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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只想用沉默的笔

魏然细细再把这篇《分班》看了一遍,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这篇文章实在是很悲伤,讲述了两个女孩子互相思念对方的友谊,还穿插了许多故事,直到最后才给读者绽放笑容的机会。

魏然看着这些优美的文字,感觉这些文字中也充满着悲伤。魏然虽然不知道振逸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她却能猜想出振逸写这些字时候的情绪。这些字笔力遒劲潇洒,但却包含着深深的痛苦,这是笼子里的小鸟,想要挣脱一层层的禁锢。

魏然也曾经在小学三年级经历过分班。当时她的知己朋友只有一个,分班之后却再也没有联系,这令她失望至极,变得再不相信友谊。

这种思想导致魏然后来再看关于友谊的小说、文章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这些都是编出来的,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可能存在,直至现在,亦是如此。

魏然翻开下一页,这一页如同扉页的草书一样,通篇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简直就是张继的翻版。

魏然对书法也有很深入的研究,阅读这些草书对她来说虽然不算简单,但也不算非常难。

这看起来是一篇日记,日期是5月18日,星期一,天气多云。今天是9月3日,看来是在四个月前写的。如果说上篇的文章的笔迹是在悲伤中透着优美,那这篇日记的笔迹则是在潦草中透着愤慨。

日记上是这样写的:我真的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慢性自杀的痛苦。我以后想考国防科技大学,但是妈妈一定要让我念经济财经,并且无比坚定。这让我觉得现在的学习毫无意义,只是徒劳的。就像上楼梯,拼命地爬一层楼,却发现爬错楼了,你崩溃了,甚至想从楼顶跳下去。

妈妈说读文学作品没有一点营养,考试又不考。这些庸俗的人啊,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共同语言,越来越疏远隔离。我有时候真的受不了这些日子了。梦想,遥不可及,我本可以伸手就能触碰到。可是中间隔了一层玻璃,冷冰冰的玻璃。

好几次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偷偷地看小说,但总是无一例外地被抓到,接着书被撕碎。说实话,我真希望我也能近视,因为我太看清了这个世界,看破红尘,看清了每一个人丑恶的嘴脸。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笑,但是他们都会无缘无故地把你当做废物一样嘲弄。

我的笔下有很多关于友谊的文章,但这都是属于别人的。

今天在班上,我又丢失了一支钢笔。几乎每天,我好像都得买一支备用。这种生活,我真的快疯了。同学们都有仇富心理,可是我从没用过爸爸的钱,都是写作攒起来的稿费自己买的。

我只想用沉默的笔,写下世间所有寒冷中的暖。

可奈何,寒冷中的暖,有一部分,由于本身的原因,也是寒冷的。

魏然百思不得其解,振逸日记所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看起来阳光阳刚总是爱笑的少年到底怎么回事。从字中可以看出,将这篇日记写下来的人,心中是深深的绝望与悲哀。可以说,所有的负面情绪因素都包含在里面,甚至有一点毁灭世界的意味。

“说他是灭霸,还真没错。”魏然吐了吐舌头,却没有笑。她已经被这篇看似平淡无奇、外人看来只是信手涂鸦的日记深深地震撼了,面色凝重,翻开下一页。

又回到了楷体。魏然眼睛一亮,这篇文章读起来很压抑,叫做《死亡的友谊》。魏然从来没有在哪一册《心灵》上看到过这篇文章,看来没有发表,版权是属于原创作者的。

魏然看了看第一句话,心里顿时一跳,心脏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友谊,好像从来没属于过我。”

魏然注意到,这些字落笔都很重,并且是颤抖着手写下来的,虽然不太明显,但也可以看出来。

“振逸该不会是有抑郁症吧?”魏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脑子里响起了这句话。

“不会不会!他看起来那么健康,哪里有抑郁症的倾向?”魏然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为自己的愚蠢的猜测暗暗发笑。

魏然接着看下去:“很多人都希望‘活着’,而我,却希望死亡。我的友谊已经死亡了,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如同行尸走肉,然后在孤独的宇宙中化作飞灰。”

“孤独就像没有人送药的重感冒,难受极了。”

魏然心里又是一惊:妈耶,就你还孤独?寂寞?骗谁呢?!一大堆女孩子围着你转,羡慕不来啊!你还不知道满足吗?

但是魏然很快就啪啪打脸了:下一句是,但我又喜欢孤独,他能赋予我冷静的头脑,让我更助于思考。现在的花痴迷妹,表面上看起来是追捧你、热爱你,其实,你只是时尚的工具。一旦你堕入谷底,她们只会落井下石,给你更大的压力,让你爬都爬不起来。

魏然突然恍然大悟,想起前几年的一个巨大的标题轰动了整个泳坛:震惊!泳动机兴奋剂尿检呈阳性!是否丢了国家的脸?

据说后来那位游泳运动员被禁赛一年,当时魏然还觉得很遗憾呢,却殊不知原来这个人就是离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振逸。

那没有运动员被禁赛后,他的粉丝们便高举着“泳动鸡”的大旗,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挤进游泳馆,说要那名游泳运动员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还要退票。魏然当时作为游泳运动员,当然也在场,那个场面至今还残留在她的记忆里,一度混乱,轰轰作响。女生的尖叫声、哭泣声、咒骂声,响彻了游泳馆。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魏然也不清楚。从那以后,那位“泳动机”就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淡忘在人们的记忆中。

魏然揉了揉太阳穴,眼睛一度酸痛,便从抽屉里拉出眼药水,打算滴一滴缓解眼睛疲劳。

但是这一拉抽屉,魏然就呆住了:抽屉里躺着一块明晃晃的金牌,上面刻着一个正在游着自由泳的人,看起来真的很自由,与水融为一体,将自己看作是水的一部分。这个人的头顶是五个圆环组成的奥运标志,在这个人头上像是天使的光环。金牌的吊带是红白蓝三色,也蒙上了一层灰尘。

魏然拾起那块已经落满灰尘的金牌。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参加国家级的奥运会获得的奖牌,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了。轻轻抹去上面的灰尘,金牌又恢复了几年前的光泽,振奋人心。

魏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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