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天空之上,遥远的苍穹之中,肉眼不可察之处,七星齐聚,连成一线。传说七星连珠,强大的引力会让他们彼此迅速靠近,最后挤压坍塌,越变越小,凝结成一颗神秘的宝物,凡人得之羽化成仙,无不翻云覆雨,叱咤风云。
今夜,最高的山天台山与最高的楼摘星楼上,最陡的山崖魔天崖与最深的海彼岸海,有几双幽深的眼睛遥望星空,他们并不是在欣赏美景,从他们眉头之间的疑虑可以判断。
他们或许随着年纪的增长,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们或许正在回忆一些往事,正想念一些朋友,也或许正在熬夜数羊数星星!
这些老头子的毛病谁知道呢,他们常常坐在昏暗的房间耷拉着眼皮打瞌睡,一睡就是数年。只是今夜——
今夜他们似乎难眠!
今夜他们注定失眠!
他们的目光越过苍穹,擦去眼里的迷雾,想看清什么,然而他们能能看清什么呢?
黑夜遮住了世人的眼睛,有人却用它寻找光明。
裂了龟壳,翻了塔罗,金钱落地无声,罗盘震动无常。
宫殿里,密密的脚步蹑蹑奔跑,慌乱的灯光四处晃动,这决不是一次演习,而是临战之前秘密的动员。
从来没有这样,就算是上次魔神大战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般情景。
自从两位世间绝顶高手,黑魔崖的魔神与天禅寺的圣僧大战之后,圣僧圆寂,魔神消失,已经几百年了,只留下久远的传说。
传说说魔神降临之时,天地昏暗,日月无光。
……
莫老头走出山洞伸伸懒腰看了看天,洞外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与往常无异,静悄悄地,他瞧了瞧身边的黑色大鸟。
“鸦兄,大恩不言谢。”
那通晓人性的黑色大鸟竟似没听到一般没有一点反应也是看着夜空出神。
罢了,这大鸟一向如此高傲。
“鸦兄啊,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丝奇怪,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难道又有文武曲星诞生?”
“呱呱,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点讨厌这样的夜,他让我不愉快,像蒙住了我的眼睛。”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大鸟居然口吐人言,冷冷地回答。
“呵呵,讨厌就对了,我只是隐隐觉得有点压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想必有暗藏什么天机吧,天机不能泄露时总是令人讨厌。”
“呱呱。”
莫老头背着手在夜空下来回踱步,不时回头看了看山洞自言自语。
他这次被偷袭着实蹊跷,鬼影宗那些宵小怎么知道自己度劫之事,而且就算自己度劫失败,也能够说走就走,断然不会这么儿狼狈,阴差阳错靠着一个小娃娃救了一命,幸好有鸦兄帮忙,才能顺利度劫。
“哎,这次我能逃过一劫,真是幸运,但愿这个小子能够逃过一劫。”
他右手朝着洞口方向一挥,罡气正奔山洞,顷刻间,洞口上迸发出金石声,一片片尘土飞扬,而在那洞口上,几个大字赫然其上。
莫老头歪着头咧嘴一笑,向右边挑眉。
这是我的度劫之地,就叫你度劫洞吧。
大鸟头也不转,只瞟了一眼那“度劫洞”三个大字一言不发。
“怎么样?”
莫老头问。
回答他的是一个白眼和那个波澜不惊的呱呱声。
“呱呱。”
声音飘向远方,消失在黑夜里。
……
嘘!
云母山上那群便服打扮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们非常默契,只见最前面那老人无端立在着仰头沉思,右边空荡荡的袖子随风飘荡。
“怎么了,师傅?”
声音清脆如黄鹂,问话的是队伍最后边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微风吹动他的眸子,也吹动他的思绪。
她年纪应该不大,身材却已经拨高了,挺直了刚刚发育的胸脯,看向老者。
“没什么,好像有什么人的目光也盯上这里了,大家小心点,我们撤吧。”
一群人立即作鸟兽散,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
“啊啊啊,”
山这边,躺在洞中肖阵风在黑夜中痛的放声大叫。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疼痛遍布他的身躯,像一只破茧的蝶,褪去身上的皮肤,用嘴咬断最后一根自缚的茧。
昏昏沉沉中肖阵风做了一个恶梦,自己被禁锢着坐在一个漆黑封闭的空间,全身动弹不得,神志不清。隐隐约约感觉有一股强烈又暴躁的灵力向全身经脉传递过来,自己像一个容器,里面装满了水,一会沸腾一会结冰,或者说是一只吹胀的气球,混乱的灵气流经体内所有脉络向各个窍穴中横冲直撞,似有规律般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而自己时而犹如在火山炙烤,时而在雪川冰封。
肖阵风在地狱边缘一次次被疯狂摧残,他的血液一直在流失,滴答滴答的声音是一曲催眠曲,他什么都不能做,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想努力睁开双眼怕有千斤重,困意这一只凌驾汹涌波涛的恶魔,一次一次无情地袭来。
绝望!在绝望中一遍遍洗礼!
容不得任何思考,只能遵循身体的本能,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梦中醒来。
一梦醒来,恍如隔世!
一股不属于他信息出现在他的大脑,差点使他眩晕过去,等到缓过神来他才明白:
——原来自己穿越了。
肖阵风本是地球的一名预备情报人员,以教师的身份在一所学校教书。
他似乎被遗忘,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结束了他的生命。
死后自己的灵魂竟然穿越到这里一个跟自己名字一样的死者身体上,并且拥有前世的全部记忆。
原来这是大鑫王朝云州的云母城,是一个以武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
大鑫王朝有八州,云州是西边的一州,而云母城又是云州西边极其重要的一城,人口有近百万之众,更是背靠云母山,守卫着王朝西边疆域。
此刻洞中醒来的少年肖阵风,正是云州三大家庭肖家家主肖振国的孙子肖阵风。
肖阵风的父亲肖玉树在京城,也叫景城,遇上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公孙家族长的小女儿公孙颖。
公孙家族是大鑫鼎鼎有名三神将府之一。
当年公孙绝、独孤傲、柳乘风跟随先帝戎马一生,征战无数,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三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也被封分虎神将、豹神将、鹰神将三神将。
肖玉树与公孙颖两人相知相恋,并没有受到祝福,他们便不顾公孙家族长的反对阻挠缔结连理。
迎接他们的不仅有肚子里的肖阵风,更有公孙家的怒火。
在世人惊讶的眼神中这对新婚燕尔从公孙家出走,从此众叛亲离,成为亡命鸳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年少时肖阵风母亲在奔波中去世,父亲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为什么,福伯便带着他从京城搬到云母城,在云母城开了一家药铺。
肖阵风自幼体弱多病,身体羸弱,尤其是顽固的咳症最为头痛,一直无法根治。
为治疗咳嗽之病,其父肖玉树遍求名医,罗列名药,广寻偏方,皆是无功。大夫们都说一切无碍,只是身体虚了点而已,要注意好好调理,也就没事了。
后来来了云游四方的一个高僧,了解情况之后,他谈起了常青宗,那里肯定有办法。
常青宗是大鑫王朝七大宗门之一,地位超然,俨然独立于王朝之外不问世事的方外宗门。
常青宗精于养生修性,钻研常生,其中的木性法术对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十分有效,想来可以根治肖阵风的问题。
但是常青宗作为大宗门,自有他的骄傲。那岂是外人想去就去的,他们连山门都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
想进常青宗,必须靠实力得到认可,才能成为常青宗的一员。
常青宗每年的开山门收徒,便是唯一的机会。
于是肖阵风留在离常青宗最近的云母城,生活了下来,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进入常青宗。
能重活一次,能重新回到十四岁,拥有大把青春时光,这感觉真好。
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只是这家伙的身体也太差了吧,肖阵风忍不住吐槽。
从出生就罹患肺病,而我则是因为瘟疫感染到了肺部,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肖阵风猛吸了两口气,嘿,困扰这具身体多年的肺部,穿越后居然没有了!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肖阵风摸摸头努力回忆,前些天他跟老孙外出,中了埋伏,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杀出,匆忙之中两人意外走散。
然后就只记起有一个五大三粗,长相坏坏的老头,一只大手抓着自己,飞向空中。
那飞掠的速度真是惊人,他甚至都看不清脚下的山峦是怎样飞速的倒退。只感觉到意识在毒素的侵蚀下渐渐模糊,喉咙被堵,空气难以呼吸。
撑了不过几息时间,被当做鸡崽般拎起的他落在一处山洞中。
想起老头的神通,他不禁暗暗赞叹。所谓腾云驾雾,飞山越水,不过如是。
这种以往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事情,神仙手段般的人物,在这个世界竟然真得存在。
不过自己能够穿越,还有什么比这更玄乎更不可思议的事了。
风云大陆,道统万州!
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上九天揽明月,下九洋捉捉鳖,谈笑凯歌还,岂不快哉。
肖阵风坐起身来,打量自己的身体,按照前身的记忆,运功疗伤。
没想到还真奇妙,一缕缕似有似无的灵气,从四周慢慢靠近自己,进入自己体内的各个窍穴,按照奇特的规律在窍脉中运行。
这就是修行功法,他在云母学院里学的玄元功。
时间缓缓流动,肖阵风运行几天大周天的玄元功之后,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四周悄无声息,地上的血渍已干,面前摆放着一卷皮,想来是老头留给自己的。
他拿起皮卷,皮卷并不重,长不过半米,皮卷的封面赫然写着一部功法,正是换元功。原来那老头正是用这上面的功法救了我,还将它送给了我。
肖阵风轻轻打开皮卷,就像手里拿着圣旨小心翼翼,他知道就是这个东西救了自己的命。
皮卷不轻,十分随意地放在地上,打开皮卷,有种古朴的感觉扑面而来。
上面有几幅练功的图画,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符号,他从来没有见过,相信其它人也不会见过。
“怪不行那老头没有研究出来什么名堂,留下来给了我。”
为什么封面的换元功是正常的文字,而里面的内容却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肖阵风一遍一遍仔细的看着那些符号,像是入了迷,好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些符号像是会催眠一样,使他双眼迷离,不多久肖阵风便昏昏沉沉止不住要睡着了。
在他睡觉的时间里,那皮卷上的符号像是会活了一样,发出微弱的光芒,慢慢飘动。
肖阵风的血液却在加速流动,换元功自动运行,一股几不可察的气息萦绕周身。
而那些可爱的符号飘到肖阵风身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欢欣雀跃地排成一条条队伍脱离皮卷,向肖阵风的大慢慢地脑飞去,符号化成一道光芒,只几个瞬间便消失无影。
皮卷最后又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双手握着皮卷突然从熟睡的肖阵风手中脱落,掉落在地,肖阵风头一惊,从瞌睡中醒来。
“我怎么就睡着了,这身子还得好好操练操练。”
他把皮卷收进自己的纳袋里。
所谓纳袋,就是收纳东西的神奇袋子,就那一个不干起眼小小的布袋,里面的空间居然有一平米,能装下足够多东西。
那是肖阵风父亲留给他的东西。
“这皮卷看着有点门道,稀奇古怪的符号根本就是歧视人嘛,看来一时半会怕是参破不了的,以后有空再慢慢研究吧。”
“到底是谁杀了我,哦不,是你,我的前身,究竟是谁跟你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不过你放心,既然有缘接替你这真身,我自然会找出来的,给你报仇的!”
肖阵风揉了揉太阳穴,既然穿越了,应该自带金手指吧,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他不信邪,绞尽脑汁想想自己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没有!
看来自己的穿越有点坑啊,好歹也换个好点的环境吧,这荒郊野外的山洞,没吃没喝,碰到歹徒劫财劫色怎么办,人家还是初男啊?
他打量着山洞,空无一物。
真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啊。
这空空山洞,何以解忧,唯有舞剑啊。
他猛地站了起来,围绕原地转了两圈,吐出一口浊气:腰好腿好身体好!
他掏出自己的宝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宝剑,好奇小猫上线了,他拿在左右端详,恨不能能十万倍放大镜来看。
宝剑配英雄,红粉送佳人。
噌的一声,宝剑出鞘了。
这是一口细长偏秀气的剑,这是肖阵风母亲生前曾经使用过的剑,剑柄端刻着一个“颖”字,正是他母亲的名字——公孙颖。
剑鞘上雕着一头虎王,虎王像是活了一般,站在百兽之上,昂头长啸,引领群兽,真是惟妙惟肖。
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代表公孙家,公孙家便是正儿八经的虎神将之家。
剑身光滑如镜,倒映着肖阵风略带稚气的脸庞,肖阵风默默地盯着,红红的年轻脸蛋让他有点自恋了。
以剑为镜,可以正衣冠。
都说剑如其人,可是这剑也太秀气了吧,难不成这里的人审美不一样?
“嗯,靓仔,还是蛮帅气的,来,给爷笑一个。”
宝剑完全没有回应,里面倒映的只有一个陌生的脸。
这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微黄的头发下面两道剑眉,加上高耸的鼻子,也算是个美男子。只是那略显苍白的脸色遮盖了本来应该存在的英气勃勃。
一颗暗黑的眼珠,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观察起来。
这是他自己的左眼?
什么样的眼珠,里面竟似乎有无穷的吸引力,感觉怪怪的,连自己都有点看不懂。
“我这眼珠是从什么地方移植过来的?”
他仔细想来,只是记不太清楚,刚装机的脑子似乎还没完全磨合,看来得慢慢来。
“咕咕,咕咕,”回应的是他的肚子。
“民以食为天啊,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话真有道理,看来修行者不吃饭也不行的,至少像他这样的炼气境是不行的。”
肖阵风提着宝剑走出了洞穴。
正值夜深,外面一片漆黑,不见半个鬼影。
望着漆黑的世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如此良夜,四下无人,无比寂静,他感觉无比熟悉。
前世作为一个情报人员,黑夜是他们最熟悉的伙伴。
有灵气的空气就是甜,是真甜!
夜深了,但是他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望着远方,肖阵风按照记忆挽了个剑花,有模有样,长剑直指长天,对着黑夜致敬:
“我肖阵风又回来了!”
噗,一坨不明物体打在他头上,黑夜里哇地中惊起几只夜鸟。
“大意了,大意了,忘记还有潜伏者,敌人真是无处不在啊。”
抹到头上还着余温的不明物体,闻了闻,有点臭。
“靠,还是只母的,低调低调,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