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一族的天赋往往在成年之后才会显现,因而对于尚卿然忽然六根通透,功力大增之事并没有引起怀疑。反倒是天资不凡的龙族,龙息魂根都被封住了,宿白体内灵气稀缺,修炼上难有造诣。熟料她不过半年就已经能够熟练的控火,速度之快,倒让琊楼有些惊异。
琊楼本以为她修炼了什么阴毒的功法,却并没有发现一丝怪异的灵气。按理说她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修为,如此这般,着实怪异,“你可是修炼了什么功法?”
宿白在天见每月十五一夜的严厉苦练下,已经大致摸清楚了那几个法术,虽然并不能够熟练的施用。被他这么一问,倒有些心虚起来,眼神飘忽不定,“我哪里能练什么功法,不是去菜园子就是在丹房里控火,也是师傅小气,从没教过我。”
琊楼总觉得她瞒着什么,却并不能从她灵脉中探测到一丝别样的气息,按理没有修炼别的功法。魂根依旧稀缺,龙息也损毁,根本不可能进步如此神速。难不成龙族衰微,造就了一个新的天才?
琊楼想不通,什么也没同她讲便又终日沉浸在书塔内。剑不休见他好不容易肯出去,又回来了。一副苦想不得解的模样,也好奇好不容易找到了修补灵根的秘术,这次又是为什么而困困惑,“师兄,你又在找什么?”
“三儿体内灵气激增,她灵根有损,原本苦练得一百多年才能勉强控火。如今不过半年有如此进步,我想不通。”
剑不休却明白,想不到尚卿然那个混小子并没有听他的话去掉那劫难,反而将所有人都瞒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莲心劫之所以被成为劫,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善终的结果。一想到他目光狭窄就忍不住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这臭小子,真想把他头给打歪。”
琊楼手里的书被吓掉,侧过头看着他,“师弟,你怎么了?”
剑不休心虚的看向了别处,思量着怎么解决这件事。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不是自己的徒弟,自己的徒儿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好吗,“我或许知道原委。半年前,尚卿然和宿白上山采药偶然中了莲心劫,功力激增。我曾劝过他,谁知他竟然不肯放弃功力。师兄应该有办法吧。”
琊楼全然明白了,那功力正是莲心劫所致,思量许久后皱紧的眉头忽然松开,“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何必插手。”
剑不休有些懵,怎么和他设想的结局不一样了。围着他转了一圈,琊楼扯了扯唯一一缕白发,“师弟今日怎么这般怪异?是不是太焦虑了,要不要试试瞬儿练得舒心凝神丸?内部价一百金。”
一如既往整个人都掉钱眼里了,看来琊楼没有被掉包。剑不休摆了摆手,既然他也不想插手,那就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透露给元齐了。他虽然大半辈子都在天一门,却时刻关注着四海动向,又是尚拟安多年旧友,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想着,下午就去寻了元齐,刚一开口,元齐便替他说出了后半部分,在他惊异一种,缓缓道来,“卿然本就是尚家一个闲人,他爹送他来天一门,本就是让他远离尚家族长之争,今日琊楼师兄同我说年轻人应有自己的路,我觉得甚是有理。我们都老了,何必掺和年轻人的事?”
看来,这两个人都不大对。两个老家伙老谋深算的,一定有什么新的打算。剑不休也不打算继续规劝,心里盘算着自己动手,后顾无忧。
元齐缓缓地喝了一口茶,轻轻一瞥,似乎已经将他心事看穿,“师弟,你就不必插手了。玄一天资过人,让他好好修炼为宜,不必花那么多世间在宿白身上。”
剑不休微微皱起了眉头,能够猜得出他指的就是莫玄一暗自偏护宿白的事情,却并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的。心里紧张,故作平静的笑了笑,“师兄不也有自己的盘算吗?”
“师弟,无论我所做何事,都是为了四海安宁,为了天下安定,问心无愧。”元齐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闪躲,到弄得剑不休有些做了坏事的心虚。
“那为何牺牲掉的是一个被天下抛弃的人?师兄不觉得此举有失公正吗?”
“师弟利用玄一,不也有失公正吗?还是说,你当初不惜入人界苦寻七八年就是为了今日?”
剑不休瞪大了双眼,脑子里浮现一副火海。
跟随天目蛟一起回到隐匿于魔族的玉斑蛇族,躲在偏僻的林中安闲度日。曾经欢声笑语,到如今寂静的可怕,只能听到火苗晃动和建筑崩塌的声音,三百族人,身首异处。大火吞噬一切,只剩下尘埃。
原本收到消息后,当即就赶了过去,熟料一切都是徒然。数百年前玉斑蛇少族长诞生,在此与莫族长把酒言欢,游山玩水,尝遍了密林之珍。醉后曾许下,玉斑蛇少族长成年后就是他唯一的弟子。
只是一切都葬身火海。落寞消极,一酒一剑游离人间七八载。
徒步在一个宁静的小城,第一眼看见了莫玄一,蜷缩在角落,抱着双手,警惕的盯着过往的行人。衣服破烂,露出纤细的腿上烧伤已经愈合,曾经莫族长最骄傲的孙子竟然沦落至此。
元齐见他脸色不好,倒了一杯茶,手一挥,茶水飞到他桌上,滴水未洒。“如果事情不继续下去,一切牺牲都是徒劳。你也不希望,让玄一知道他师傅真正想要保护的是害了他全族的人吧?”
剑不休依旧没有开口,只是脸色渐渐缓和过来,元齐轻轻笑了笑“师弟,事已至此,别再插手这些事情了,我们一如既往的不知道玄一从而来。”
剑不休拿起了茶杯,一饮而尽,扣在了桌上“害了天目蛟、玉斑蛇的人不是她,是利益熏心的你们。玄一那时已经记事,迟早会知晓当年的真相。不劳烦师兄开口,我自会明说。”语罢,拂袖而去。
元齐看着他的背影,带着些许狠意,一掌捏碎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