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还是这种还没开始就进行不下去的。听说来了仇人,玲珑山庄里那些好容易才请到的“尊贵”客人呼啦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几波人也只是碍于情面,勉强留在山庄也是无事可做。高天寿苦心搭建的高楼仅仅一天时间就轰然崩塌,难免令人唏嘘不已。
乔羽他们走后的第二天,王老爷子也准备离开了,送给老友的礼物被抢,加入“庄连会”的事搁置,自己也损了元气,再呆着也是添麻烦而已,况且王老爷子这回真的是各方面都伤的不轻。
夜幕再次降临时,前天还热闹非凡的玲珑山庄这会显得已经冷清、萧索了很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一些家丁仆人还在进行各自的工作。
“零捌叁”房门被打开了,仆人拿着工具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进行清扫工作,虽然房间几乎整洁如初,但毕竟有人曾在这居住了三四天,人只要来过就会留下痕迹,哪怕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丝变化。
仆人动作很娴熟,看起来从事这活得心应手,当他走到桌前蹲下身子准备擦拭椅凳时,突然屋子里发出了一句人声:“你终于来了。”
仆人吓了一跳,此时才注意到在床上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要不是他说了句话,谁也不会留意到这个情况,仆人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实在抱歉,是管家吩咐小的过来打扫的,小的真不知道贵客还没有离开,打扰了。”
仆人嘴上说得慌张,动作却一点没有慌乱,收拾东西,迅速退了出去。他掩上房门,还没有回头,便清晰地感受到背后有两把利刃戳在了他的背上,他呆了一下,若是真的兵刃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若是失望、生气、如刀一般锋利的目光他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他终于还是转过身来,依然是那副宛若书生那般弱不禁风的样子,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是表情,原本深邃不见底的眼神此刻也黯淡了下来,此时的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这人赫然就是荀白雨!
他正对着的就是一身劲装打扮的王大小姐,她的手里拿着的正是引得江湖一片血雨腥风的傲天剑,在她身边站着的是永远一副似笑非笑模样的阿欢,我也从屋里缓缓走出,慨叹道:“荀白雨,哦对,是否应该称呼你为公孙白雨才对呢,很遗憾,你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荀白雨脸上闪过了一丝苦楚,幽幽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属于我个人表演的时刻终于到了,我正了正衣衫,整理了下花了一下午时间做的发型,心里再次默默梳理了已经背了好多遍的推理过程,一脸严肃地回答他道:“无可否认,夜是我这么多年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对手,即便是到了最后,他都没有给我们留下一条可能暴露身份的关键信息线索,直到我们坐马车回去的路上,我在闭目养神时听到王老爷子的呼吸时,我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意识到了夜之前犯下的一个致命疏忽,正是这个提醒,让我找到了突破口。”
“哦?说来听听。”
“那晚王老爷子差点被人袭击,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这个大家都有耳闻,但有个细节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才知道,老爷子有一度是处于完全的黑暗中,虽然他身子前后有我和一枝花保护,但普通人在黑暗中面对未知恐惧时那种呼吸反应是无法控制、遏制的,但他那时表现的却太过镇静,甚至是安静,而在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害怕的样子,也就是说,整个遇袭事件他一直在演,只不过没有镜头画面时他以为摁下了暂停,就是这一点的稍稍放纵引起了我的怀疑。”
荀白雨已经不说话了,为了担心冷场,阿欢主动接过了捧哏该说的词,问道:“所以你怀疑那晚是有人假扮的王老爷子?”
“为了求证,我向老爷子询问过当晚的事,所有过程他都对得上,我没有死心,又问了他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我和他曾经的几句对话,问他那晚是否出来赏月,但无论我怎么引导他,他都回答不出那句略显俏皮的歌词,王老爷子一生经商,他的记性比起王大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不会忘了当时的情形,所以只能有一个解释,那晚出现在我面前,将我引到藏剑房间的人确实不是他本人,假的王老爷子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为他做个目击证人,方便他在我们眼皮底下作案。”
“那真的王老爷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莫非他也是共谋者?”
“当然不是了,他只是被利用成为了一个工具,我知道江湖有种秘术名曰移花接木,就是用药麻痹对方,然后利用幻境将虚构的记忆植入对方脑中,让他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所以真的王老爷子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都是冒充他的人灌输给他的,而且移花接木特别损耗元气,王老爷子并非习武之人,受此一招自然是又累又困,下不了床了。”
阿欢继续捧:“移花接木不是已经失传了么?”
“或许是吧,但我知道会这招的,辽东大侠公孙荣成算一个。”我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荀白雨,但没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变化,只得继续说道,“假冒王老爷子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接近傲天剑,显然夜对于胖头陀和老大娘有所忌惮,只得想出这个法子暗中行事,那晚夜的同谋打灭了灯火,一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二是为了创造机会方便让夜偷梁换柱,一枝花再聪明,自然也不会提防自家的主人在她面前耍花样,所以给了夜可趁之机。但即便如此,,夜想把真正的傲天剑带出去也是不可能的,唯有替换之后还是依旧藏在屋里,比如桌子底下,等待时机再拿回去。不过没想到老大娘在屋子里的寸步不离让他有些无计可施,所以他唯有等王老爷子一行离开了山庄,才可以假冒清洁的名义进入这个屋子,拿到他的终极目标。”
阿欢突然很认真地举起了手,问道:“侦探先生,这块我还有个问题,请问当时既然夜盗拿不走真的傲天,那假的是如何带进来的呢,另外没有外人见过傲天的真正模样,他又是如何以假乱真的呢?”
我满意地笑了笑,回答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及时,我刚才解释的时候说漏了一点,辽东大侠的后人自然是见过傲天样子的,他大可以仿造一把,而且只需做出剑柄的模样方便随身携带,趁黑调换后把真剑藏起来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了。”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这个手法有个缺点,就是如果有人拔剑就会暴露,夜自然不会担心胖头陀和老大娘私下会查看,所以那天台子上的爆炸就选在了高天寿刚要拔剑出鞘的节点,爆炸过后假剑被销毁,在外人看来就是制造出了傲天剑凭空消失的悬念。”
这时荀白雨淡淡地道:“说了这么多,好像没有一条证据能够确凿地指向我的。”
我点了点头,承认道:“是这样的,我确实只是怀疑你,没有证据能够钉死你,但傲天的藏匿处却只有真正的夜盗才知道,所以我才在这里设伏,坐等夜自己现身了。”
荀白雨撇了撇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语气中添加了一丝忧伤,他幽幽地说道:“说得好,坐等夜自己现身,看来我还是修炼的不够火候,棋差一招。我知道乔帮主这会就在附近,他没有出现一定是对我很失望,八卦帮一向是追根寻底,追求真相的,今天我既然暴露了,就不想抵赖了,现在就把整个事情的原委说给你们听。没错,我就是辽东大侠的大儿子,公孙白雨,江湖中最近的案子都是我和两个弟弟一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十五年前导致家父身亡的仇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