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凄凉荒漠的地面,暗灰色的尘土在眼前漫天飞舞,将天空涂成衰败的灰色,似乎预兆着一场沙尘暴即将来临。
“你来驾车,我不会骑马。”苏墨坐上马车,对还在车下的肖遥说道。
“……你怎么确定我会骑马?”肖遥有些无语,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马夫。
“男人的直觉。”苏墨郑重其事地向肖遥点点头,“不过你现在可以先上来休息会,我们还要等个人。”
“等人,等谁啊?”肖遥有些惊讶。
“你一会就知道了。”苏墨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远远的风沙中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色披风的人影。
人影由远及近,右手缓缓将帽兜扯下。
“……薇,你怎么来了?”肖遥的脸上写满了吃惊。薇还特意把里面的衣服换成了修身的短袖短裤。
“怎么,不欢迎我吗?”薇鼓了鼓腮帮子,眼眶还有些泛肿,显然是刚大哭了一阵。
“没有没有……我只是比较吃惊,你不是被气跑了么?”肖遥有些懵逼地将目光投向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苏墨。
“呵……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骗我!”薇鼓着腮帮子,有些气愤地抱怨道。她两步蹦上马车,白了无动于衷的苏墨一眼,然后特地坐在了和他一边的位置。
“欸,苏墨,告诉我你们发生了啥呗?”肖遥握着马鞭,满脑子都是问号。
“不需要你多知道!出发了!目标凌风城!”薇半蹲着站起,右手指着马车的前方,大声喊道。
“我真是服了……到凌风城一定要跟我说啊。”肖遥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挥舞马鞭。
薇重新坐回位子,目光忍不住瞥向倚靠在车厢上休息的苏墨。
“这个人也不安慰我下……搞得我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她小声嘟囔着,左手紧紧攥着一张小纸条——这是刚刚苏墨抓住她左手,然后在手心里塞的。纸条上面完整的写下了苏墨演这出戏的目的以及一小段情话:
对自己撒下的细小谎言,既无法称赞也无法责备。
因为重要,因为不想失去。
隐藏着,伪装着。
正因如此才一定会失去。
于是,就会悲叹起失去。
悲叹起比起失去还是不要得到会更好。悲叹起如果离手之时会后悔到死的话,还是放弃会更好。
薇默念着这段话,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暖意。
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背下这么一段话未免太简单了。
不过,苏墨这种直男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优美的情话啊。
这是比企谷八幡的轻小说《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中的一段话,是从Link的数据库中抄的罢了……薇当然不知道这段话的来源。
“沙尘暴要来了,你是特地挑选这个日子出发的吗?”薇从窗缝中看着逐渐飞扬起来的尘土问道。
“当然,我特地挑好的日子,这样离开沙影团不引人注目。”苏墨闭着眼睛,手指摩挲着这个世界的席瓦铜币说道。
在休息了整整两日之后,苏墨、肖遥同薇终于踏上了前往凌风城的路。复古的马车一路向前驶去,车轮发出吱嘎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使用了不少年头了。
苏墨睁开眼睛,尘土味逐渐小了下来,看来已经进入“静谧之森”了。他对着窗缝举起一枚希瓦铜币,铜币的正面镌刻着一种不知名的花,背面则是一个男人的头像。之前苏墨从比斯特那里拿到了一小笔资金,以备不时之需。听比斯特说,希瓦币主要用三种,铜币,银币和纸币。100铜币等于1银币,铜币的面额有1、10、50三种,银币则只有1、10两种。纸币则用于数量上百的银币。
“钱币上那个花叫做银叶花,花开之前的叶子会变成银色。”坐在苏墨对面的薇,双手架在大腿上,拖着脸颊说道,“所以花语又叫,即来的希望。”
“真是美好的寓意。”苏墨将铜币在指间转了两圈——这个技能他在原来的世界就很熟溜了——然后将它紧紧攥紧了手掌心中。
“你好像有心事。”薇的语气隐隐有些担忧。
“嗯,在担心比斯特能不能解决后续的麻烦,毕竟这个计划我是临时想出来的,可能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考虑到。”苏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睑再次微微垂下。
实际上比斯特战术的根本问题,都在于内鬼能不能被揪出来。
如果找不出来,不论如何努力,局势都是敌明我暗。
就好像打牌一样,对手知悉自己手中的底牌,那么就算自己的牌很好,也有翻车的可能。更何况,自己这边的牌其实也算不上优秀。
这就是苏墨演这一出戏的目的。
首先苏墨和肖遥是局外人,而且实力不俗,如果贸然出战,很可能成为对方集火的目标,这样自己的生存率就大大下降——这无论是对沙影团还是自己,风险都是很大的。
所以他们需要一出好戏来骗过卧底的眼睛。
首先苏墨和肖遥装成背叛沙影团的样子,作为外来人,脱离来路不明的“强盗”,再正常不过了。去偷情报,一是为了激化和沙影团的矛盾,二是为了伪造比斯特受伤的假象。苏墨利用提前准备好的牲畜新鲜的血液和三枪空枪,让外人以为比斯特被自己袭击受了重伤。
而比斯特出于沙影团“义”这一信条,驱逐苏墨和肖遥,这样苏墨和肖遥就能顺理成章的离开沙影团。
而选择在沙尘暴来临前的原因,则是为了不被别人跟踪。
当然,前往凌风城找凯尔斯,薇显然是必不可少的一员。更何况薇已经承诺合作了,苏墨今后的旅程自然需要带上她。
而薇并不属于沙影团的核心角色,即使不参加这场战争也很正常,如果让她以为这出戏是真的,然后以“女主角”的身份出场,渲染力会更强。这就是为什么苏墨最后要通过小纸条偷偷告诉薇真相。
之后,卧底一定会前去确认比斯特的伤情。因为他一定是沙影团内,最希望亲眼看到比斯特伤势的人——甚至可能会贿赂医师来了解伤情。
所以,比斯特需要提前确定一个能够信任的医师,“病情”由他一人全权负责……同时,在“疗伤”期间锁定那个最可能向凌风城的人汇报信息的卧底。
“这样,比斯特就基本能确定,内奸在哪几个人中了。”苏墨靠在颠簸的车厢上,微闭双眼缓缓解释道。
薇摒住了呼吸,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短短几天就想出了如此精密的计划。
“这个计划有两个个风险。一是比斯特必须确定他可以信任的人,百分百不会背叛。”苏墨竖起两根手指说道,“这个计划,现在知道的只有,比斯特、伊恩、我和肖遥加上你,以及医师普朗克。”
“还有就是,这个计划的风险和卧底的数量成正比。如果你们沙影团你内的卧底超过3人,那我估计这个计划要完蛋了。”苏墨苦笑道,脑海中浮现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漫《名侦探柯南》,其中的头号大反派琴酒不是在抓自己组织卧底,就是在抓卧底的路上。
“不会的,不会的!沙影团绝大部分人都是很忠诚的,沙影团的理念就是'义'。”薇摇晃着脑袋,长发的末梢稍稍蹭到了苏墨的胳膊。
“但愿如此……”苏墨摸摸了手臂,有些了然地说道。
“你就不怕我,当时直接让你们走了……?”薇双腿收起,身躯蜷成一团,有些委屈地说道。
“不确定!”苏墨简短而有力地回答道,“但是,直觉告诉我你会生气的,而且一定会来问我……如果我被我极度信任的人欺骗,我也会去问问真相。”
“之后去凌风城,我还有其他计划,所以你是必不可少的。”苏墨睁开眼睛,目光盯着长袍下薇那双白皙的腿。
薇注意到了苏墨直勾勾的目光,脸又不自觉的红了。
“你的腿……也太短了吧……”苏墨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薇满脸无语。
“薇,我们是不是快到了。”大概又行驶了一个小时样子,马车外传来了肖遥的询问声。一路起伏的马蹄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薇打开窗户探出头去,远方隐隐约约能眺望到崇墉百雉的城墙和旖旎的旌旗。
“快到了!”薇语气流露出兴奋。
她带好帽兜,用有些激动的口吻说道:“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来凌风城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先下车准备一下,只要过了门口的例行检查,就没什么问题了。”薇推开车门,还没等肖遥反应过来,就从马车上面蹦下。
“不能在车上准备吗?”熬夜看书还是有点副作用的,刚刚休息没多久的苏墨,脑袋还有些迷糊。
“下来呼吸下新鲜空气不好吗?”薇满脸笑意地看着“咸鱼”的苏墨。
“没兴趣。”苏墨将身子扭向一边,假装呼呼大睡起来。
“那一会我不告诉某人怎么避开守卫的眼睛进城哦。”薇的手指把玩着长发,带着调皮的腔调对着苏墨说道。
“好吧。”苏墨妥协地叹了口气,病怏怏地走下了马车。
这里的气候看起来和原来世界差不多,五月也正值初夏的样子。静谧之森的树叶刚开始繁茂,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打到苏墨的脸上,竟然有些温柔。苏墨抬起头来,透过指缝看着太阳,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来到塔尔菲斯这么多天,都是在死气沉沉的沙漠中度过,突然走进这样的森林,竟然有些不习惯。
“很美吧。”薇走到苏墨的身边,抬头看着阳光,温柔的阳光触摸着半精灵那对晶蓝的眸子,闪烁出美丽的光芒,“听说在凄凉荒漠出现前,这里还要美丽。”
“那真是遗憾啊。”苏墨放慢了脚步,只比薇领先一点。
“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啊,你当时安排计划的时候,应该把伊恩也叫上。”肖遥手叉在头后,嘟囔道。
“那可不行,伊恩在地下城里有他需要做的任务。”苏墨打了个哈欠,摸了摸有些长须的下巴。
远远地能看到凌风城气派的城门了——或许用雄伟来形容也不为过。这样的复古的城门,苏墨只有在魔幻电影或者纪录片上看到过。对着道路的城门看上去足足有数米高数十米宽,城门由三个拱形的洞组成,中间的高、两边的低,即使是现代的卡车似乎看上去也能轻松驶过。城门周围坚固的城墙向外展去,看上去坚实而厚重。
“虽然城门挺气派,但是守备看上去意外的萧条呢。”肖遥插着腰,远远地望着城门口慵懒的士兵,有的打着哈欠,有的蹲在地上,有的甚至直接靠在墙上睡觉,“如果在师门里我们这样,肯定要挨师傅的毒打。“
“因为现在算是和平年代,虽然绯红帝国和奥丹联盟处于冷战,但是比几百年前抵抗恶魔和异族入侵,要好的多了。再加上现在凌风城孤立无援的处境,除了沙影团以外,估计没有什么人会来进犯。更何况沙影团的主要活动轨迹也只是在静谧之森附近。”苏墨推了推眼镜,解释道。
“天呐,苏墨你怎么知道的。“肖遥瞪大了眼睛,整个嘴巴成一个”O“状。
“我昨天看了一书柜的世界史,顺便看了下近几个月的报纸。”苏墨淡定地回答到。
“那么大一书柜,你居然一晚上能看完。”薇似乎有些欣喜。
“对,我阅读和记忆还算有点天赋。”苏墨耸了耸肩。
“那你或许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呢。因为稍微高级点的法术基本上就是一柜子呢。“薇捂着嘴笑着说道。
“有机会的话。”苏墨简短而不带情绪地回答道。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真的不会被发现吗?”肖遥有些紧张。
“不确定,不过我自有办法!”薇看了眼肖遥,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