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躺在这里那个人,对床单有着极高的要求,无论何时何地,没有那条墨绿色的床单,他都无法成眠。所以,你一定觉得那个人为什么把这里的床单抽了去?不是抽去,而是床单本来就是他带来的!这个人行事喜欢躺着!”
“男人也这么懒吗?还是有病?”阮宁波的声音里有一种奚落的味道,仔细从这里边向外审视着。
郎东昱听得出来,浓眉一蹙,微微摇头,抚了一下胸口,慢慢坐下,道:“这个男人不懒,有病却是真,会莫名其妙的变孱弱,他的生命,就象一团丝,会没有预料的在某一天被抽去一团,然后在某一天,变得只剩一根的时候,便会死去!他喜欢躺着,却不是因为懒,他曾经说过,只有放低自己,才能捕捉穿透别人垂着的眼眸,而垂着眼眸中,是无尽的秘密。”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男人!”阮宁波脸上淡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真想看看那张脸呢,跟阴阳叶竟然不是一个类型呢,只是,为什么会知道那两句话呢?
“为什么他能看到我们,我们却看不到他?”阮宁波拾起地上被郎东昱挥掉的轻纱,拿在受伤反复翻看,只是普通轻纱而已。
好久都没有回应的声音,半蹲着的阮宁波不禁回头看,转头的刹那,唇却极为恰好的扫到了一张脸。
等在那里的一张脸,黑色的,气不顺的脸。
“你喜欢他?”看见郎东昱的脸,阮宁波就知道会有这个问句了。男人的话里有烟雾一样飘渺的醋意,以及微微的不安。
郎东昱所知的那个经常潇洒躺在床榻上移动的男人,是勾女人魂的男人,阮宁波说得那两句关于眼神是欲念深潭的话,确实是那位兄台的至理名言。
“喜欢!”阮宁波嘴边浮笑,眼神望向远处,深远,“光是听声音,就极喜欢,象是拨动琴弦的低沉性感。”然后转过头来,看这个男人的反应。
郎东昱用大拇指刮了一下鼻子,受伤这好久不用折扇了,不然他会用心爱的折扇甩一个清脆的不在乎的冷音,然后遮住别扭的脸,不象此时,虽然别开了半边的脸,但留下的,却清楚的昭示着他的郁闷。
“那破纱扔了吧,以后你会经常见的!喏,撑起来,看这一面,你就明白了!”
阮宁波依言撑起来,她现在看这一面应该是刚才那男子的角度,方才她和郎东昱所坐的地方,清晰如碧。
公交车上,地铁里的广告,从外边看是一幅图画,从里边看,则是很多个点。这幅纱质帘子是相同的原理。
“如此聪明!”阮宁波看着手上的轻纱,粉色的一团,制造这纱的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如此精巧的心思,实在是令人赞叹。
郎东昱听到阮宁波嘴里说出这样几个赞扬意味很浓的话,只觉得乌黑浓烟翻滚覆盖而来,说不出的气闷,只蹦出成两个字。
“回宫!”
是那个男人研究的这个东西,又怎么样,聪明吗?他郎东昱也不差,至少体魄比那鬼东西硬朗多了,这纱,说白了,不管做工如何,使用人这一方一定要光线偏暗才行。
此时屋顶之上,一男一女。
男子头上蒙着一层纯白色的雪纺轻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舞动一片。乍看上去活像一具死尸。
女子则抱着双膝坐在那里,聆听底下的动静。
“王爷,他们走了!您可以下去了!”清澈整理衣服站了起来。白色轻纱下的王爷仍旧一动不动。
闷闷的声音从轻纱下面传出来,却依然流韵一样悠远,“还有一男一女没有走,再等会儿,这太阳真大!”
阮宁波搀扶着郎东昱上了车撵,上车的时候,只是嘱咐郎东昱抬腿,空气中便闻到浓郁的化不开的血腥。
“如果太医不便,那咱们去医馆吧!”阮宁波说完不等郎东昱回答,便低声给杨勇吩咐了几句,杨勇却是为难的看着郎东昱。
“不用!”郎东昱垂下眸子,伸手,车帘在阮宁波的视线中缓缓落下,她仿佛看见了一个身影,熟悉的女子的身影,闪过。
“我去驾车!”阮宁波挣脱郎东昱轻微钳制的手,想跳下去。
“我说了,不用了!”郎东昱的声音上扬,薄怒,执拗的坚持,带点冷意的斥责。
阮宁波静默下来,腥腥的味道不好闻,这个人很习惯于承受虐待吗?这样都不吭一声,那该是怎样的疼痛啊!
随着马车的移动,帘子在眼前浮动,阮宁波心下一动,也不管闭目靠在软垫上的郎东昱是否批准,慢慢移到门前,先撑了那白鹤楼中她拾起卷在怀中的粉纱,又解了那外边罩着的车帘子,现下,马车内昏暗,而外边灿亮。
阮宁波可以清晰的看到街边的景色,至于哪里有医馆,她就停了下来,逼得郎东昱下去!
“撤了!”
“为什么要撤,这是多么绝妙的注意,这样,既透气,又阻挡了别人窥视进来的目光,又遮不住外边无限的美景,一举三得的好处,不好吗?发明这个的人,一定是天才!”为着郎东昱冷然带怒的声音,阮宁波不快,非常不快,郁结,异常郁结。
“这是吴国宫殿独有的东西,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挂在车上,你说,会有什么后果?”正场面虽然是如此,但最让他生气的是,阮宁波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夸另一个似乎跟他不分伯仲的男人,让他,不得不,颇有危机感。
“吴国宫殿?那刚才那男人?”阮宁波急急问道,只是没等她问得答案,眼神便瞄到街边一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