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奴接连得罪了天界两位皇子,不管是无意还是无奈,总之这祸是闯下了。
一连三天她都躲在地窖里惶惶不可终日,紫霞宫不敢去,因为怕凌坤来找麻烦,自己明明有神殿却不敢待,怕凌霄来报复。
天哪!我好好做个逍遥小仙女儿,平日里无非就是练个丹药撒个小欢儿,怎么如此倒霉无端端惹下祸事,如今像个过街老鼠般狼狈不堪!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嘛!
太白老头又去东海那什么破岛采药去了,还有谁能帮我呢?苦闷之际,奚奴无意中摸到衣兜里白郁殊赠给自己的那块青玉环佩,于是握在手中把玩起来。
那环佩青翠油润,奚奴呼吸吐纳间,一丝丝纯净灵气慢慢汇入她天灵穴中,心中的烦躁不安逐渐舒缓,心神跟着明朗起来。
仔细想想,其实自己不过就是闯了点小祸,太子若真有什么事?恐怕早就闹腾起来了,这些天过去,不是一直风平浪静吗?至于凌霄,是他不请自来还对我无端动粗,虽咬了他一口,我也是出于自卫,即便闹到天君那儿去,我也是有理的呀!所以我干嘛如此害怕?
想到这儿,奚奴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决定离开密道,别看她雄赳赳气昂昂,但走到出口处,还是左瞧瞧右看看确认没有异动后方才小心翼翼钻了出来。
她长长伸了个懒腰,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声,这才发觉自己三日滴水未进,这会儿饿得能吞下整个太平筵席呢!
“管他什么太子、殿下的!阿婆说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先祭我的五脏庙吧!否则哪儿有力气对付他们呀!”奚奴一边念叨,一边翻箱倒柜找东西吃,心里还不忘骂骂三尾,这家伙太没义气!整整三天没见踪影,又不知道疯哪儿去了?不知道它主人正在挨饿吗?回来定撕了这家伙的皮做个围脖!哼!
“咳……请问是奚奴星主吗?”
门口忽然响起一个男子声音,奚奴转头看去,一个青衣童子站在门口,态度十分恭敬。
“你......是谁啊?”魁星殿向来无人问津,谁会来找自己?莫不是来找麻烦的?奚奴小心翼翼反问。
青衣童子回答说自己是北斗宫侍童小青,奉主人凌霄之命前来请奚奴过北斗宫叙话。
听明对方来意,奚奴心里咯噔一下。
叙话?我信你我就是真傻!这该来的还是会来,谁说大人有大量来着?还不是小肚鸡肠,这么快就来找麻烦了。
“呃……那个奚奴......星主不在,她……闭关……闭关去了!你回去告诉你家殿下,过些时日再来啊……”奚奴说完就急着将小青往外推,暗想反正这个童子没见过自己,万一信了呢?还能争取点儿时间去地窖躲起来。
小青根本不上当,闪到一边再次恭敬地俯身行礼:“我家殿下说了,说奚奴星主不在的那位定是本尊无疑,还请星主莫要推托跟我走吧!此去路途甚远,车马就在外面,星主莫要耽误时辰了。”
奚奴不解,这家伙又没见过自己怎能如此笃定?小青淡然回答:“您腰上挂的紫沉砂方牌天宫四十九位星主每人都有一块,这便是代表身份的神位牌。”
被人当面拆穿,奚奴好生尴尬,然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呗!大不了让他咬一口扯平得了。
垂头丧气跟着小青来到殿外,只见一辆没有马的小车,正静静停在神殿大门牌坊下,奚奴好生奇怪,转头问小青:“这车没马拉,怎么走啊?”
小青笑而不语,扶着奚奴登上车厢,随即念动咒语,小车立即腾空而起。
这小车看似小巧紧凑其貌不扬,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大到茶案软塌、小到文房四宝琴棋书画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个移动书斋,不仅丝毫不局促,反而十分宽敞舒适。
车轮飞速转动,车子平稳快速穿梭在云层之中,奚奴满足完好奇心后百无聊赖靠在窗棂上,右手托腮呆呆望着窗外一望无垠的碧空云海。
“你家主子是不是很小气,有仇必报啊?”奚奴幽幽问了句。
“小青身份低微,不敢随意置喙主子。”小青官腔十足。
“看你如此小心谨真,不用说我都知道啦!好嘛......看来本仙女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奚奴基本可以断定,所谓叙话不过就是个幌子,凌霄那家伙一定是要私设公堂,准备把我生吞活剥了。
“小心谨真?星主说的是小心谨慎吧?”小青暗自好笑,想来传闻不假,太白星君这个徒弟果真胸无点墨。
“随便啦......”奚奴不停唉声叹气,感觉自己就像个奔赴刑场的待宰羔羊,哪还有心情跟人口舌之争。
在云雾中飞速行进了约大半个时辰后,小车进入北斗宫地界,奚奴顿感自己置身一片汪洋绿海之中,举目眺望翠竹葱茏无边无垠。
小车降落在一条五尺宽青石道上,石道蜿蜒崎岖深入竹林,远远望去怎么也看不到头。
翠竹分立两旁顶端弯曲,自然形成一道拱形长廊,阳光透过竹林落下斑驳光影,偶尔有鸟群被车轮的嘎吱声惊飞,那振翅之声在幽深密林中略显刺耳。
竹林深处不时传来哗哗水声,奚奴引颈张望,发现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河面时宽时窄水流时缓时急,变化莫测无法揣度。
“真是什么人住什么样的地方!你家主子为人就跟这竹林一样,阴气沉沉冷风嗖嗖!性格就跟那条河一样,怪里怪气让人摸不着头。”奚奴趴在车窗边自言自语,发泄心中不满。
小青未加思索,开口反问:“星主想说的是喜怒无常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喜怒无常!说得就是他......他这人吧,第一次见面就不给人留好印象,明明长得很好看,偏偏冷得跟昆仑山的万年冰块一样.....”奚奴自顾自念叨着,只顾自己心里痛快。
小青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她,暗想这丫头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懂礼数尊卑?霄殿下堂堂天界皇族,她一个低阶星主居然敢大张旗鼓说主子坏话!该夸她心无城府呢?还是该说这孩子傻呢?
再看看这丫头一身半吊子修为加上没读过书的样子,搞不懂她到底怎么混到天界来的?这翠竹好歹也是岁寒四君子之一,殿下最爱它这身不屈不折、不惧风雪、直节挺立、四季长青的君子品行,怎么到了那丫头嘴里,竟然成了阴气沉沉冷风嗖嗖的不堪之物呢?这要让殿下知道了,还不气得老血直喷啊!
呜呼哀哉,我家殿下着实可怜,放眼央央天界漫天神佛,别人从来只知道他清高自傲不可一世,可谁又知道他内心的忧伤寂寞呢?
他不过是个对人对情都宁缺毋滥之人,待人待物只求对心而已,难道不随波逐流就要被人当成异类随意置喙吗?
曾经的魁星殿在殿下心里是块风水宝地呢!前任星主那么与众不同,但现在这个,相较梓梧仙子那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丫头粗鄙至极!顽劣不堪!天界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