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看看自己衣服的下摆,又看看云华,眼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敢说实话?有你的好日子在后面!云华绝对看懂了他眼神的含义,只见她貌似乖巧地坐到一边,只是心里并不服气:跟我玩?走着瞧。
洗完澡,秦心月和宁儿就被一名侍女领到锦娘他们所在的厢房里,锦娘见秦心月来了,忙赶上前去,将秦心月扶坐在椅子上,美丽的大眼睛在看清秦心月脸上的鲜红疤痕时,又滴下泪来:“姐姐为何下这么重的手?”秦心月抚摩着锦娘的手:“现在好多了,黑疤都掉了!别担心。”
“可姐姐容貌毁了,以后要怎么办?”锦娘泪眼婆娑,仿佛受伤的是她。
秦心月抬头看了看锦娘的脸,说实话,这一屋子的人,俊的俊,美的美,她还真有些自卑……
“姐姐颈子这儿的伤是怎么回事?”锦娘无意中发现了秦心月脖子上的伤痕,很象利器所划,难道这也是自己弄的?一想到秦心月有自杀的可能,锦娘就心痛不已。
“锦姐姐,你可别怪鹰,他也是为了保护我,无意中才伤到吴姑娘的!”云华的这个解释里,“鹰”字和“伤”字咬得很重,再配以一脸的小人表情,恨得鹰牙直痒痒,只是秦心月和锦娘都没看见。
“什么?是鹰大哥伤的姐姐?”锦娘吃惊地回头。
被锦娘略带责备的眼神一瞅,鹰的心仿佛有千百万只蚂蚁在啃咬,他光火地横了一眼站在锦娘身后的云华,回应他的是云华无声的奸笑:君子报仇,何须十年?哈,等会再来一贴猛药,也让你知道知道,姑奶奶我可不是好惹的!
“没事!如果不是他和云公子,我们姐妹不知何年何月能重逢呢!”秦心月看着对视的锦娘和鹰,总觉得他们俩似乎有什么。
“是啊!是啊!再说受这点伤也不算什么的。”云华一边观察鹰的神色,一边说道:“只要锦姐姐开口,鹰绝对能医好吴姑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连被划破的脸都是小意思!”还装?想发火又不敢的滋味怎么样?云华丢一记白眼给鹰。
“真的吗?”锦娘起身向鹰走过去,芊芊柔荑抓住鹰的手臂,小脸上犁花带泪:“鹰大哥,锦娘求你……一定要医好姐姐的脸!”
“这……”该死的,明明知道是云华的陷害,明明知道希望不大,但看到锦娘眼中无限的期盼,他还是回道:“你别急!你姐姐的脸,我师父可以治好,但他老人家正在闭关,我先给你姐姐用些药,等我师父七个月后出关,我再求他医治你姐姐的脸。”
“真的!”锦娘眼睛里绽放出的璀璨,让鹰失了神。
云华鄙视地看着鹰,好家伙!为了美人,连师父也出卖了。想当初,她只求他领着去见他师父一面他都不肯,现在却……
“姐姐!你的脸可以治好的,你听见了么?”锦娘松开鹰的手臂,欢快地移到秦心月身边笑道。
秦心月的情绪却没有太大起伏,只微微朝锦娘笑了笑:“是呢,都是托了妹妹的福!”
井径。
一名身穿铠甲副将打扮的男子掀开主帐的门帘,大踏步进到帐内,双脚站定,朗声禀道:“将军,长安来的书信!”
“长安?”李光弼的目光从作战部署图上迅速转到副将身上,“拿来我看。”
副将不敢有丝毫迟疑,恭恭敬敬将信用双手托着,送呈到李光弼面前。李光弼夺过信,迫不及待地展开……
看完,他一言不发的坐到桌前,将书信随手丢到桌上。又是朝廷发来的催战信,那些不学无术的宦臣不知在皇帝面前嚼了什么舌头,这些天全是朝廷发来,让他尽快夺取常山的信。
其实常山之战,他已成竹在胸,之所以屯兵井径,含而不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李光弼忽然烦躁地扒了扒面前摞着的一叠兵书,此时他的脑海里,不是常山之战,不是安史之乱,满满当当全是同一张脸!婚礼上说话冲冲的她嘟起小嘴生气的模样;婚礼翌日沉睡中腮旁挂泪的动人;酒宴时大义凛然的教训;给宝石认真梳理小辩时的娇憨;欢好中调皮挑豆的小手……一切的一切,在他脑中放大、重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掳走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她的消息?甚至……她的生死都不明。李光弼将肘支在桌上,脸深深地埋进粗大的手掌中,他好恨!恨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好好待她,恨锦娘留书出走后,他对她的误解。没错!锦娘说得一点都没错!当他找到锦娘想带她回来时,锦娘却拒绝了,还说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原来,他真的没看清自己。那个瘦瘦小小的新娘……早在见第一面时,就扎进了他的心里。
金桥镇。
秦心月仰卧着,一双眼却灵活地转来转去,表情时而欢喜,时而忧虑,她的身边,锦娘也同样仰躺着,嘴巴不停说着当初从将军府出来后,所经历的种种。床边烛台上燃烧的蜡烛已短了大半。
“原来云公子是个姑娘!”秦心月奇道,人生的际遇多么奇妙,如果不是云姑娘爱女扮男装,到处游山玩水,她和锦娘今天就都不会在这儿了。
“当初你走后,李光弼到处找你,我也好担心,可是你为什么要走?而且他找到你后,怎么不带你回去?”秦心月想把这段问清楚。
锦娘犹豫了一下,其他的都好说,独独这两件……其实自从她听小玉说起,李光弼和他爹为了她而吵架甚至不和之后,她就下定决心,不再给他添麻烦了,所以才留书一封,向他们道别,但这件事她不会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