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以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恩?城门上我已经部署好了,明日晚上,你的任务就是把郎东昱带到离栏杆三步之内!你是酒妃,洒酒节,这事对你应该易如反掌,恩?”
“你有什么图谋?”
“图谋?哼哼,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只要想想萧少岸,就,不应该有这么疑问了吧?”
“你竟然拿萧淼威胁我?”
“你错了,我还拿你威胁了萧淼!”
满室里,只剩下高得全的笑声,阴森的,潮湿的,穿不透的阴暗。
柳至柔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内监府的,只是觉得白花花的太阳耀得眼晕,再看,才恍觉已是夕阳伴黄昏。
这个人养了她8年,她从没见过真面目,只是识得那声音和面罩,见面除了教武功就是耳提面命父母的仇怨,直到她被萧少岸遇到,才带在身边,悉心照顾,而今。
转身出内监府的时候,她只是问了一句,皇上知道我的身份吗?
高得全的答案,很让她有一瞬间的沉默,郎东昱的习惯,对于身边的每一个,小到头发丝的细节,他都要查得清清楚楚,一开始,他就知道你是谁!
原来郎东昱一直都知道她是谁,进宫干什么,难怪,觉得这个皇上,总是知道她想要什么,却总是把手中那根线,挑得高高的,伸得长长的,让她可望而不可及!
不杀不剐,就这么悬着!
明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却那样放手的让她在身边动作,柳至柔有一刹那的气恼,觉得自己象提线木偶一样被戏弄于股掌之间,可是,一阵的心潮涌动之后,却是无力的倾泻,那样一个男人,一天天象在刀尖上过活,是太过自信一切全在自己掌握,还是为了赎罪,抑或是就醉心于这样危险的游戏?
不管怎样,竟让她对于高得全交给自己的任务有点迟疑!
但是,她没得选择。
高得全的筹码是萧少岸,她光是听这个名字,就动弹不得,也许,人说她柳至柔轻浮冷血,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因为有一个人在代替了天下苍生的分量,以至于,其他任何人,性命安危喜怒哀乐,于她,形如草芥。
然后,在这样一个午后太阳偏西的日子里,皇宫里刮着微风,两个衣袂飘飘的女子,相遇于一堵宫墙之下。
从内监府出来的柳至柔,带着繁杂的情绪。
从天牢走出来的阮宁波,带着情绪的繁杂。
阮宁波眼里,那不再是以前的柳至柔,这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也许爱情这两字面对柳至柔都显得苍白,那,爱,已在单单是爱!
而柳至柔眼里,那不再是以前的阮宁波,这是一个云山雾罩的女子,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有着一个做太监的爹,却又做着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投入的感情是似是真,注定的血缘却也不假,肖语和肖少更,真不知道,你们是拿皇朝怎么办,一个将洗冤的道路搞变了质,一个却象是没有任何动静,她有点迷惘了!
高得全为什么频频的想要加害阮宁波呢,加害自己的女儿?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将要错身而过时,柳至柔出声。
“荣幸之至!”阮宁波噙笑回应。
这两个女人,即使心中或者已经冰释前嫌,但是,这样见面时,还是别扭而冷然的!
“一个人能有多大的改变?为什么可以变得面目全非?”
阮宁波顿了一下,好家伙,不问则已,一旦开口,还挺有哲理的!不过心中却弯了一下嘴角,你自己不是变得面目全非?
“一锅米饭,有两种不同的命运。一种变馊变坏,一种变醇变香,为什么?”阮宁波双手抱肩,眼中满是慧黠!阮宁波最拿手的例子,便是酒。
柳至柔踌躇了一下,道:“变馊变坏,几天而已,变醇变香,也许经年,但,毋庸置疑,是时间造成了这一切!”对啊,是时间!
阮宁波哼笑了一声,目光赞许,“时间,是啊,时间到底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呢?都不是,时间只是一种简单的乘法,使原来的数值增倍而已,开始变坏的米饭,每一天都不断的变得更腐臭,而开始变醇的美酒,每一分钟,都在继续增加它的芬芳。同样煮熟的米,馊饭与美酒的命运,天差地别,而差别,就在那一点酒曲。”
“酒曲?”柳至柔皱起了眉头。
阮宁波拢了一下发,道:“对,酒曲,便是心中未烬的爱。”看着呆呆的柳至柔,阮宁波在心中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答她,而且是这么深入的探讨,她没有时间来做这些,此刻她的心中牵挂着一个男人,不,两个男人。“柳至柔,你是个别致的女人!我要走了,抱歉,也许你心中的东西需要人来排谴,但是,我无法放任那两个男人生死渺茫,来跟你探寻人生!不管怎样,好好活着!爱,是要活着来等的!”
柳至柔呵呵的零落寂寥的笑了两声,“不,你才别致,我一直知道,以前,是嫉妒,如今,是佩服!”
望着阮宁波远去的身影,柳至柔愣怔许久,她最终也没说出那两个男人定无大碍,阮宁波会着急吧,会担心吧,甚至会疑窦丛生吧!
她什么也不说,答案反正是一定的,她倒是很有兴趣看看,那个女人在过程中被玩弄的样子。
就象她不说高得全和阮宁波的关系,也许,柳至柔真的变成了时间造就下的一碗馊饭。坏心了!
不过尽管如此,两个女人的关系,就这样缓和了,她们谁也没有料到,一场生死来临时,今天这样的对话所建立起来的微妙感情,竟改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