出打工，有的死了。”
“死了？”
“比如这个”老张指了指旁边的墓碑，“李琳，十五岁那年喝农药自杀了，就因为她的父母一直吵架......你应该认识吧，好像是你小学同班同学。”
李放依稀记得这个名字，但实在记不起她的样貌，赶紧在坟前拜了几拜。
李放这才注意到，老张带他走进了坟茔地，周遭的坟墓起码有数十个。李放紧张起来，他注意到老张时不时的握紧腰间的镰刀，哲学则跟在他的身后，成夹击势态。
如果在这个荒郊野外和这老头动起手来恐怕没什么胜算，况且这里不是到处布满摄像头城市街道，也不可能随便喊几声就会不知从哪冒出几十号拿着手机拍摄的吃瓜群众。这里是偏僻山区，山下是空村，大喊破喉咙，破猴龙也不会来的地方。
警惕的李放拿出手机，假模假样的拍了拍四周，然后自我解释的说:“这里环境真好啊，拍几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这是他在网上看到的防身小窍门，他又打开手机上的录音机开始录音。
老张拔出腰间的镰刀，用力挥舞了两下，扫倒了面前的一片野草。
“没用的，这里没信号。”
“啊？什么？刚才还有呢！”
“往前走点，靠近山腰那里有。”
转眼间，老张没入草丛中不见了踪影。李放不禁后背发凉，一转身，哲学也不知去向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