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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胆小狮

道路越走越艰难。

错综的枝条缠绕着,枯枝败叶掩盖了地面,虽然铁樵夫用斧子砍个不停,可多萝茜一行仍然像进了迷宫。

“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走,倒像是野兽的乐园!”多萝茜有些害怕地说。

树木越来越多,密得几乎不透缝,森林里阴沉沉的,就连鸟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声,令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一向大胆地在前面跳来蹦去的托托这时也像有了危险感,一声不响地跟在多萝茜脚后。

多萝茜感到越走越不对劲儿,就问道:“铁樵夫,你熟悉这里的道路吗。”“我从来就没有去过翡翠城。不过,我小的时候,听我爸爸提到过它。他说去翡翠城的道路弯弯曲曲,非常危险。可是你也不用担心,我和稻草人都不会引起野兽的兴趣。至于你,虽然是肉胎凡身,但北方魔女已经在你前额上留下了唇印,什么野兽也不敢欺负你……”

“那么,托托怎么办呢?它可是很容易成为野兽的一顿美餐啊!”多萝茜非常担心地说。“别怕,到时候我们会保护它的。”铁樵夫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利斧,好像有了它,任何恐惧都被赶跑了似的。

无论铁樵夫怎么安慰,多萝茜心中始终笼罩着恐怖的阴影。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荒凉的地方,至于森林,平生她是第一次碰到。但她却从爸爸、妈妈讲的故事里知道有森林,还知道森林中有各种吃人的猛兽。现在,她的爸爸、妈妈已经离开了人世,但他们的故事,多萝茜却记忆犹新。所以,当她走在这阴森恐怖的密林中时,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

“你们看,我们走的地方一点也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是不是迷路了?而且林子里连一只小鸟也没有,我看有点不妙!我小时候听爸爸妈妈说,森林里越是没有小动物的地方,就越是有猛兽……”

“为什么?”铁樵夫和稻草人都不解地问。“因为……”

“吼——”多萝茜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震得树叶都纷纷掉落下来。多萝茜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只大雄狮腾空而起,风驰电掣般扑向稻草人……

可是,稻草人实在太轻了,大雄狮刚刚碰了一下,他就摔倒在地。狮子的身体一下失了重,踉踉跄跄冲出去好几步。

大雄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利爪,又向铁樵夫猛扑过去……

“完了……”多萝茜吓得闭上眼睛。心想,铁樵夫这下即使不被扑碎,也会扑得变了形。“铿锵!”

只听一声脆响,铁樵夫被狮子撞出去好远,倒在地上。而狮子则暂时停止了攻击,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原来,狮子并未扑到铁樵夫身上,就想一口咬住他,没想一下咬在坚硬的铁关节上,反而咬疼了自己的嘴巴。托托见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并没有被吓倒,它冲上前去,对着狮子狂吠。大雄狮好像被激怒了,掉过头来瞄准了托托,准备向它发起攻击。

多萝茜见势不妙,奋不顾身地冲到托托前面,保护托托。同时使尽全身的力量,照准大雄狮的鼻子就是一拳。“嘣!”

多萝茜的一拳正好打在狮子的鼻尖上,打得这个庞大的家伙愣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来。

多萝茜好像忘记了所有的危险,指着狮子的脸怒斥说:“你是一个堂堂的森林之王,竟然欺负一只小小的狗,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

“我……我……”狮子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它的前爪还不停地揉着自己的鼻子,那儿正是多萝茜刚才狠狠抽打的地方。

“你怎么不回答我?”多萝茜见狮子一时没有言语,更加无所畏惧。她理直气壮地说:“你这么高大,竟然没有勇气回答一个小姑娘的问题,真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是!是!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胆小鬼!”狮子吞吞吐吐地说。

多萝茜对狮子的威风一下荡然无存感到有些吃惊,但她仍然怒气未消,继续谴责狮子说:“你以为你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我就能原谅你了吗?告诉你,你刚才干了一件很可耻的事情,竟然把我的伙伴稻草人和铁樵夫都扑倒在地!”

“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他们。”狮子说,“我只是因为对你们感到害怕,才先发制人,想把你们赶跑的。”

狮子这时突然变得十分谦恭,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稻草人和铁樵夫看到这种变化,别提有多惊异了,“你怎么这样胆小呢?”多萝茜说道,“难道你忘了你是百兽之王吗?”

“是啊。”狮子答道,“在这个森林里,无论我走到哪里,动物们都认为我是百兽之王,至高无上。它们认为我最勇敢无敌,见到我都纷纷逃避,听到我的吼声浑身发抖,有些动物就连看见我的脚都会避之不及。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模样虽然威武,胆子却小得出奇。见到老虎和花豹,我会吓得心惊胆战;遇到狐狸和野狼,我会变得心跳加快;听到风吹草动,我甚至也心中发慌呢!”

“你真是一只胆小狮。”多萝茜说,“我从来没听说过狮子还怕人的。看来这‘满地金’的奇事太多了。”

“胆小狮,你现在还怕我们吗?”

“不怕了,因为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并不用害怕。”狮子答道。

狮子环视了一下多萝茜他们,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嗯?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跑到这深山老林来啦!”

多萝茜于是一一向狮子介绍她的同伴。

“这是稻草人。”多萝茜指着稻草人说。

“稻草人?”狮子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我轻轻一碰他就摔倒了?我还以为他是个挺结实的家伙呢,用了很大的力气,差点儿把自己摔伤。”

“他是铁樵夫,全身都是用铁片做成的。”多萝茜又指着铁皮人说。“铁?”狮子大吃一惊,“他差些把我的门牙磕掉,我当时还感到奇怪,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我长这么大都没碰到过,心里一直害怕。直到现在,我还有些心跳加快呢!”

“我看,你一定是得了心脏病吧!”铁樵夫打趣地说。

谁知狮子倒当了真,它一本正经地告诉多萝茜:“是啊,我也一直琢磨这事呢。多少次我都想,我肯定得了什么心脏上的毛病吧,要不我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呢?”

“就算你有心脏病,你也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你毕竟还有一颗心脏,而我就不同了,我没心脏,所以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快乐。”铁樵夫悲哀地说。

“但是,正是因为我有了心脏,才感到一点也不快乐啊。我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整天提心吊胆。如果我没有心脏,也许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胆小狮刚说完,稻草人急不可耐地插话说:“你有脑子吗?”

“脑子?我想我应该是有的,因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没有脑子。”狮子说,“难道我们当中谁会没有脑子吗?”

“我就没有。我的整个人都是稻草做的,所以我的脑袋里装的全是稻草……”稻草人说着,难过地流下眼泪。用手揉了揉眼睛,继续说:“你知道没有脑子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吗?我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做,就连走路都不懂得要绕弯子!”

“看来这世界真是奇妙。无论谁都缺这少那,不可能十全十美!”狮子无限感叹地说。接着它又转向托托和多萝茜,说道:“你们又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呢?身体里一定也缺少什么吧?”

多萝茜立刻介绍说:“它是小狗托托,我叫多萝茜。我俩和你一样,都是肉身凡胎。我们都住在堪萨斯,是被龙卷风刮到这里来的。我们身体中什么也不缺,只是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到翡翠城找奥兹大王,让他把我们变回堪萨斯。”

提到找奥兹大王,稻草人和铁樵夫又来了劲。

“我到奥兹大王那里,是请他给我一个聪明的脑子。”稻草人说。

“我要请奥兹大王给我装一颗鲜活的心。”铁樵夫也说道。

“奥兹大王有这么大的本领吗。”胆小狮狐疑地问。

“有的,他是个能力非凡的魔法家,一定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这么说,他一定能给我勇气,解决我胆小怕事的问题喽?”

胆小狮立刻神采飞扬,眼中发出希望的光芒。

“当然啦,要不我们还找他干什么?”稻草人回答说。

“太好啦。”狮子向多萝茜请求说,“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你知道,我做梦都想找到一点勇气呢!”

“好吧!”多萝茜高兴地答应了。

“欢迎你,胆小狮!”稻草人和铁樵夫都拉着狮子的前爪亲热地说。“托托,你也亲亲我们的新朋友吧!”

多萝茜抱起托托,要它和胆小狮亲近。可是托托一直对它扑倒稻草人和铁樵夫耿耿于怀,对着胆小狮乱叫起来。

胆小狮被托托的叫声吓得连连后退,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它显得很不好意思,一时窘得不知所措。

“托托,不要闹了,胆小狮已经成了我们的朋友啦!”多萝茜嗔怪托托说,“你瞧它这高大威猛的样子,一定会为我们在路上壮壮胆呢!”

托托好像明白了小主人的话,停止了吠叫,从多萝茜手中挣扎下来,不停地嗅着胆小狮的脚。胆小狮紧张兮兮地看着托托,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只要见到奥兹大王,我就要和胆小鬼说声再见了。”

胆小狮成了多萝茜他们中间的一员,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欢乐神气。

“有许多朋友是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我过去只是胆战心惊地终日躲在树丛里,从来没有感受到像今天这样快乐过。”

胆小狮这样想着,走起路来也显得更加有劲,威武的身躯显得更高大了。

有了狮子做伴,多萝茜一路顺利。因为狮子熟悉森林中的道路,可以绕开荆棘而行。他们也不用担心别的猛兽的袭击,那些豺狼虎豹一见到狮子威风凛凛的样子,惟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靠近?

铁樵夫用不着再用利斧开辟道路了,他跟在队伍的后面,小心地迈着步子。不幸的经历使他感到对任何动物的伤害都是很残忍的,因此,他仔细留意脚下,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踏死。

不过,命运常常和人们开一些意想不到的玩笑。铁樵夫越是小心,就越是会碰到麻烦。他“咯噔!咯噔!”的沉重脚步惊吓了草丛中的一只蛤蟆。当铁樵夫一脚踩下去的时候,那只蛤蟆突然惊跳起来,落在铁樵夫的铁脚之下。铁樵夫一惊,想收回脚步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嗤”的一声,蛤蟆的双腿已被碾成肉泥。那只蛤蟆立刻失去了跳跃的能力,用前肢在地上痛苦地爬行着,样子非常凄惨。

铁樵夫看着蛤蟆痛苦不堪的样子,眼前立刻浮现了自己以前被东方魔女施法砍掉双腿的情景,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他一边走一边流泪,眼泪淌下面颊,一直滴到他的嘴里……

队伍一直往前走,谁也不知道铁樵夫所发生的事。他们走到一处灌木丛前,被繁密的灌木挡住了去路。

“铁樵夫,快来帮帮忙,将这些灌木砍掉吧。”稻草人喊道。

可是,无论怎么喊也听不到铁樵夫的回答。

大家吃惊地回头一看,只见铁樵夫张着嘴巴,瞪着双眼,挥舞两手,不停地打着手势。原来,铁樵夫的嘴里流进了泪水,他的牙床生锈了,嘴巴里的关节也因生锈而无法活动。

多萝茜见铁樵夫手舞足蹈,根本不知道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急得小知怎么办才好。胆小狮更是惊慌不定,手足无措。倒是稻草人这时表现出了特殊的智慧,连忙从多萝茜的篮子里拿出油罐,把油滴入铁樵夫的口中。铁樵夫得到油的润滑,又能开口说话了。

“铁樵夫,你刚才是怎么啦?”多萝茜问。

“哎。”铁樵夫叹了口气说:“因为我没有心,所以做什么事都得小心。可是,尽管我处处谨慎,刚才还是踩了一只蛤蟆。看到蛤蟆那悲惨的样子,我就流下了,眼泪,没想到泪水流到嘴里,嘴里的关节就生锈了。”

铁樵夫难过了一阵,继续说:“如果我有了心的指导,也许就不会遇到这些麻烦了。所以我迫切希望早日见到奥兹大王,让我得到一颗心。”

铁樵夫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其实,他们何尝不想早日见到奥兹大王啊,每一个愿望都在他们体内跳动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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