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知是服下安眠药的第几个小时了,一年多的时间里,梁梦就处在这样一种状态,有时半梦半醒,有时辗转反侧,最近的烦躁不安让她能看着天一点一点的变亮,楼下保洁车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8年前去世的外婆这几天总出现在她的梦里,忽而又想起住在疗养院的外公,他老人家应该也早醒了吧。一睁眼,脑海中的记忆让梁梦自己都无法理解一手不算差的牌是如何打成如今这样的。
小时候,外婆总会用“丫头”喊梁梦,逢人就是我们家丫头灵光的,丫头学习好可以考上的……外公也一样,嘴上挂着的名字总是梁梦,有好吃的或是零用钱也都给她,以至于别的家庭成员无论当面还是背地都说二老偏心。毋庸置疑,梁梦是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成长的,但这一切似乎在悄然改变着,而改变这一切的是梁梦的母亲。
梁善与丈夫魏仁从小相识,缘于双方父母是多年的老战友,魏仁在初中时便去当兵,与父母交流甚少,从部队回来后便与梁善结婚,住在梁善父母的老房子里,生下了梁梦。之所以随母姓,一是结婚时魏家的两个哥哥已经结婚,分了当时已有的房子,作为小儿子的魏仁自然也就一无所有,而梁善也不愿意和公婆住;二是魏仁本身无所谓女儿跟谁姓,在这点上的开明放在今天也实属难得。
梁善父母对这个女婿可谓格外满意,不仅因为忠厚老实,更因为会照顾人,愿意分担家庭琐事,不当甩手掌柜,所以在八十年代初两人结婚不仅办了酒席,还拍了婚纱照,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婚后便住在梁善父母的一间木质结构的老房子里,那是典型的两室一厅,虽然没有阳台,但是采光挑高按今天的标准也已经相当好了。梁善的父母则住在单位分的另一套房子里,两处离的很近,从梁梦出生的那一刻,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后梁梦一直听大人们提起一个故事,就是妈妈跟姨妈同时怀孕的时候,外婆总把先熬好的头碗鸡汤先盛给妈妈,然后加水再炖才盛给姨妈喝。
梁心是梁善的亲妹妹,就是梁梦的姨妈。她同样嫁给了父亲老战友的儿子吴德,婚后住的比较偏,工作也辛苦,生了女儿吴鈺,但也总想着鲤鱼跳龙门,可以说对丈夫给予厚望。据说当年追梁心的不止吴德,只是另一个竞争对手输在工人阶级出身上,而这一点梁家父母并未干涉,是梁心自己的选择。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梁梦上了离家不远的军区幼儿园,每天外公外婆接送,无忧无虑,跟吴鈺小姐妹俩见面不算多,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但同年的他们即将上小学了,一切就此改变,或者说梁梦的梦也随着时间慢慢醒了。
“爸,我觉得要不帮梁心他们把户口迁过来吧,这样吴鈺能上好点的学校,跟梁梦做个伴”,梁善边夹着菜边说着。
“帮他们迁过来,你们怎么住,你爸才帮你找了个好点的工作,你是要让给她吗?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梁善的妈妈并不同意。
其实梁善的爸爸也是这个意见,只是在两个女儿面前,他也在犹豫这碗水怎么端才能平。
“就把我们现在住的老房子一间让给他们就是了,至于工作我现在厂里还挺好的,要不把这个机会给梁心吧,她工作又偏又辛苦,要是将来吴鈺搬过来上学,她也好照顾”,梁善似乎毫不在意,殊不知是在给未来埋下了一颗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