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小姐为弟子?!”竹蕊嗓门蓦地拔高,继而又意识到此举过于失礼,娇俏吐舌,歉然道,“奴婢不是有意的。”
宋知凝并不在乎她因过度惊讶而大呼小叫的声音,此时的心思,全放在了明斐夫人的来信上,“没错,夫人她欲收我为弟子,按理说我不该不识趣儿,应下才是。”
竹蕊闻言微怔,沉默片刻,不敢置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依照小姐所言,莫非,是要拒绝明斐夫人吗?”
“嗯,我无意成为任何人的弟子,虽说果断拒绝,会让夫人觉得我没个见机。”
宋知凝向她讨来笔墨开始回信,竹蕊见她心意已决,哪怕仍想劝说她接受明斐夫人的收徒邀请,也只得把话埋在心底。
她犹豫的神色未曾逃过宋知凝的视线,提笔写完回信,宋知凝抿唇对她施以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确,拒绝明斐夫人的相邀是有些可惜,不过我若不拒绝,以后的麻烦也是接踵而来。”
竹蕊身为一个小丫鬟,对这里面的缘由看不懂尚且情有可原,她却是不同的,一旦成了明斐夫人的弟子,诸多事上都会不便。
“明斐夫人的弟子,怎会有麻烦呢?”竹蕊不解。
宋知凝笑而不语,写完回信,要她把信再次寄出,“还要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将这封信交给信差。”
“小姐说的哪里话,才不麻烦呢!”竹蕊带着信跑出水榭,不多时,便把信寄出。
午膳时,宋知凝向虞朔提起过下午要出门一趟,希望能得到他这个丈夫的准许。
虞朔痛快答应,其爽快程度,令宋知凝惊讶,“王爷答应的这么快?连考虑都不曾有过吗?”
“这有什么值得考虑的,你想出府,出去便是,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吃饱饭的虞朔把手上筷子放回桌上,接过宋知凝递来的帕子,拭过嘴角。
两人间的配合丝毫不像新婚燕尔的夫妻,反倒是琴瑟和鸣配合默契。
宋知凝把他擦过嘴的帕子收好,准备过会儿交给府上专门浣洗衣物的婆子,让她们帮忙清洗,“王爷之言,臣妾铭记在心,多谢王爷允许臣妾外出。”
“和本王不用客气。”虞朔屡次提及“不用客气”这话,也是觉得两人日后可能要过一辈子,夫妻间若总是客客气气儿的,反而显得疏远。
宋知凝本身并非矫情做作之人,她这么说的缘故,只是想少生是非。
尚未摸清她这位夫婿的性格前,最好不要贸然行事,她可不想在主动开口提出和离前,被这位天降夫婿给休了。
“那臣妾以后就不和王爷客气了。”面上功夫做足的宋知凝咯咯一笑,不等他起身离开,自己先行一步走出膳厅,携同竹蕊回水榭,收拾行头准备外出。
待到天边的日头没那么晒了,她在竹蕊的陪同下踏步出了王府正门。
门口的侍卫全都认得她,欲要行礼,被她拦住,“免礼吧,本王妃今儿个得了王爷的准许,是要出门去,你们只当没看到本王妃就行。”
她和竹蕊高高兴兴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第一次有机会能够亲眼得见古代是什么样子的。
青石砖铺砌成的大路四通八达,直向京城的城壕而去,划分整齐的坊间集市坐落在京城的每个角落。
有一条御街是从皇宫的方向延伸出来的,笔直向南而去,正对入京的正门。
每条街道的两侧都有数家店铺,商贩老板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宋知凝身处其中,总算感觉到了只属于古代京城的繁荣,那是现代的钢筋水泥所不能睥睨的。
竹蕊跟在她身后,从东市逛到西市,又从南市逛到北市,一圈下来累得气喘吁吁不说,还搞不懂她这么做的原因为何。
“小、小姐,奴婢实在是,实在是走不动了。”
竹蕊以前整日待在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宋知凝这个二小姐没什么差别。
可谁知,真正出门以后才发现,宋知凝虽贵为礼部尚书之女,体力却惊人的强大。
宋知凝听到丫鬟喊累,果真停下步子,向四周看去,“也罢,那我们就找家茶肆进去坐坐歇歇脚好了。”
“多谢小姐!”竹蕊感恩戴德的想要当街下跪,被宋知凝手疾眼快地拦住,“你做什么呢!忘了我是怎么同你说的了?你我二人虽是主仆,但我是把你当做妹妹看待的。”
“奴婢记得呢!”竹蕊冲她甜甜一笑,心里更加惦念她的好,决意要以真心,来服侍小姐。
宋知凝并不知她的心思在顷刻间已然是百转千回,带她走进路边的一家茶肆,寻了张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两人点了壶茶,又叫了两碟干果,茶肆里配有说书环节,一边喝茶,一边听书,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今儿个,咱们就来说说那新晋的小王妃。”
台上,说书人一拍手中的惊堂木,缓缓道出今日所说的人物主题。
“小王妃”三字一出,整间茶肆的大堂就像炸了锅似的,人声鼎沸喧嚣不止。
显然,人们很喜欢这个话题。
而身为当事人的宋知凝却愣在了那里,身旁的竹蕊怕她会生气,一双眼睛自从落在她身上,便没有离开过。
“竹蕊你放心,我没事。”
宋知凝就是有这种本事,不用正眼看人,也能发觉谁在盯着她瞧。
竹蕊脸上的担忧神色更甚,“可是小姐,他们说的那人是……”
您啊。
“让他们说去,别人又不认得我,我也很想知道,这位新晋的小王妃在别人眼里是何等样人。”
宋知凝捏起一颗瓜子慢条斯理地嗑着,嘴上说不在意的她,目光却一直黏在那说书人的身上。
这处角落里所发生的事无人察觉,说书人定完场子后,继续讲了下去,“有道是百年枯木能发芽,千年铁树开了花,稀奇事不常见,宋府那二小姐嫁了个好人家。有客官得问了,人家有多好呢?您往那儿瞧,沿着御街往东走,宅子最大的那家,便是这宋二小姐的夫家!”
说书人说至此,又是一拍那惊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