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辰初见洛月,感觉很奇怪,像是旧相识,但却是说不出名字,又忍不住多看两眼,说实话,从来没有人,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他睫毛长长的,很清澈,高挺的鼻翼,像是匠人用心雕刻的玉人一般。
对洛月来说,保护翰辰是他从小就接到的命令,对他来说这个他从未谋面的人,却是他们整个界碑岛存在的意义。
师父从他懂事开始,就告诉他,她们的一生都是为了少主。这是所有界碑岛人的使命。
洛月是十六年前天琴女弟子所生,当时正值冥泷君夺权之初,四下里清洗反对门派,天琴苑的圣女乃是万和皇帝的妻子,别的门派忌惮新君,因而这个男婴无法寄居别处,一直生活在界碑岛。后来,因岛上全是女子,从六岁起,天琴圣姥就亲自教授这个孩子修行功法,到了十岁,这孩子相貌出众,惹得一众年轻女子无心修行,天琴圣姥设下禁制,让此子居于藏书塔修行,如今已十六岁,近来天秋塾邀约天琴苑派遣弟子去做常驻修行者,加上青巫一族的书信,所以天琴圣姥将其遣出。
天琴苑的人久居比国潭中的孤岛——界碑岛,几百年年来,她们对周围有各种防御和布置,她们有能力自保不惧溟泷君,溟泷君继任溪南国国君,她们便就此与外界隔绝,极少往来。
寒玉:幽冥十三司中,除了力蛮,还有什么人来?
翰辰和思明太累了,在船坞中睡着了,洛月端坐在船头,闭目养神。寒玉受了伤,一时间没有睡意。
“据我所知,左门以及幻姬都来了。幻姬倒还可以应付,只是这个左门,出身侉依族祭坛,善用毒,而且心思机敏,不好对付。”寒玉有些忧心的说道。
船夫摇着船橹,吱呀吱呀的声音很催眠。
船外,墨色的天气,青水长川,远山青黛,风景甚是美丽。
“公子可有什么打算?”寒玉问道。
洛月出行之前,天琴圣姥和他说起圣光术的事情,果然,在船坞中,寒玉悄悄的拿出了半截蜡烛。
不过,这圣光术对修行资质要求很高,必须要在五行上位之后,才能够有驾驭圣光的能力。
“目前,少主还没有修行圣光术的能力,我将其暂时封印在你身上,千万收好。而且凭我也不足以抵抗全部暗幽阁,为今之计只有进入天秋塾。”
“我父亲和姑姑的意思也是寻求地衡君的庇护。”
“放眼溪南国,只有天秋塾能够让冥泷君有所忌惮,我们天琴苑只是凭借海外的地势以及盘错的势力自保,但也仅仅是自保而已,一旦他全力对付我们,我们亦是不能够全身而退。”
天秋塾乃是当年七皇子地衡君所创,意在培养溪南国的人才,广纳修行者,各大门派钧受邀派遣弟子前来修行。这地衡君实力也是极高的,另外他的法器天平圣剑更是一件厉害的宝物。再加上地衡君是母亲是从前武安国的公主,这武安国因为是小国,便自动将国土归入玉龙国、溪南国、不周原三国,作为条件武安国的皇室与三国均有联姻,地衡君的封地是旧时武安国的国都,现在叫武安,向北是不周原的五安,向东是玉龙国的巫安,三城均是武安国的旧地。因此地衡君与其他两国的关系十分复杂,他在溪南国的地位也是异常的稳固,所以在岳古王在位的时候,便一早分封了他,之后,万合君继位,溟泷君发动政变,自此,诸位皇子虽然没有公然反叛,但是居于雁门城的道元君以拥护万合皇帝为由拒绝承认溟泷君,儒远君居于南方,慈航君居于西方,诸皇子中,也只有这个皇子可以保持中立,既不主持也不反对,其他皇子也对他也是秋毫无犯。他所接管的天秋塾也成为了一个不涉及权利之争的地方。
寒玉:眼下,我们需要尽快赶去金鸡岭,过了金鸡岭,我们就能顺利进入天秋城。
洛月:不可,左门一定会分析出我们的行程路线,到时候暗幽阁的高手一定会去金鸡岭排查,翰辰和思明修为太低,我们去金鸡岭的风险太大。
寒玉: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洛月:向南继续走,儒门也在这次受邀的门派中,我们和儒远君门下的弟子一起赶去天秋城,溟泷君的人不敢轻易盘查。这儒远君是诸位皇子中唯一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年幼的时候因为生病坐下了残疾,总是坐在一个带轮子的椅子上,但是其心智过人,执掌儒门多年,手底下也是高手如云,当初在溟泷君夺权清洗王族之时,他能够明哲保身,而且不受溟泷君的挟持,自然有非同寻常的手段。
十六年前,儒远君没有选择万合君,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帮助少主,洛月看着在船坞中睡得四仰八叉的翰辰,突然觉得有些觉得好笑,虽然未来难卜,虽然眼前危及重重,但是居然能够睡得这么安心,他心里有一种非常羡慕的感觉,这样的人生,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无所顾忌,难过的时候就难过,开心的时候就开心,连睡觉都这么踏实。
“少主的沈氏暂时不要公布,你我必须尽快给他寻一个师父,毕竟王室一族的剑术很特殊。”
“一切全听尊者安排。”
在界碑岛,洛月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坐在藏经塔中,看着太阳从东边的海上升起,再从西边的海上落下,他一个人看着柳树的枝丫伸到塔上,春去秋来,这些枝丫一点点变成树干,枯了有再次抽芽。好像他从未体味过什么非常快乐的事情,就连像翰辰这样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他都从未想过,在他的意识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标准的,比如练功打坐,比如食不言寝不语,再比如站如松坐如钟,他觉得世间的人、世间的事就该是这样。
见到翰辰,他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早上的时候,翰辰从船坞子中走出来,抓耳挠腮吧唧着嘴,睡意惺忪。他看着洛月坐在船头聚灵,新鲜,他觉得洛月是个不错的人,至少修行能力很牛,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大块头给处理了。
翰辰:嗨,昨天多亏了你,唰唰唰,就把那人给收拾了!你的修为应该和我姑姑差不多。
在翰辰的参考系中,最厉害的是自己的父亲,其次是自己的姑姑,再其次是他大哥。
洛月:不谢,我们是受到师命和“前代”青巫的嘱托,这是我的职责。
翰辰一听到“前代”,神色立刻暗淡了下来。
洛月一下就能感受到这种突然转变的落寞。他不理解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受为什么会出现。
对洛月来说,他不会因为谁的死亡而如此的落寞,就算是他师父、雨儿、嬷嬷去世了,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了,他可能会想到这些人可爱的一面,但是对他来说,死亡既然已经无法逆转,伤心不就是徒劳的吗?
他算是绝对的理性。兴许,这人世间的感情都不能撼动洛月的理性。不是因为洛月是一个理性的人,而是他所拥有的感情太稀薄。
都滚一边去吧,老子要报仇!翰辰排解情绪的方式也很直接,对他来说,感情是丰沛的,亲人的离世固然哀痛,仇恨固然让他觉得沉重,但是他大哥爱护他,思明也一样,这些生者的感情还在,他就觉得生活是有很大的期盼,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你能教我修行不?
我的法术或许不适合你
为什么?
你是火属性灵力,我是水属性和冰属性。
你和我对打怎么样,我哥说战斗是最好的训练方式。
话没说完,翰辰一掌拍过来,洛月微微用手指触碰了他的手掌,所有的掌力都被卸掉了。就连时间和空间仿佛像是静止了一般,那一瞬间,翰辰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灵力走过自己的经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就是高手的实力!
你修为低浅,还是从最基本的法术开始吧。
可是···
不用急,你的老师已经在路上了。
洛月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