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承载着天玄星数十亿人希望的最后一击，就这样化为泡影！
咬牙坚持到此刻的近万天玄星大军的脸上，尽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无数或躺或坐、但却一直仰天注视战局的伤者，更是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凝聚了我们所有人剩余力量的全部一击啊！就这么没了？”
“这光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花白胡子老者双眼瞳孔猛地放大，声嘶力竭地冲地面的大军吼道：“快跑！”
与此同时，他猛地向大阵挥下一个布袋！布袋迎风便长，霎时便膨胀至十数丈之巨！
下方大阵中的绝大多数人没有来得及询问往哪里跑，也没来得及看到布袋落下。
七彩光线变为了竖直平行排列的三道光线，这三道光线长度相等，都是数十丈。
光线擦着地面毫无阻碍地平扫进了大阵。穿过了仍站立着的人的身体，也穿过了坐在地上的轻伤者、躺在地上的重伤者和死者的身体。
四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三道光线平穿了方圆十里的大阵。旋即毫不停留地水平转向，再次掠入大阵。
这次平穿，也用了四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此次掠过的面积和第一次掠过的面积，没有丝毫重叠，可以严丝合缝地拼接上。
第二次平扫完成。再次水平转向，掠入大阵。
在三道光线第一次平穿过的地方，第一批被光线扫到的站着的人，脖颈、小腹和脚踝位置，各自出现了一道红线。
坐着的人，太阳穴、腰部位置出现了一道红线；而躺着的人，因为所躺姿势不同，身上出现红线的位置也各不相同。
光线完成了第三次和四次的平扫。自掠入大阵到完成四次平扫，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
第一批被扫到的人，蓦地发出了惨烈的痛呼声和嚎叫声。他们的身体从红线位置纷纷裂来，暗红色的血液磅礴而出！
三道光线，第五次掠入大阵。
花白胡子老者的布袋，这时才刚刚落下。整个大阵中，只有数十人被布袋罩住。
天玄星大阵内，回荡着凄厉的叫喊声和微弱的呻吟声，地面上遍是汩汩流淌着的暗红色血液。无数残肢断体，乱七八糟地叠在一起。
三道光线完成了第五次平扫，速度丝毫不减，即将第六次进入大阵。此次完成后，三道光线便扫遍了整个天玄星大阵。
花白胡子老者脸色惨白，只来得及伸手抓过袋子，旋即腾空而起，消失在了苍茫的远方。
三道光线完成了六次平扫，无声无息地消散于天地之间。
此时的天玄星大阵，已经再无任何一人能够站立或者坐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渐渐减弱，变成了微不可闻的呻吟。
半空中的九名金丹修士失魂落魄，他们虽有再战之力，却也顾不得去追那花白胡子老者。回过神后，急忙上前查看起钟世离和一众筑基修士的情况。
天玄星大军中微不可闻的呻吟声也消失了。原本的地面变成了尸山血海，再无哪怕一个活人。
西风呼啸着摇动瑟瑟颤抖的荒草，掠过血腥扑鼻的战场，卷起弥漫的尘土，扬起大河之中的层层浊浪。
灰蒙蒙天空中的云层渐渐散开，露出了一抹血色残阳。瞬息过后，昊日隐没在了地平线下，苍茫暮色笼罩了天地。
无数暮鸦嘎嘎叫着，在战场上方不断盘旋回荡。成群结队的鬣狗和秃鹫，不知从何处游荡了出来，开始享受起它们的饕餮盛宴。
……
距离战场数千里外的一处山坳中，有一座废弃的小镇。
空中一道身影闪过，花白胡子老者喘息着落在镇中，勉强将布袋中的数十人放了出来，旋即昏倒在地。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他们或站或坐或躺，面无表情，双眼空洞无神。
地狱般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闪动。断裂的肢体，爆涌而出的血液，痛苦凄厉的嚎叫，死者惊怖的神情，如割麦子一般成排倒下的人……
这场景，将在他们深夜梦境中反复出现。
夜色漆黑，星月无光。
他们的身形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许久许久过后，太昊木然的面孔上，肌肉终于抽搐了几下。
又过了许久，他艰难地张了张嘴，苦涩地道：“对不起……”
太盈的眼珠子动了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惨笑：“不是你的错。是敌人太强大……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她紧紧闭上了眼睛，泪水簌簌而落。
在刹那之间，太昊似乎老了数十岁。他蹒跚着艰难站起，颤巍巍地开始诊视这数十人的身体情况，逐个为他们疗伤。
人族六大宗主只剩下太盈和凌云二人。
鸿鹄真人投敌，无为真人、希成真人、广成真人战死。
冰原派五名长老，只剩下东方雄和东方玲珑父女。
南陵寿、西野贺、北原兴，战死。
南陵寿之子南陵延绪，与父亲一同战死。
东方雄的儿子、东方玲珑的哥哥东方重晋，战死。
刚刚突破先天境界的胖子钟大廷、先天四境孟忘昔，战死。
太昊记得的，不记得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弟子……
六十万条鲜活的生命，都战死了……
东方玲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个不停。放眼望去，在这废弃的小镇中，除了花白胡子老者和冷艳女子外，先天八境以上的只有太昊、凌云、太盈、沈天武、父亲和自己这六人。
先天七境只有十一人；而先天六境也只剩下了三十二人。
这些，就是天玄星仅剩的抵抗力量了。
想到战死的哥哥、那些鲜活的一张张面孔，东方玲珑无声抽噎着，将嘴唇咬出了深深的血印。
死一般的寂静，将众人笼罩住了。
太昊为众人治疗了伤势，但并没有坐下。他缓缓抬起了头，逐个看向众人，眼中渐渐射出了不屈的光芒。
嘶哑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一字一顿地发出：
“我们还活着，天玄星没有亡！”
“战死的六十万大军不会白死！”
“我们要代替他们，继续战斗下去！”
“哪怕只杀死一个仙人！哪怕我们全部死光！”
寒冷的夜风阵阵，将他花白的头发不住吹起，飘散不止。
许久过后，在一片死寂里，沉默的人们眼睛动了。他们缓缓转动头颅，看向腰杆挺得笔直、华发萧萧的太昊。
太盈抹了眼泪，昂起了不屈的头颅：“唯有战死，决不投降！”
沈天武也跟着大声叫道：“我听师尊的！我听掌门的！”
凌云真人脸上的皱纹似乎增添了许多，也似乎愈发深刻。
他默然许久，缓缓道：“无为、希成、广闻……这些老伙计，在地下看着我啊！”
“北原兴那个老东西，也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呢！我不会让他白等，也不会让他笑话我苟活于世。”
东方重晋战死，东方雄的头发变得如霜雪一般洁白。但他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平静地道：“我冰原派轩辕掌门早已传下谕旨，命我们流至最后一滴血、战至最后一人。我等，又岂敢放弃抵抗。”
他的语气平淡，但分明透露着刻骨的仇恨和坚贞的不屈之意！
东方玲珑紧紧捂着嘴巴，竭力不让自己放出悲声，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剩余的四十三名弟子，轰然高声叫喊！
“决不投降！”
“唯有一死而已！”
“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