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是?”
“伊佑牧。”
“性别?”
“………”
“那就是疑似男性。年龄?”
“………二十岁。”
“嗯,根据家属,也就是令姊提供的情况,是说你有轻微的抑郁倾向,情感部分丧失以及每个月末都会全身莫名疼痛是吗?”填写完了基本信息,原本伏案的医生抬起头,对木着脸盯着桌子的伊佑牧开口。
“是。”
“那么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没有。”
“emmmm………”医生转着手上的笔,点头,“懂了,那就去取药窗口领药吧,记得月末过来复查。”
“好。”少年起身,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病单,门外走。
也挺可怜的………医生盯着正要出门的伊佑牧叹了口气,正要转开视线的时候,忽然听见伊佑牧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医生”。
仅有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少年身后的影子露出了和少年一样的笑容,只是更加的阴冷,扭曲,似乎有四张不一样的笑脸凝结在了一个地方上。
随后伊佑牧走出问诊室,医生则僵坐在椅子上,呆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太邪性………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想自己是不是这行干太久自己也有些不正常了。
根本没有去理会他身后不断发颤的影子。
………
“氟西丁,布洛芬,舍曲林………还是老样子。”取了药之后,伊佑牧蹲在没有人的巴士车站边上,反复看着药盒的名字,等着公交。
“不过果然还是忍不住和真希提出分手了,毕竟我都这个样子。”他看着站牌碎碎念,和刚刚人前沉默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还有姐姐,居然还让我来看医生………”
“怎么可能被医治好嘛。”嘟囔着,他站了起来。已经看到巴士正往这边驶过来,而他就站在站前等着。
汽车行驶的声音,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还有耳边突然响起的突兀的歌声。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五兔子莫名死掉,六兔子抬~?
七兔子闷着头挖坑,
八兔子来埋~?”
伊佑牧挑的是医院附近人最少的那个巴士站,所以周边并没有人,而歌声也感觉像是从驶来的巴士上传来的,在一点一点的拉进。
没有伴奏的清唱听上去很吓人,舒缓而诡异的空灵感让人发毛,但对伊佑牧来说也就只是那样。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的五感要比常人敏锐一些,或许是车上的那个乘客喜欢这种类型的歌曲也说不定。
反正和他无关。
巴士到了,车门打开,确实是车上的乘客的,准确来说是一只粉红色的滑稽兔子,腰上别着一个外放的编写音响,手上拿着一摞的传单。
他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毕竟这个人偶服看上去也确实也蛮大只的,这个传单员一晃一晃的想要挤下车门,兔脸上的上扬的三瓣嘴被挤压的有些变形。
估计是去医院附近的美食街吧。他想,又不自觉的开始观察传单员身上的这件人偶服。
好多年养下来的习惯了,遇上陌生人总会多看几眼把对方的样子记下来,怎么改也改不掉。
臃肿的红色西装,造型夸张的棕色皮鞋,头上粉色的兔子头套,身上的皮毛看上去做工相当的精美,就好像真的把一只巨大的兔子的皮毛扒了下来套在了人的身上。
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但是眼珠却暗淡无神,三瓣嘴裂开的笑容刻意僵硬又空洞,让他莫名觉得不适。
而且品味也很有问题,发传单放这种阴森的歌曲,估计是不会有人接下他的传单。
但无所谓,又关他什么事呢。这么想着,忽然想起了他姐姐跟他说过的要与人为善,于是闷着张脸去拉了那只兔子一把。
兔子被从巴士上拽了下来,在站台上摇摇晃晃了一会,被伊佑牧扶稳,而兔子腰上的音响还在继续唱:
“九兔子在地上悲哀~?
十兔子问它为什么?
九兔子说,五兔子它一去不回来~?
高高地抬,深深地埋,
别让五兔子再爬出来~?”
放这种歌,难怪手上还有那么多的传单。
那么想着,伊佑牧松开手。那只兔子站稳了之后,盯着伊佑牧看了好久,之后举起了手上的传单,另一只手摸起一张,递到伊佑牧面前。
“你想我拿一份?”伊佑牧盯着兔子手上的传单,而兔子得到了伊佑牧的回答,似乎非常的兴奋,拼命的点头,脑袋用力之大让人当心他的脑袋会不会飞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兔子的三瓣嘴裂开的弧度变得更大,手上的传单也几乎要戳到伊佑牧的胸口。
看上去很麻烦啊,估计也是快要被这种工作逼疯了吧………伊佑牧想着,思考到底要不要接过去。
“上车吗?”这时,车上的司机开口,伊佑牧回过神,看向兔子,兔子则有些着急似的将传单塞到了伊佑牧的怀里,之后匆匆跑开。
“好的,上车了。”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传单,上边是一只和刚刚的兔子又几分相似的深红色的兔子,扛着斧子,似乎要去砍树的样子。
而兔子的身后则是其他八只大小不一的兔子,黑色白色棕色都有,只是没有粉色的。
传单上密密麻麻的是手写的英文句段………应该是家外国游乐场的床单吧。
Ten rabbits?乐园主题吗?伊佑牧将传单随手塞到他的裤兜里,打算之后上了车就丢掉。
“很抱歉,对您造成麻烦了。”匆忙上车,向为了等自己而延迟发车的司机道歉,司机大叔点头算是接受了,之后伊佑牧便坐到了人少的后座。
看向车窗外,那只粉红的兔子似乎看到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热情地向他挥着,站在原地,给人一种傻傻憨憨的感觉。
“嗤”的一声,巴士门合上,巴士发车。伊佑牧转开视线,看了眼司机,再去看那只兔子的时候,却发现巴士站空无一人。
去派传单了吗?跑的真快。这么想着,伊佑牧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驾驶座上,撇了眼孤零零一个人坐着的伊佑牧,司机叹了口气。
那个孩子看样子是刚刚从医院里出来吧?看着挺正常的,却特地挑没有人的地方坐………那怪也会那样。
居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估计是有什么难受的事情压在心上,才把他变成那个样子吧?
真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