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似是被繁琐人际关系困扰,先前跟她说过话的乔府三小姐乔淑莹忍不住掩唇轻笑:“咱们乔家人是多了些,反正从今往后你都要住在这里,慢慢认,总能认得清。”
老太太附和道:“莹莹说的没错,以后啊,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我会的。”宋知凝点点头,却没说她和虞朔并未打算在此常住。
聊了一会儿天,老太太就有些撑不住了,“我先回房去睡了,这人老了啊就是吃不消,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峨眉,扶我回房吧。”
“是老夫人。”一个模样俊俏却不怒自威的大丫鬟过来搀扶住乔老太太,二人相携走出花厅。
随着她们离去,花厅内的人数也逐渐消失,宋知凝和虞朔是被乔淑莹领着离开的,老太太叮嘱过,由她给宋知凝虞朔夫妻二人安排住处。
去往住处时,宋知凝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这位外祖母口口声声说,要她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可仔细瞧瞧不难发现,老太太的热情相待背后,其实隐藏着掩饰极深的冷淡。
其实也不难理解,她对于乔府众人来说,更多的是陌生感才对,恐怕在他们心中,她的熟悉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她的兄长。
“到了。”
乔淑莹打断了宋知凝的沉思,抬头看去,他们正站在一座院落里。
乔府内挂满了灯笼,所以即便是晚上,也依旧灯火通明。借着火光,宋知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独院:
不远处是个圆形月门,他们便是从那里走进来的,院子面积宽阔,里面栽种着不少的花草,靠近门口处有一座假山,想来应当是用来充当抑景的山抑……
在她打量院内布置的同时,乔淑莹也在看着她,“如何?这院落凝儿你还喜欢吗?”
“回三姑母,凝儿很喜欢。”宋知凝颔首道,院落看上去清逸高雅,是处不错的选择。
“你喜欢就好,巧巧和你的小丫鬟已经安排着住进来,房内也有丫鬟伺候着,你若是觉得还缺了什么,尽管对丫鬟开口。”
繁琐的叮嘱了几句,乔淑莹离开了这处院落,留下宋知凝和虞朔夫妻二人站在院中。
四下重归寂静,小两口对视一眼,突然而笑,宋知凝忍不住靠在虞朔肩上撒娇:“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在这里落脚了。”
“嗯我知道。”
“你会不会觉得别扭?”
这问题在宋知凝心头萦绕已久,先前发生了乔剑华那样令人不愉快的事,还要让虞朔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男人看似随和,其实心高气傲着呢!
虞朔知道她的顾虑,却明知故问:“有什么别扭的?能找到一处歇脚地方,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你不会感到生气嘛?”宋知凝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确定他脸上没有不悦神色后才说,“当时乔剑华那事我看你很不开心,我还以为……”
虞朔倒是坦然承认:“我是很不开心。”
“那为什么……”
“大不了日后少与那种人来往呗,乔府这么大,总不可能天天碰到他?”虞朔拉起她手,带她走进屋内,同时说道,“你不是常把‘既来之则安之’挂嘴边吗?这会儿怎么开始瞎操心?”
宋知凝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把手抽回甩了他一下,“我还不是为了你呀?怕你生气找乔剑华的麻烦……”
声音戛然而止,她忽然发现这男人非但没有面露怒意,反而勾唇轻笑。
脑海中有电光火石闪过,宋知凝终于明白,这男人才不生乔剑华的气,没准在他心里,乔剑华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家伙。
她忽然有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感觉,“亏我之前还那么担心你,怕你因乔剑华的缘故,不愿跟他共处同一屋檐下。”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虞朔给自己倒了杯茶,旋身走至方桌旁摆着的圈椅前坐定,“先前我不是同你说过了,我不会因此而生气,放心大胆在这里住下去。”
“什么放心大胆住下去?”一侧悬挂的珠玉门帘被人掀开,竹蕊从里面走出来。
宋知凝不由惊讶:“你这小丫头,原来在屋里呢?”
竹蕊似是有些困倦,向她走来的同时,用手揉着眼睛道:“奴婢在帮夫人收拾床铺呢!这屋子美虽美已,却像是许久不曾住过人,您不知道,当奴婢刚进来时,被屋内落下的灰尘,呛得泪流不止。”
“这么夸张?”宋知凝惊讶。
竹蕊摇头:“奴婢没有夸张,若不是奴婢和张嬷嬷早些进来,这屋子,您根本别想住进去。”
宋知凝没想到,乔府会真的将一栋许久未住人的院子给她住,说来也是奇怪,只看院中花草树木的修剪程度,也不像许久未曾打理过的样子。
和虞朔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惑。
夜色更深,竹蕊去帮着打水洗漱,宋知凝和虞朔褪去衣衫,只着亵衣躺在床上。
一夜好梦。
清晨的阳光刺透窗纸投射进来,驱走满室黑暗,几缕阳光洒在了宋知凝眼上,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身旁床铺已空,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口中含糊不清嘟囔着:“夫君?竹蕊?你们在哪?”
刚睡醒的她,本能寻找着与她最亲密的两人。
房门从外面推开,端着脸盆的竹蕊走了进来:“夫人您醒了,是在找公子吗?他在院子里。”
把盆放在架子上,她又走到床边替宋知凝更衣,宋知凝迷迷糊糊的任由她摆弄,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即便不用言语交谈也能心神合一。
刚给宋知凝套上一件长裙,门口处又走进来一个丫鬟,“小小姐,您醒了吗?奴婢春晴,奉老太太之命,前来伺候小小姐。”
“春晴?”正在穿外衫的宋知凝闻言扭头向她看去,凤眸微眯,顺着阳光,打量来人。
名为“春晴”的丫头年龄不大,估摸着也就刚满及笄之年,一身青葱色的丫鬟模样打扮,但看她身上所穿的衣裙布料,想来她之前伺候的主子,在乔府内应该颇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