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抱了滕烈,一路溯游而上,花了约有半个时辰,已经游了十余里路。看看怀中的滕烈,身体仍是烫得吓人,再看看前面的河道,只见河面宽大,水光浩淼,不知道游到何时才是个尽头。此时她心中痛楚焦急,负了若大一个人,又是逆流而上,已感疲累至极,只是说什么也不肯停下。如此又前行了数十里,便再也游不动了。
白玉心道:“罢了,看来我是到不了这水的源头啦,我就抱着若虚,和他一同死在此处算了。”便停下不游。
虽是不游,可是毕竟求生的本能仍在,只是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仍是向原来上岸之处漂回。顺水漂流,毕竟不耗什么力气,白玉体力的力量也慢慢地回复了过来。她死志已定,也不愿上岸,便抱着滕烈,一路漂去。这时间过得说快也快,不觉间天色又已黑了下来。天黑之后,气温下降,本应寒冷。可是白玉抱着滕烈,却也甚觉温暖。她既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喝水,只是随着水流漂浮。这条长河,似乎无穷无尽,一夜之间也不知把她们两个送出了多少里路。
临近天亮之时,白玉便觉滕烈的体温有所下降,知是这水流起了作用,心中稍慰,但是滕烈毕竟没有醒来,也不知否就此不再醒来。
此时的滕烈,对白玉所做之玉全然不知。他只知自己的头颅正中,有一个极热的物事正在迅速奔路,往他的头颅深处钻入。他的一丝思感,便一路跟着这物事向前。一路之上,但见荆棘遍布,拦在路的正中。那物事到达荆棘边上,发出一阵热气,荆棘当时便不再见,只剩一条坦途。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见到一处,却是天罗大厦的顶楼。物事再度向前,发出热气,那楼房也忽然不见。再往前行,竟是他的学校,然后便是他长大的关盼盼孤儿院。他从记事起所到过的种种去处,一一重现,俱皆一闪而过。此时一个念头便来到了滕烈脑中:“莫非我这是死了?从来也不知人死后便会如何,如此看来,人死之后,便是灵魂倒退,要把从前所经历之地,全都过上一遍了。却不知我记事之前到过哪里?我的父母却又是谁?说不定我一生不知从何而来,死后却都知道了。”
白玉抱着滕烈漂行了一整夜,直到天亮。她不由得打起精神,要看看二人究竟到了何处。一看之下,忽然“咦”了一声。却原来,她发现自己却是回到了当初下水之处。她心道:“莫非这条河流,竟是一个大大的圆环,把我们又带到了此处?可是既是圆环,无高下之分,又如何形成了水流?”
白玉正诧异不解之间,忽然听到岸上传来了人声,听起来颇为熟悉。她连忙抱了滕烈的身体,游向岸边,靠在那里倾听。
只听一人道:“又是你这茅山余孽坏我好事!说,你如何盗走了我的宿目天虫?”
只听另一人道:“我何时盗了你的什么虫?倒是你偷了我的大小灵珠,却是正经。你天罗教邪魔外道,又有什么好人了?”
白玉一听便知,这两人一个是郑一平,另一个竟是一直要捉他的孙道士。她心中奇怪,便静静地停在水中,想听听两人到底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