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予动不了。
鼓声停止,升腾的火光也安分了许多。
望江城的精灵禁军副统领——甘渡又回来了。与从监狱中走出那位漂亮的精灵,相对面地站着。
甘渡的表情有些惊讶,但他似乎在掩饰。同时,面前的这位精灵却以一种压倒性的气质,矗立在那里。
甘渡:是你……
这位精灵:集体越狱,死刑决斗。
弘予虽然身在监牢,烂泥一样地瘫倒在地,但仍然能从牢门下方的缝隙,看到对峙的局面。
甘渡:……那么,请您选择武器和对手。
甘渡一面得体地回应着,一面飞速地动着脑筋,因为他知道,如果整个水榭大陆要找出十个最难对付的家伙,眼前这位,一定能入选。他既然已经策划好了当下的这个计谋,就一定不会有丝毫的破绽。仅仅靠从数人头或者暴力程度上来定性是否是“集体越狱”其实没有意义。甘渡认为,一定要靠自己的实力与机动来寻找机会。
然而面前的精灵没有给他机会。
这位精灵:那把精品剑呢?既然你驾驭不了,不妨借给我耍耍。看看现在的禁军统领能在此剑下走几个回合。
一句话,既回答了甘渡的两个问题,又充分地灭了甘渡的威严。
甘渡一边命手下取过精品剑,一边想着应答对策和战斗对招。
这位精灵:我在里面关了那么久,魔法已经枯竭了。你不必担心,这场决斗,不会有任何魔法干扰。
一句话,又将甘渡心中暗想如果一旦不敌可以使用魔法来翻盘的计划给堵住了。
精灵狱卒将精品剑拿给这位精灵,他端详了一下精品剑的外观,剑鞘和剑柄,所有人都盯着看,等着他将剑拔出来,包括在监牢里中了明魇不能移动的弘予。但这位精灵摩挲了一会,并没有抽出剑,而是直接握住剑柄,将这柄剑连剑鞘作为一个整体,摆了个进攻的架势。
甘渡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不拔剑?
这位精灵反问道:你怎么不拔剑?
甘渡好像中了精灵语言的命令一样,唰地将佩剑拔出,也摆出进攻的姿势。
两边又陷入了僵持。
甘渡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周围的空气也是。
一滴汗珠从甘渡的耳朵后面,隐藏着流了下来。
四周的精灵狱卒模棱两可,不知道该不该敲响战鼓。
这位精灵突然噗嗤乐了出来:还决斗不啦?这把剑很沉的,还带着剑鞘,一直摆着这个姿势很沉的。
甘渡被对面完全迷惑住了,硬着头皮,用保守的交替步伐前进,试探性地挥出一击。
哪知正中对方下怀,对方用剑鞘,略微与甘渡的剑一接触,就突然撤后。与甘渡拉开距离。
甘渡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这位精灵突然哈哈大笑:谢谢啦,甘渡小朋友,你和你的祖父竟渡都是良善之辈,就不要再一直故作凶顽了。如今封印已除,孤再也不受教训会的羁绊啦!
说着,这位精灵左手一翻,空气中凌空出现一个小小的空气漩涡,然后像旁边的看呆了的精灵狱卒招招手,然后将精品剑放在精灵狱卒的怀里,双手捧着空气漩涡,一眨眼工夫,整个身躯都消失在空气漩涡中。
甘渡大惊,马上上前,还是晚了一步,空气漩涡已经消失了。
怀里抱着精品剑的精灵狱卒,不知所措地看着甘渡。
甘渡有点下不来台,现在无论是狱卒还是罪犯,都盯着他看。众目睽睽之下。甘渡还剑入鞘,一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就在甘渡搜肠刮肚地准备了一套说辞,举起右手,准备开口的时候,牢房的方向一阵骚动,甘渡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牢房处,只见牢房的房门一个个都震动起来,腾起烟雾,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精灵狱卒们纷纷远离牢房,而罪犯们则好奇地往牢房靠近。
甘渡也盯着牢房看,只见烟雾过后,一个身影出现在房门后面,原来是脱离明魇之后的弘予,只见弘予脸红到脖子根,好像是窒息的样子。弘予嘴巴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大家伙儿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听弘予要喊什么。
弘予:别走!
弘予这句话冲着那精灵显消失的方向。但那精灵早已踪迹不见。
甘渡很窝火,接二连三混乱让他感觉很没面子。现在正好拿弘予来开刀。
也正当甘渡再度拔出剑,剑指弘予,准备发难,一显威风的时候,弘予又抢先喊了一句。
弘予:集体越狱,死刑决斗。
甘渡再次吃了一个烧鸡大窝脖,手下们看自己的目光已经充满了鄙夷,甘渡重新振作精神,一撩长袍。
甘渡:来吧,选择你的武器!
弘予:我的剑!
甘渡:给他!
弘予:拿来!
精灵狱卒模棱两可地将精品剑递过去。
甘渡:选择你的对手!
弘予:我选你!
甘渡:慢着!
精灵狱卒忙停了下来。弘予就要接触到剑的手摸了个空。
甘渡:不可以!
弘予:凭什么?
甘渡:你人不够。
弘予:什么?刚才那个精灵还够,怎么到我这不够了?
甘渡:你自己数。
弘予数起来——
浮鱼;
马健;
茫牙;
汇南;
粗沙;
叩叩;
帐浑……八个
皮泼——他死了。
甘渡:刚才算上你够九个,才有死刑决斗,轮到你这里,不够了!不构成集体越狱,你没有选择决斗的资格。来人呐,把他给我关回去!
弘予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下更是失去理性,他挣扎着想摆脱精灵狱卒的控制,也呼唤着浮鱼和马健,请求帮助,但没能得到回应。
弘予大喊:叩叩!
叩叩本已被刚才的情景看呆了,现在弘予大喊声让叩叩发觉自己也是整个事件的一份子,突如其来的参与感,让叩叩一下子兴奋起来,左手一划拉,精灵狱卒倒下一半,右手再一推搡,面前这一大堆精灵全部倒地,包括弘予在内。
叩叩从这一大堆精灵中,把弘予捡起来。还没等叩叩想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做,其他精灵狱卒们已经反应过来,马上纷纷举起长矛,把枪尖对准叩叩,形成了一个环形。倒地的精灵狱卒也纷纷起身,非常熟练地也拿起长矛。
甘渡紧紧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眉头皱起了一座山,突然睁开眼睛。
甘渡:新参军的士兵们,第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正摆在你们面前!
那些刚刚决意参军的罪犯们,在甘渡的提醒下,相互看了看,精灵狱卒们也愣了一下。
甘渡:拿起武器吧!去镇压越狱犯吧!将这些凶恶之徒,关进牢房!
这些新兵纷纷接过精灵狱卒递过来武器,叩叩四周的精灵狱卒,逐渐换成这些“改邪归正之士”,而正是这些“改邪归正之士”之前多半都受过力大无穷的叩叩的气,当下正是公报私仇的大好时机。
叩叩再厉害,手无寸铁,面对着无情的枪尖,也只能步步后退,身上被扎得血肉模糊,得亏叩叩皮糙肉厚,并不致命,但身上有几十个流血的口子,谁也受不了,叩叩一面后退,一面拿起大锅作为盾牌,抵挡枪尖。退无可退之处,新参军的罪犯们,举着一条条特制的,铁环上带着蒺藜的铁链,来捆叩叩。
叩叩眼看不好,很悲伤地看了一眼被自己保护在腋下不受伤害的弘予,而弘予,却差点被叩叩腋下的味道弄窒息了
叩叩:予予?
弘予长出一口气:别打了,我投——
“降”字还没说出来,突然间又是一阵大骚动。
弘予定睛一看,皮泼,那个明明已经死透了,胸前穿透着数根长矛的食尸妖怪,重新站了起来。好像没事一样。
皮泼:怎么这么乱?
帐浑:皮泼!
帐浑第一个冲到皮泼跟前,想抱住皮泼,可皮泼胸前插着的长矛,让帐浑没有拥抱的空间。皮泼见了,就徒手从胸前把长矛薅出来,救出哗啦啦的黑血。
但皮泼对此好不以为意,帐浑先是看呆了,然后回过神来,干脆帮着皮泼一起把剩下的长矛拔出来,丢在地上。
帐浑:皮泼,你,你……你没事吧?
皮泼:咱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你脑子没事吧?
帐浑:不是,咱,你,咱看你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在这噗嗤噗嗤拔这个……
皮泼:那还能咋办?挂着这些个,多不方便……
帐浑:咦?皮泼,不对呀,你,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利索了?
皮泼:咱本来说话就比你利索好不好?
帐浑:不对,大伙都知道,咱是那个说话好利索的,你,你才是那个,那个不利索的那个……
皮泼:哪个哪个?
帐浑越急越糟糕:说话不利……索,来,咱们让弘予评评理,让他说咱们俩俩,谁说话利索……
这俩家伙把视线投向弘予,这时候,俩活宝才发现,其实整个岩石监狱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俩的身上。
头一次被这么多目光所关注,丑陋的食尸妖怪突然还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地结伴分开人群,朝弘予和叩叩走来。
精灵狱卒和新参军的罪犯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
甘渡第一个回过神来,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让这个多少也见过世面精灵统领增加了更多以后的谈资,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抢回对局面的控制权。
甘渡:停!都听我的命令,把这俩,还有那俩,一共四个,都给我抓起来!关回去再说!
双方听了,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噼里啪啦,双方动起手,这时,罪犯中,浮鱼,茫牙等人,也从背后发难,与精灵狱卒过招,精灵狱卒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甘渡大怒,再度拔出剑,号召着新参军的罪犯,一同敉平叛乱。
突然间,还是弘予先回过劲儿来。
弘予:别打了!人够了!
马健:对!人够了!九个人!
九个越狱犯第一次走到了一起,反而像是九个胜利者一样,高矮胖瘦地站在了广场中央。
弘予:集体越狱!
九个越狱犯一起:死刑决斗!
叩叩对着空中,长啸了一声,寰宇回响,山谷回荡,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