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呼呼”
这片大地没有任何生机,有的是只是荒凉与沧桑,一股黑色的狂风蕴含着毁灭性气息,摄人心魄像是汪洋大海一般席卷而来,如有万条墨龙在飞腾,震动了这片天地。
高高的惨白骨塔如利剑在黑暗雾霾中伫立,厚厚的冰雪晶凌如蛟龙将其严严包裹,一轮兽眸般暗红色的月亮仿佛停留在尖塔之上,显得苍凉肃穆。
而在更远处高耸入云的绝壁间,一座座冰雪的碑林拔地而起,仿佛巨龙背部的棘刺,更显得异常苍凉和壮观。
撕裂破碎的大地,扭曲挣扎的山川河脉,愤怒咆哮的阴尸河流,染血的天空等等,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处于层层灰烬雾霾中,充满了荒诞与诡异。
痛苦与绝望是永恒的主题,它以独特的形式化为了一颗颗巨大的种子,生根发芽,肆意的生长,肆意侵蚀污染着世界。
猩红的血月下,这个世界仿佛正硬生生被一点点的抽干所有血肉营养,那风雪中若隐若现的低语呢喃,就是它在深渊地狱传出的痛苦嘶吼,垂死挣扎。
万籁俱寂,生机全无!
这是一个黑暗绝望的世界,空气中充满了腐朽枯败的气息,皲裂的大地上不时点缀着一团团泥潭沼泽。
阴暗的沼泽中丝丝雾气缭绕,阵阵腐败的气味让一些危险的诡谲邪祟都远远避退,黑色的淤泥中除了烂掉的根叶外,还有不少动物的骸骨。
“波…咕咚…”
若隐若无间,淡淡的墨黑雾气自淤泥与水洼气泡中飘起,一株株巨大的树木像是一面面沥青墓碑般,肃穆森寒的矗立在这片死寂沼泽中。
这些干瘪枯瘦的枝条仿佛是一根根展开的利爪,扭曲的树干更像是一张张可怕的嘶吼面孔,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虬状的盘根老树下,惨白的骸骨透发着莹莹光泽半掩埋于地下,从半米到七八米,长短不一。
大多都半陷在其中,宛若垂死挣扎的破网猛兽,痛苦绝望嚎叫着,阴气格外的重,隐约间更缭绕着一股股实质般森然的怨毒气息。
“啪嗒啪嗒…”
随着骨茬崩断的脆响声,一道干枯佝偻的身影显出身形,瘦细如竹竿的黑双臂,五根发丝一样飘荡着的爪子,巴掌般大的弓形身躯,唯独它青黑的脑袋长得如同圆瓜,显得异常畸形怪诞。
它周身布满了淡淡的雾气,透露出一双阴森的双眸,对生灵的渴望,对恶灵的怨念,几乎可以凝聚成实质般杀戮气息,让人仅仅见到便感觉心头颤抖。
这是一只虫殍,属于黑暗世界最常见的幼小邪祟诡谲,通常会四处游走追寻着充满死亡气息的生灵,伺机而动寻找一切可以下咽的食物,可是却永远都吃不饱,时常会吃掉自己的身体果腹。
这里处于寂静森林的边缘地带,参天的大树虽然并不很密集,但是树冠繁茂粗大,枝丫嶙峋怪状如头骨,足以将这里完全覆盖,让这片湿地幽森而又阴暗,也掩盖了未知的猎食者身影。
“咕咕咕……”
随着一股阴风袭来,虫殍低迷的瞳孔骤然收缩,畸形的颅骨猛的对向血色的月亮,仿佛发现了什么美味佳肴,蜷缩的枯爪卷起一团团黑雾,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它一路上风驰电骋,森冷的月光撒出亿万道清晖,如平静的湖面搅动一圈圈涟漪,浮现出一副绚烂多姿的海底世界画面,让人分不清真实与梦幻。
“嘎嘎嘎…”
无名的夜枭如孤鬼啼哭,饥饿的虫殍没入其中,这是一片荒芜人烟,荒废到腐烂的乱葬岗,残破不堪。
阵阵阴风袭来,此起彼伏的黄纸经幡就像活过来在向人招手一样,鬼画符文如鬼爪似蝌蚪刻满了幡身,狗啃般的碎纸片挂着棱角随着风旋满天挥洒,仿佛正在举行葬礼,肆意而招摇。
令人不安的恐怖气息,却没有随风消散,反而如陈酿的老酒越发浓郁,也愈发的芬芳,说不清那是什么,不安,恐惧,害怕,不祥,就好像直面邪神。
黑褐色的泥土仿佛烧焦的血肉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萋萋杂草丛生,各种各样的弱小毒虫怪谲,于骨骸坟头间出没无常,异常的荒凉与破败。
周围密密麻麻的尸坑多不胜数,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尸骨与沧桑岁月。偶尔有几座远离葬坑的坟头孤零零,有气无力矗立着,无比的孤独与寂寥。
唯有,一簇簇三尺高的坟头草汲取着尸骨的养分,显得异常繁茂,随着阵阵阴风飘摇不定,仿佛待嫁的婷婷少女般柔弱不堪,给人一种阴沉的腐朽与绝望感觉。
更令人惊悚诡异的是,一道萤火虫般淡淡的光晕在荒草中若隐若现,那是一道飘忽不定的烛光。
惨白如骨爪状的烛身笔直的伸向天空,仿佛要抓取着什么,镂空的花纹脉络如鬼画符让人眩晕,一簇小火苗奇迹般在掌心奄奄一息,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近了,更近了!
难掩兴奋之色,一路搜寻着美味佳肴的芬芳气味,饥饿的虫殍眨巴着黑洞洞眸瞳,目不转睛紧盯着眼前奇怪的墓穴,一道道横七竖八,布满裂缝的残破坟头如喷泉散发着丝丝缕缕生机。
破败墓穴裂缝中有血浆渗出,鲜红剔透的血珠生机勃勃,如同被石磨下碾压的生灵在流血一般,斑斑点点血丝仿佛有生命般在其内蠕动,勾勒画出一幅幅诡异的纹络图腾。
而竖立于坟前摇曳不定的烛光仿佛是初生的幼苗汲取着墓穴中的生机,变得愈发明亮,丝丝缕缕的血迹在惨白骨爪蔓延滋长,如饕餮恶鬼般吮吸着,妖异与血腥共存,更添邪恶恐怖。
“喳喳喳……”
虫殍急得抓耳挠腮,枯瘦如柴的利爪如河豚般撑开,它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墓穴中大快朵颐,可那惨白骨爪散发出的烛光虽摇曳不定,却聚拢成一团异常坚韧的光晕,警告着一切靠近的孤魂野鬼。
“嗤嗤嗤……”
安耐不住内心嗜血的渴望,虫殍发出一声声刺耳的鸣叫,双眸如血宛如暴怒的疯牛般冲入白骨烛光中,一股焦臭的死尸味瞬间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嘶嘶……”
好像有某种邪恶,如同蠕虫般诡异的怪谲在缓慢诞生,就仿佛是轻飘飘趴在灵魂之上,正在一点点的蠕动,一点点的吮吸着汁液,啃食灵魂碎片。
摇曳的烛光瞬间明亮,凹陷出一个孔洞,又骤然收缩成一团,如磨盘般碾压焚烧着所有闯入的一切异物,只余一捧灰烬残留,随风逝去。
“喵呜呜呜呜”
墓穴下,粗大的头骨内,一只黝黑的人面猫正匍匐着,低沉的嘶吼声从喉咙发出,四肢发达有力,紧紧抓牢着骨骸缝隙,炯炯有神的竖瞳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配合着若有若无的一丝丝人脸冷笑,显得异常嗜血而诡异。
这是风流殇从童年美梦中清醒的第二天,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骤然躺在尸骨内,还诡异的变成了一只猫,在疯狂诅咒一切神灵与愤怒的发泄后,最终他还是屈服了。
反正已是烂泥一团,又能怎样呢?
这是一个陌生的黑暗世界,一切的生灵万物都与众不同,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危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野蛮与血腥充斥其道,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身死族灭,如飞灰散去。
风流殇也只能以自己的认知来辨别标识一切,天空中虽然同样有一轮血色的月亮,但夜空中却弥漫着腐败与怨念的气息,仿佛是处于一个冰冻的末日世界,只能感受到无尽的阴冷森寒。
他发现自己仿佛没有了实体,可以随意的拉伸扭曲肢体,穿越厚重的泥土棺木,却只有在变成人脸猫状态下才可以触碰到实物。
白骨爪灯是从他醒来后,于绝望黑暗中缓缓点燃的,虽然稍微有些诡异与邪恶,但却可以给他在森冷阴寒的乱葬岗中,带来丝丝缕缕的光明与温暖。
人类在面对黑暗时,内心的恐惧总是会被无限放大。
他总觉得,隐藏在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就仿佛茫茫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又或者是禁区死海里漂泊的孤舟,没有陷入过深渊地狱般崩溃绝望之中,根本就无法理解那一丝光明所带来的希望。
那是救赎,亦或是炼狱!
他发现自己是在一具半掩埋于坟头的人型尸骨上醒来的,薄薄的焦黑泥土混杂着腥臭腐烂味道,根本就不能完全掩盖住庞大的尸骸,让人怀疑根本就无人安葬,也或许是弃尸荒野。
摇曳的烛光就仿佛是生命之源,一丝丝汲取着营养与生机,供养着坟墓中的幼小生命,抚慰着受创的心灵。
刚醒的他根本无法远离墓地,也不敢远离烛光笼罩的地方,周遭环境陌生诡异的可怕,也异常的阴森寒冷。
稍一远离,就会有一股股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诡异注视感,仿佛针扎般从四面八方传来,极度不详的邪恶气息也如潮水汹涌澎湃,弥漫而至。
朦胧的烛光边缘处,那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个模糊不清大概有三四米高的黑色轮廓阴影,如鲸鱼般浮现,又隐没于荒草纸幡间,消失无踪,惊起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刺耳爬行声。
唯有那一双双缓缓睁开瞳孔,散发出嗜血怨毒的神光,渗透过四分五裂的裂缝,贪婪的凝视向坟墓深处,惹得其口涎滴落,腐蚀出一缕缕青烟。
不时也会有女人娇媚的脸蛋儿,浮现在半空中,仿佛情人间耳鬓厮磨紧贴着光晕游走,显得异常诡异与恐怖,偶尔也会在光晕上吹气吐着泡泡,发出一声声网球般砰砰脆响,荒谬又邪异。
未知的黑暗中掩盖了太多太多的血腥与绝望,无数狡猾的猎人与猎物角色互换,生或死存于一瞬间,癫狂与野蛮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
他亲眼看到一只四处游猎的恐怖干尸在靠近猎物的瞬间被扑倒,整个身体仿佛墨汁般突然塌陷下来,从脸部开始融化崩塌,一点点化为了腥臭的黑色汁液,被一双猩红的独眼饿狼吮吸完毕。
也曾看到一头硕大的骨兽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被众多邪祟分食一空,伴着骨头嘎嘣嘎嘣,被大口咀嚼一般的骇人吞咽之音纷至沓来,不绝于耳,让人觉得整个灵魂都被撕碎吞噬。
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邪祟怪谲络绎不绝前赴后继,如同蚍蜉撼树,似飞蛾扑火,发出一声声绝响,被莹莹烛光焚烧一空,飞灰烟灭。
他害怕了,这不是他想要的死法。
想死却又不敢,他并不是太畏惧死亡,而是不想伴随着那样的痛苦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