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旨:麟儿小姐从明日起跟随镇国大将军次子林臻少爷去皇家书院作伴读!林少爷已经在偏厅等你了。”丫鬟小悦风风火火的奔来,一把推开麟儿的门,兴喜若狂的拽开了这个日上三竿还呼呼大睡的小懒虫的被子。
“什么?读书?”麟儿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跟着那家伙去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读书?”
“那可是皇家书院!历来只有皇亲国戚重臣之子才有资格入学!当今天子,还有我们王爷当年也都是书院的学生!小姐你要是去了那里,天呐!可就是天子门生!未来国之栋梁!真是不的了的事情!……”
“你刚才好像说了是伴读,不算真正的学生。小叔叔一定觉得我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浪费光阴,想找点事给我做做。”麟儿眯眼瞟着一旁因过分激动而手舞足蹈的小悦,觉得可笑至极。
“能和当今最权贵的王子贵胄一同学习,这是多大的荣耀!……”正当小悦还沉浸在臆想中不可自拔的时候,麟儿已经懒洋洋的拉了一件外套出门了。
“哦,王爷还特别吩咐了,请您换上男装!”麟儿走了老远,小悦才意识到什么,赶紧追了过去——“小姐,你的鞋子!”
……
偏厅,腰系白玉宝剑,一身戎装的林臻已经伫立许久。下人们来来往往,不时给他递上茶水点心。
“小榛子,你来啦!”麟儿懒洋洋的走进大厅,一股脑儿瘫坐在椅子上,抓起一旁的茶水就咕噜噜一口吞下。
“麟儿,以后不许这样叫我!进了书院,要守规矩才是!”林臻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小叔叔大手笔呀!竟然请你当我的保镖!镇国大将军的儿子哦!简直把我当公主养!”麟儿正了正衣衫,一本正经的站起来作揖道,“小生有礼了!”
“在我们天元国,武将子弟称少爷,文臣一脉称公子!麟儿休要胡言乱语了!赶紧走!我带你先熟悉一下书院。”林臻与麟儿同年,却已是八尺男儿,硬生生高出她一个头。他低头一把拽住她的手出门,轻轻一吹口哨,爱驹飞奔而来,两人飞身上马,向书院疾驰而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传说中的皇家书院。但和预想的不同,书院竟然古朴幽静,全然不同于金碧辉煌的皇宫。
“庭院幽静,书声朗朗,想不到这书院竟然如此素朴雅致!”麟儿凑到林臻耳边轻轻的说。
“麟儿这你就不懂了吧!读书是明智,静心之地,当然不同于王府那般富丽堂皇了。”
“你个大笨蛋!叫我李麟!别一来就穿帮!”麟儿随手一拍林臻的肩膀,用力掐了一把。
“疼!”林臻委屈地叫出了声。
麟儿却自顾自走开了。
麟儿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很快穿过庭院。沿着茵茵小道,来到一片明镜一般的蓝色湖泊。湖上有座蜿蜒的小桥,连着不远处的亭园。
此刻已是晌午,学生们都在休息。但亭园里却坐着一个白衣书生,似在作画。
麟儿好奇的走近,正对上那人的目光。只一瞬,麟儿的心颤了一下。眼若星辰,鼻挺如峰,两片唇薄如蝉翼。明明是个男子,肌肤却白皙透亮,最重要的是那神情——冷傲孤清,超然世外……
“你在干什么?”林臻的声音打断了麟儿的遐想。
“除了小叔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林臻,他是谁?”麟儿有些犯花痴。
林臻顺着麟儿的目光望去,眉头皱了一下,“那是陆子轩,当朝宰相次子。整天只知道舞文弄墨的,手无缚鸡之力,人也长得女人似的,一点没有男子汉气概,我们私下都管他叫病美人……”
“赤裸裸的嫉妒!”麟儿朝林臻吐了吐舌头,继续向岸边亭园走去。
待他们走到亭中央的时候,陆子轩的画已经作好了——是一幅水墨湖景图。
关于画画,麟儿是一窍不通的。但她还是自来熟的上前端详一番,刚想要说些赞美之词,不想被林臻打断了。
“陆公子今日好雅兴,又来湖边作画啊。”林臻有些阴阳怪气。
陆子轩温文尔雅的笑了。原本带着几分忧郁的脸瞬间展露出明媚的光彩。那一刻,麟儿觉得好像全世界的花儿突然绽放,真的好美!……
“咳咳咳……”林臻用力踩了麟儿一脚,她才清醒过来。
“哦,在下是林少爷的伴读李麟。”麟儿感到有些丢脸,脸上火辣辣的。
陆子轩站在林臻身边,竟然比小榛子还要高一些!只是在林臻身边,陆子轩显得有些清瘦,那张漂亮的脸也太过于白皙了,真不愧为“病美人”的外号。
“李琳?乍一听像女孩的名字!”陆子轩的声音很动听,像流水缓缓穿过山涧,低沉而轻柔。
“不!是麒麟的麟。”
“麒麟的麟?和麒王有什么关系吗?”陆子轩的目光变得清澈而迷人。
麟儿一时语塞,侧过脸看林臻。
“没有!李麟是我的远房表弟,由于家道中落来都城投靠我的父亲,于是父亲安排他来当我的伴读……”看林臻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麟儿也插不上嘴,继续上下打量陆子轩。
陆子轩注意到了麟儿无礼的目光,却没有一丝怒火。末了,朝麟儿淡淡一笑,“小少爷长的真是可爱,与我那小妹也有些相像呢。不知今年贵庚?”
“十六了。”麟儿有些害羞的转过头。
“果然是同龄呢!真是缘分。有机会可以同游。”说完,陆子轩弯腰凑到麟儿的脸跟前,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鼻梁,笑容灿若夏花。
“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林臻赶紧挡到麟儿身前。“我们要去拜见夫子了。”说着两人急匆匆离开了。
“待会见!”——李麟?似乎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陆子轩回到桌前,拿起画笔,饶有兴致地在画中的湖心亭里添了一个可爱的少女。
见到夫子之前,麟儿想象着那一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学究,满口仁义道德,句句之乎者也。可是当她见到本尊的时候,却差点把下巴掉下来。因为夫子不仅是个女的,而且竟然还是她非常熟悉的王爷的宠妾——那个风情万种的魅儿!虽然此刻她着一身学院白衣,梳着整齐的男式发髻,脸上的妆容也素雅端庄……但是在麟儿眼中,魅儿仍是那个浓妆艳抹,锦衣长裙,半露酥胸的样子。
“……”
“怎么了?麟儿?不认识我了?”魅儿轻轻地笑了。
“额,不习惯。”麟儿的表情有些痛苦。
“别胡思乱想!我现在是你的夫子,严肃点。”
“是。”
“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在这里,王爷怎么放心让你过来读书呢?虽然林少爷可以照顾你,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还要住在书院,诸多不便。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就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书院只有你一个夫子吗?”
“当然不是。我只负责教各位琴艺。其他各科都有各自的夫子。每一位夫子都是那个领域的佼佼者。所以,麟儿你要好好学,别辜负王爷的一番栽培。”
的确,魅儿的琴艺可谓举世无双了。且不说其他人,连麟儿这种五音不全的人都能对她的琴音深深痴迷,那绕梁三日的琴声真的不是传说。
“可是,人家都是五六岁就开始学习了。我这个半路出家,啥也不会的废柴能跟得上么……”麟儿嘀咕。
“你说什么?”
“是!麟儿一定奋发图强,悬梁刺股,将来学有所成报答王爷的栽培之恩。“
“淘气!”魅儿浅笑,“记得在其他夫子面前要恪守礼仪,不能这般没大没小的。”
“遵命,夫子。”
“最后一件事,你要记住,和太子保持距离。”魅儿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中似有一股凛冽杀气。
“太子?”麟儿回忆起客栈里杀人的锦衣少年,心中一阵不适。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在那个可以任意妄为的麒王府了。
随后,麟儿随林臻一一拜访了各科夫子。终了,随林臻来到学院分配的住处。
虽然都是皇亲贵胄,但书院的住宿还是比较朴素的,二人一间,除了日常用品,不仅不许带随从下人,连日常的出入也是严格管理的。据说,这一方面是为了训练这些未来栋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进学生彼此的友谊。
可是学生们二人一间,那么她肯定是和林臻一间房了。“小叔叔,你还真是信任他!”麟儿苦笑。
当麟儿跟着林臻走进卧室的时候,是有些气愤的。但当她看到房间里屋是两张床的时候立即放心了。自嘲道:真傻!王子们不可能一张床么!
“小榛子!我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和梁祝一样在床中央放一碗水呢!”说着大笑起来。
“你的心真大啊!晚上我在内室拉个帘子,这样就方便多了。”林臻的脸越来越红了。
“你害羞什么!我都没害羞呢!”麟儿从他身后侧头看他的脸。
“少爷,点心和行李送来了。”门外传来声音。
“哦!来了。”林臻情急猛地转身,把麟儿撞了一下,踉跄两步,被他及时拦腰抱住。四目相对,林臻深情脉脉,麟儿却淘气的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那天晚上,林臻在两张床之间隔了一条长长的帘子。末了,他静静地望着帘子那头问:“麟儿,你有没有想过,王爷这么安排,有什么用意?”
“我好困。明天再说吧。”帘子后面,麟儿佯装呼呼大睡。
两个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没有课。麟儿依旧跟着林臻在书院里闲逛,听他介绍一起读书的同学。
“我们学堂加上你现在有十八个学生。住在我们隔壁院子的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儿子九王爷李翰飞和吏部尚书之子张鹏。李翰飞虽然只比你大2岁,但是色胆包天,据说京城里经常有女眷遭他毒手,你要小心点他。再往东边住的是宰相的长子陆子煜和次子陆子轩。这两个人一母同胞,长相酷似,却性格迥异,哥哥城府极深,弟弟你见过了,一副虚假的隐士做派……最后临水那一栋单独的院子,是当今太子李宸赫的住处。他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子……”
“他是小叔叔的政敌。对吗?”麟儿的目光锁定在临水的院子。
“圣上历来身体赢弱。十三年前藩王作乱,朝中竟毫无招架之力。危急时刻,麒王挺身而出,竟然凭一己之力率军扭转乾坤,平定各藩;两年后更是击退外寇,诛杀佞臣,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麒王,为什么一直未有正妃,没有子嗣?这都是为了朝局稳定,避免争端!麒王的牺牲都是为了专心辅佐当今太子李宸赫!可是太子呢?却一直视麒王为敌!处处针对!真是不可理喻!”林臻说这些的时候目光坚定,双拳紧握,言语中满是对麒王的崇敬和对太子的愤怒。
但对麟儿来说,这些都不那么重要。因为在她心里,麒王只是一个事事都依着她、宠着她的父兄和亲人。
“这些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你不要这么严肃啦!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我们只是来读书,可不是来打仗的呢!”麟儿轻拽林臻的衣服,“我好饿呀!带我去附近吃好吃的吧!”
林臻禁不住麟儿的死磨硬泡,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