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一锭金子交到士兵手里,鱼朝恩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如何?”
“公公,果然是个女子!”士兵眼中精光一闪,“她原是郭子仪带入军中,在他身边做近侍的……后来,不知何故,郭子仪把她送到了李光弼那儿……”士兵仔细观察着鱼朝恩的神情,说到这儿,停住,别有深意地看着鱼朝恩。
那阉人面上闪过一丝不快,心里阴笑了一阵,从袖子中麻利地另取了一锭金元宝交到士兵手上。士兵得了好处,立刻笑逐颜开,知无不言,“也奇了,李光弼从不收人东西的,这回,把个活生生的人送了他,他却心安理得的受了。对那女子更另眼相待,完全不像以前了。”
“是么?他知道那是个女子吗?”
“当然知道!我还曾看到那女子帮他洗澡来着。”
“当真?”
“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公公。”
“这……倒有些意思……”鱼朝恩陷入深思。
“还有更有意思的。”士兵脸上流露出猥琐,声音也变了,“郭子仪把那女子送给李光弼,却像很舍不得。据我猜,郭子仪和李光弼是耐不住军中寂寞,合谋把两个女子扮了男装,弄到军营里,好解解‘渴’呢……”
“两个?你是说,军营里有两个女子?”
“哦,还有一个好象是那个的侍婢,现在也一同在李光弼那里。”
“唔,你去吧,记住,一有情况,马上回报,我……不会亏待你的。”鱼朝恩话一说完,便不再看那士兵一眼,自回房去伺候李亨了。
“鱼卿家,伺候朕更衣。”李亨斜靠在塌上,见鱼朝恩进来,吩咐道。
“是。”鱼朝恩一副奴颜屈膝的样子,忙过去招呼。
他一双倒三角眼,眼珠不停在李亨身上扫过来扫过去,手褪去李亨的外衣时,故意叹了声。
“鱼卿家因何事叹息啊。”李亨闭着眼,缓缓的语调。
“皇上……哎,奴才也不知是当讲不当讲啊。”他摇头大作无奈之叹。其实李亨眼睛闭着,鱼朝恩大可不必如此声情并茂。
“讲来听听……”
“奴才……”仍是一副忧虑踌躇的样子。
“你这奴才,割了你的卵子,难道把你的胆子也割掉了?讲。大不了,朕赦你无罪。”李亨虽然懦弱没有主见,可几天皇帝作下来,再加刚刚又饮了酒,脾气倒是长进不少。
“是!”鱼朝恩在宫中多年,早成了人精。此时李亨一发脾气,更印证了他的猜想,于是忙不迭道:“奴才斗胆,给皇上提个醒,这郭子仪……皇上还需防备着点。”
“你听到什么了吗?”李亨睁开眼,呼啦一下坐起身。
“皇上想啊,当初李光弼被困常山,您明明白白下了令,让仆固怀恩去解围,郭子仪留守朔方。可郭子仪却私自跑去常山,留下仆固怀恩,这说明了什么?”
“但郭子仪让仆固给朕留了封信,说明了那样做的理由了。事后,也打了胜仗……”李亨有些底气不足道。
“皇上,老奴当然不愿把郭将军往别处想,可是,老奴最近得到一个消息……”说着,便凑近李亨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一阵。
李亨听完,不禁骇道:“真有此事?”
鱼朝恩貌似凝重的点点头,心道:“郭子仪呀郭子仪,你从前怎么羞辱我,我日后定将百倍还报于你。”
嘉山。
近日连番作战,唐军多少有些人马困乏,郭、李二人率着几万大军收复失地,一路到这儿,决定暂时休养调整几日。于是,领了大部队驻扎下来。
“报告将军,战旗已经全部绣完了!”
李光弼听到这脆生生、活泼泼的声音,埋在成堆卷宗中的脸抬起来,微微含笑看向来人。
但见那人一身普通士兵服装,脸上的皮肤呈小麦色泛着健康的光泽,身形稍小,可精神十足。此刻两脚靠拢,脊背挺直,高昂着头,双手捧着一摞东西,正经八百地立于帐中,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却顽皮地看着他。
这一个多月,李光弼一直为战事劳心。攻打博陵时,曾有二十来天没见过秦心月,最近又忙于整军和部署下一次战斗,每日只能睡个囫囵觉,所以,认真算起来,这一个多月,他竟是不曾跟秦心月说过话。现在,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看样子,似乎比以前壮了,也健康了,他怎么能不欣喜呢?
李光弼招招手,示意秦心月走近。秦心月满心以为他会趁着没有旁人,偷偷亲热一番,于是,捧了东西,红着脸,充满期待地走过去。
离他越近,秦心月的心跳得越快,激动的心情比起初次温存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真是一点不假!
“你长高了!”等秦心月走到李光弼跟前,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是肯定,更像是赞美。
“啊?”秦心月有些回不过神,过了几秒,才吭吭巴巴道:“是……是吗?”
“是。”
秦心月的脸发起烧来,心里暗想:秦心月啊秦心月,青天白日的,在随时会进来人的主帅大帐内,你居然妄想他会对你有所“行动”?
“你手上拿的什么?”李光弼看她一副失神的样子,望着她手中的那堆东西问道。
“哦。”秦心月从自己的思维中爬出来,将手中的东西抖落开,笑嘻嘻看着李光弼。
“这是……”
“这是我和宁儿加紧赶工,绣出来的战旗!”秦心月成心要在李光弼面前显摆一下她的绣功,因此,五十面旗子一绣完,就带了她认为绣得最好的两幅到主帅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