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
蒹葭苍苍[2],白露为霜[3]。所谓伊人[4],在水一方[5]。
溯洄从之[6],道阻且长[7];溯游从之[8],宛在水中央[9]。
蒹葭凄凄[10],白露未晞[11]。所谓伊人,在水之湄[12]。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13];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14]。
蒹葭采采[15],白露未已[16]。所谓伊人,在水之涘[17]。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18];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19]。
〔作者简介〕
见前《关雎》。
〔评析〕
这是《诗经》中非常著名的一首诗。全诗共有三章,每章的意思大致相同,诗句也大体相似,章与章之间只换用几个字。前两章都是点明时令和场景,后六句则反复诉说追求而不得的苦恼。
在一个深秋的早晨,诗人去水边寻找“伊人”。他看到芦苇苍青茂盛,白露凝结为霜。他沿着曲折的水边去寻找,道路艰难遥远;他沿着直流的水边去寻找,那人却好像被水包围着,可以遥望,却不可企及。他曾经逆流而上,又尝试顺流而下,走过高低不平、迂回弯曲的漫长道路,却始终无法跨越横隔在他和“伊人”之间的那湾流水。
“所谓伊人”,到底是谁呢?有人说是想要寻访的朋友,有人说是渴盼得到的贤才,也有人说是正在接受祭祀的汉水女神。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或许应该是他日思夜念的意中人吧,诗歌表达了主人公对美好爱情的执著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怅心情。
诗歌以萧瑟的秋季时间为背景,以轻风中摇曳的芦苇、透着寒意的清霜、静默远去的流水作为烘托情感的具体物象,达到了情景交融的完美境界。这首诗的创作者大约生活在两千五百多年前的秦国,他所看到的蒹葭白露的苍茫意境、他所感受到的一水相隔的痛苦,令千百年后的读者仍然为之惆怅。
注释
[1]选自《诗经·国风·秦风》。秦风:秦地(在今陕西中部和甘肃东部一带)民歌。蒹葭(jiān jiā):芦苇。
[2]苍苍:淡青色。秋天的芦苇叶子凝结霜露以后所呈现的颜色。
[3]为:成为,此处意为凝结成。
[4]所谓:所说,所念,这里指所怀念的。伊人:那人,指意中人。
[5]一方:那一边,即水的彼岸。方:边。
[6]溯洄(sù huí):逆流而上。溯:逆着水流的方向走。洄:盘曲的水道。从:跟随、追赶,这里指追求、寻找。之:这里指伊人。
[7]阻:险阻,道路难走。
[8]溯游:顺流而下。游:同“流”,指直流的水道。
[9]宛:仿佛,好像。
[10]凄凄:湿润的样子。
[11]晞(xī):干,干燥。
[12]湄(méi):岸边,水与草交接之处。
[13]跻(jī):登,升高,意思是道路险峻,需攀登而上。
[14]坻(chí):水中的小洲、高地、小岛。
[15]采采:指露水将要化干,苇叶鲜润。
[16]未已:未止,还没有完,指露水尚未被阳光蒸发完毕。已:完毕。
[17]涘(sì):水边。
[18]右:迂回弯曲。
[19]沚(zhǐ):水中的小块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