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瑶:不等洗旺和那两个傻大个了吗?
弘予:不等了,反正他们有人认得路,找到只是时间问题,与其在这里风餐露宿等他们,倒不如到终点舒舒服服地等。
众人都点头称是。
在营火前,大伙恢复了体力,再度收拾行装,可惜三辆大篷车只有一辆还能使用,赤瑶下令把笨重的行李都丢了,反正不一日就能重获补给。白猫则长了个心眼,既然是轻装前行,那不如把损坏的大篷车和辎重收拾好,藏在树丛里,一来可以有个储备,二来总比丢在大路上资敌的好。
虽然弘予觉得“资敌”这个词不好听,但瞬息万变的局势下,谁都有可能成为敌人。
随即弘予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多疑的魔咒又犯了。
众人又花了点时间,藏好辎重,此时,辉煌之月已经完全隐没,留下最后的辉光,还能看见远处茕茕的山影的轮廓,马上开启一天中最黯淡的时候。
弘予在大伙收拾的时候,也在四处观察,定位自己的位置,却发现,身在拉多陨石山附近,但周围的变化有点大。顺着山势起伏,终于大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弘予问大伙,堡垒就在月落的山的另一头,现在有两个路线,一个路线是翻过陨石山的分水岭,从陨石山内部过去,路线较近,但可能不太好走;另一个路线则是取道陨石山的外围过去,路线较远,却稍微平坦一些。
弘予主动问泠未:我们选哪个路线?
泠未:全凭主公做主。
弘予:老牛,你说呢?
赤瑶:我不叫那个名字了,你既然活了,就少让我操点心吧,一路上快让这些笨蛋给我累死了。
弘予看向黑猫,黑猫背过脸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弘予知道黑猫高冷病又犯了,苦笑了一下。
倒是白猫主动靠近,指了下外围的路线:我觉得外围路线好点。
弘予:哦?为什么,说说看。
白猫:很简单,第一,你都说了外围路线好走,远近从环形的陨石山的内圈外圈来说,应该差不了多远。第二,内圈的话,我估计驻扎的军队比较多,又比较隐蔽,路上出现意外更浪费时间,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第三嘛……
弘予:第三?
白猫:基于以上两点,洗旺公子应该也能想到,多半也是走的外围,没准我们能在路上碰见他们。
弘予:有理有据,甚合我意,大伙怎么看?
一致同意。
于是在山边最后的辉光消失的时候,火把齐举,队伍启动。
泠未担心弘予的伤势,让弘予上车,弘予说车上已经很紧张了,自己上去太挤,反而不舒服,坚持要自己走。叩叩也不愿离开弘予半步,白猫又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弘予坐在叩叩肩上行军不就完了。
弘予开玩笑说:白猫几天不见你胸中的韬略见长啊。
白猫白了弘予一眼:都是小聪明,比不上主公你背后的驼峰。
弘予也知道,自己背后那个曾经露出脊柱的伤口,如今恢复的情况还不得而知,等到有正经的医疗设备后,一定得全面系统地检查一下。
等弘予坐上了叩叩的肩膀,弘予习惯地用手一摸,没有摸到抓握把手,反而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仔细一看,原来是叩叩的角,在根部被锯断了,锯的痕迹左边一半,右边一半,中间留下了一些强行掰断的痕迹,凸凹不平,断茬还有点扎手,看来是新被锯断不太久。
弘予:叩叩,你的角呢?
说着,弘予指指叩叩断掉的角,又用自己的手,在自己脸上模拟了下角的位置,然后再指了指。
叩叩的眼睛是长在脸的两侧的,一只眼睛看到弘予,另一只眼睛看不到,就下意识地想让另一边眼睛也看到,于是就转起身来,结果像猫捉尾巴一样转了起来。弘予连忙拍拍叩叩的后脖颈,让叩叩停下来。可就在叩叩停下的同时,叩叩又吭吭地呜咽起来。
弘予心想坏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一来,肯定要耽误行军了。
弘予示意赤瑶带队继续原速度前行,自己和叩叩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弘予安慰叩叩好一阵,这会工夫,也从叩叩脖颈的鬃毛里,抓出几个吸血吸得鸡蛋大小的蜱虫。可见叩叩在弘予不在的这段时间,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使得弘予有点担心浮鱼和马健他们。
终于哄得叩叩止住悲声,再度上路,弘予在队伍灯火之后不远处,看到一个等待的身影,不用猜,一定是泠未。
逐渐跟上大部队,还始终保持一点点距离。弘予兴致有点高,毕竟睡了一路了,哼起了小曲。
弘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后面的想不起来了,弘予嗯嗯啊啊了一会儿,就潦草地收声。
旁边一直随行的泠未开口了:主公,你是在给新战争舞女作词吗?
弘予:啊,这哪是我作的,是一位大诗人作的。我可没那么高的造诣。
泠未:奥。
弘予:听你的口气,怎么这么失望咧?
泠未:泠未唱的,都是从战争舞女学院里学会的,我想唱新的。
弘予:嗯……那,我们一起作一些新战争舞女的唱词怎么样?
泠未:泠未哪会作词啊。
弘予:我也不会,但我们可以相互讨论,相互促进。
泠未:既然主公这么说,泠未记下了。
弘予:这算我们俩一个约定,三天以后,咱们各自作一首,一起交流一下。
泠未:遵命。
这时,叩叩也“叩叩,叩叩”起来。
弘予:好好好,也算上你,行了吧!到时候咱们仨还要比一比,谁输了,可是要有惩罚的!
泠未:惩罚?
弘予:嗯……这第一期的惩罚,就暂定右手捏着左耳朵,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走独木桥吧!
但弘予并不知道,这种考验身体平衡的“惩罚”,对身为战争舞女的泠未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眼看差不多走到了目的地,弘予拍了拍叩叩,让叩叩快步跑到队伍前面,让队伍停止前进。
赤瑶不解:弘郎,这眼看就要到了,怎么反而叫停了呢?
弘予: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叩叩无端地被锯掉了角,流放在外,估计堡垒这边出了什么我们不可预料的事,我们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先观察,再行动。
赤瑶:那要不要我们再分兵两处,一半入虎穴,一半躺大路呢?
赤瑶的话显然有顶撞的情绪。
泠未马上护主:赤瑶姐姐,不可以这么跟主公说话。
赤瑶:现在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有什么指令,请立即下达,不要再这么集思广益地征求每一个人的意见再搞投票了,因为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向你一样考虑的那么周全,甚至大部分人根本就是懒得想。如果有意见,大伙自己就会主动献计献策了。现在大伙这么信任你,就请你拿出领袖杀伐果断的铁腕,优柔寡断还怎么能带兵?弘郎!主公!
弘予一听,还真是自己的问题,于是从叩叩肩膀上跳下来。
弘予:好。前面转过去往右,有一块巨大的峭壁,下面,就是堡垒的所在。我不知道现在堡垒扩建成什么样了,但根据之前的规划,外围是有至少两层城墙和一条护城河的。如果按照规划兴建起来,路线会比较复杂。不过靠着峭壁这一边,堡垒的延伸会比较窄,也能提供比较好的视野,我们人少,就沿着峭壁过去,一边观察,一边做判断。
赤瑶吐了一口气:听好了,主公让我们“集中行军,观察应变。”
弘予听赤瑶用八个字概括了自己一长串啰啰嗦嗦的话,有点下不来台。
黑猫瞥了弘予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过去。
白猫则从后面揽住弘予的胳膊,边走边小声说:主公别在意,赤瑶姐姐为了大伙,把魔法值都用光啦!难免会有些凶暴。
赤瑶在前面头也不回:谁打小报告,看我不弹她的猫鼻子!
白猫吐吐舌头,撇下弘予,蹦蹦跳跳地朝前逃跑。
弘予喃喃道:突然感觉自己跟不上队伍发展的速度了呢。
转过峭壁,堡垒展现在大伙面前,比弘予预想的还要宏伟,箭楼林立,城垛连绵,木石围墙,列错两旁。那“峭壁一边的弱点”根本就不存在了。
弘予心中暗自检讨,亏自己脑补那么多,自己能想到,对方也一定想得到。料敌机先,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远远地,还没到营门前,哨兵就发现了弘予的队伍,发出警告。
弘予带着叩叩和泠未,空手来到营门前交涉。
还没开口,营门居然打开了,从营门中走出一队五人的骑兵,跟弘予对视了一眼,然后离开了。大概是派出去的斥候。
营门关闭,哨兵才正式发问:来者何人?
弘予:神选少年,弘予!这个堡垒最早是我修建的,你们又是谁?
哨兵议论纷纷,不置可否。
弘予: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我的手下又累又饿。
哨兵讨论了一会儿,喊道:只能你们三个人进来见长官,其他的人稍候。
弘予:接受。
一侧营门缓缓打开。
当哨兵们目视着叩叩这巨型的身躯,侧着身子才能勉强进去,不免相互对视,吐了吐舌头,虽然是三个人,但这明显是放进来一台战争机器呀!
哨兵带路,弘予一边往跟着走,一边观察着堡垒格局的变化。
长官的指挥所,依旧是在弘予和浮鱼最早选定堡垒位置的地方。
弘予三人在外等候,哨兵通报。
指挥所只允许弘予一个进入。
门太窄叩叩也进不去。
弘予走进去,只见一个浑身扎着绷带的军官正瘫坐在椅子上,中间是拉多环形山的沙盘。
另外指挥所两侧暗处,还有几个穿黑色衣服的军官坐着,看不清相貌。
军官:你说这城堡是你的?
弘予:堡垒是我的。
军官:有区别吗?
弘予画了个圈:这一块,最初的堡垒是我亲手建的。至于外围的城墙什么的,你们所说的城堡,不是我的。
军官跟暗处的人耳语了几句。
军官:你叫什么来着?
弘予:弘予。我是听香城精灵女王濯清亲封的神选少年。
军官:如果你所说的是事实,那么你所说的你亲手建的堡垒部分,所有权还是属于你。我们只是临时征调。
弘予:哦?
军官:不过!我虽然讲道理,但你的堡垒,现在处于我们白衣军的驻地内部,所以,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任何军事动作都要向我们报告,你们做得到吗?
几句话问得弘予有点懵,但在这咄咄逼人的局势下,弘予只能故作不卑不亢地答应下来。
弘予:我可以接受。
军官们听了之后,低声议论起来。
弘予学着军官的声音:不过!
军官们纷纷看向弘予。
弘予:我想知道,我的盟友浮鱼去了哪里,这里怎么会被你们白衣军接管了。
军官刚要张嘴,弘予又加上一句。
弘予:另外,我跟你们一位白袍游侠,喜欢吃麝子鼠的风晦上校有交情,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