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暑气，无端的闷热，许是一会儿还有场大雨。
五中校门口有两棵大柳树，苏阮就站在树荫下，穿着格子衬衣和九分裤，露出白嫩的脚踝，头发扎成马尾，抱着书包，安安静静的，乖巧的不得了，瞧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没过了几分钟，校门打开，走出来一位男老师，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是苏阮吗？”
苏阮看着来人，点点头。
秦述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少女，心中感叹可真小啊。语气越发柔和了几分，“我是高二年级主任，秦述。走吧，我带你进去。”
T市有两所顶尖的高校，一所是一中，市重点高中，分数很高很难考，学霸云集，一般一中不要的学生才会到其他高中。
而另一所就是五中了，和一中不同的是，五中是私立学校，还设有初中部，多是一些权贵子弟，初中部毕业可以直接升到高中部。但若是其他学校报考的话，录取分数也很高，所以报考的人很少。教学设备顶尖，师资力量一流，再加上奶奶的推荐，所以苏阮最终选择了五中。
苏阮跟着秦述一路往高中部走，只觉得五中教学环境可真好，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也引起了一阵小议论。
“你看，那小同学是初中部的吧？”
“应该不是吧，初中部还没开学呀。”
“难不成是秦老大他闺女？真漂亮。”
“瞎说什么呢你，我秦老大只有个儿子，还没上幼儿园呢。”
“不过那小同学看起来超乖啊，抱书包的样子软萌软萌的。”
……
在一路的好奇注视下，苏阮有些涩然，往秦述身后躲了躲，亦步亦趋的跟着，像个小尾巴。
秦述察觉到，朝周围扫了一眼，目光所及皆错开视线。为了不让小同学尴尬，加快了脚步，走进高二年级组。
秦述坐到办公桌后，略一思索，开口，“阮阮，你从D市转回来的，秦叔知道你成绩很好，但是两个地区的教材多少有些差别，更何况你还要跳级直接上高二，我担心你跟不上……高一二打基础是很重要的，否则上了高三会很吃力，而且还涉及到文理分科的问题，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上高一？”
苏阮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秦述，坚定的摇了摇头。
“……”所以我苦口婆心说了一顿是为啥？秦述只觉得这小同学好生固执，跟她爹一模一样，但又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若是毁了，多可惜啊。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开口，“虽然你通过了入学测试，但是明天的开学小考你也需要参加。”
苏阮没有异议，再次点头。
“今日大扫除，不上课，你一会儿可以先回家。校服和校园卡等新生报到的时候才有，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秦述翻了翻手边的教案，拿出苏阮的条形码，“这个是你的条形码，明日考试在二十四考场，座位在最末，三楼。外面公告板贴着考试通知，你自己去看。”
苏阮依旧点头，确定秦述没有要嘱咐的了，这才转身离开。
秦述看着苏阮的动作，心想自个儿巴拉巴拉说了一顿，这小同学愣是没说一个字儿。好笑的摇了摇头。
另一边，苏阮找到公告板认认真真的记下考试时间和科目，抱着书包原路返回。
出了校门，慢慢悠悠的往家走，只觉一阵恍惚。
自小在江南水乡D市长大，突然回到北方的T市，干燥的气候，饮食的差异，诸多的不适应。
奶奶说，人年纪大了就容易想念家乡，哪怕半生漂泊，也要叶落归根。
可苏阮知道，这不是回来的理由。
“啪——”
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晃神儿的小姑娘一个激灵，停住步伐，茫然抬头，湿漉漉的杏眼朝前看去。
前方两路人马对峙，剑拔弩张，偏生闯入个小姑娘，一干人等目光都聚集到苏阮身上。
只有左边一人，倚墙站着，懒懒散散抬头看了眼，漫不经心的很，又低头看向自个儿的手机。
刚回到T市，苏阮和奶奶先在老宅安身，略有些偏僻，不成想在回家必经的小巷遇上打架事件。
苏阮攥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脑海中无可抑制的浮现往昔糟糕的情景。
罗成头上包着一圈绷带，掂了掂手中的酒瓶，上下扫视一圈，开口，“妹妹，绕个道儿呗。”
“抱歉，你们继续。”出口的嗓音又软又轻。苏阮定了定心神，心如擂鼓，迈步向前，在小巷转角处开始狂奔。
时稳听着对方那发颤的小奶音，再次抬头，嗤了声，直到小姑娘身影消失才转过头来，随手把手机揣回裤兜里，“江易，万三欺了我的人，这账该算了吧。”
“万三不长眼，欺负了稳哥的人，确实该罚，卸他一条胳膊，稳哥可满意啊？”江易收回落在小姑娘身上的视线，点了根烟，示意小弟动手。
一声痛叫过后，时稳眯眸，又想起了刚才的小姑娘，没了处置的兴致，“念你初犯，这次便算了。要是有下次，别怪我不给江家面子。至于这条胳膊，现在什么样，这个月就什么样。”
时稳朝巷尾看了一眼，带着一众小弟离开。
“稳哥走好。”江易看着时稳走远，回身踹了万三一脚，“没用的东西！尽会给老子添麻烦。”
万三缩了缩身子，咬牙忍了，没敢吱声。
……
苏阮一路跑回家，小脸红扑扑的，喉间铁锈味弥漫，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倒了一杯水就咕咚咕咚往下灌。
这才察觉到腿软的不得了，全身都在打哆嗦。
奶奶在厨房听见响动，锅铲都没放下就出来看，瞧见自家小孙女这个狼狈样，“阮阮，出啥事了？”
苏阮深呼吸几次，露出个安心的笑，软软糯糯的，“没事儿啊，我练习跑步呢。好饿哦，奶奶快做饭吧。”
“那你看会儿电视，一会儿就开饭。”奶奶虽然疑惑，但却没有追问，拿着锅铲回了厨房。
苏阮乖巧应声，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缓缓吁出一口气，眼角沁出泪，喃喃：“都过去了……”
吃过中饭，祖孙二人歇晌过后，前往超市进行大购物。
奶奶曾经是个人民教师，就在五中教书，而秦述就是奶奶的学生，按着苏阮的成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到秦述班上。
当年秦述成绩好，被五中录取，然而学费高昂，幸得苏奶奶相助才能顺利毕业，算来也是有恩。再加上秦述与苏爸爸是铁哥们，只是后来出了那件事，苏奶奶带着苏阮在D市生活再也没回来，这才生疏了些，不过逢年过节也没有断了联系。
晚上请秦述吃饭，一来重温师生情，二来多谢秦述这些天对苏阮转学的帮助，三来请秦述多多关照自个儿的小孙女。
宾主尽欢，月上方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