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月的笑容又浮现出来。那小太监心里发毛,喝道:“你笑什么?”
“我是不是还要多谢皇后娘娘,给我这么个体面的死法?”秦心月看着张良娣道。
既然认定秦心月今天要死,张良娣也不去计较称呼上的不妥了,“你若知道好歹,就快喝了它。”
秦心月忽然话锋一转,道:“皇后娘娘今天抓我来这里,皇上并不知情吧?我并非后宫的妃子,性命也不是由皇后说了就算的。如果因为我,今后朝政上有什么牵扯……皇后娘娘就没想过要跟皇上交代吗?”
张良娣的眼神有一丝慌乱,但马上稳住了,“你以为我这皇后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哼,我敢杀你,又惧何人?你一个小小民妇,能和朝政有什么牵扯?休得信口雌黄。”
张良娣早听鱼朝恩说过,秦心月只是被郭子仪送到李光弼那里,联络感情的一个小工具,没有什么背景,或许是青楼女子。所以,现在听到秦心月说这话,只当她是怕死,故意拖延时间。
屋里昏暗,秦心月并没捕捉到张良娣的小小失常。她本想试探一下皇后,却见张良娣神色如常,不由失望的想:“看来皇上是知道此事了。原来,他们早打好主意将我悄无声息的弄死。难怪要把我单独搬出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了。”
秦心月接过碗,怔怔地看了一会。
“秦姑娘,这药是几十种断肠毒药制成,喝下去立刻断气,不会很痛苦的……”一个侍卫提醒道。
这也算是好心提醒吧!秦心月黜然泪下。将碗缓缓凑近嘴唇。
“皇上驾到!”是鱼朝恩的尖利叫声。
“什么?”张良娣一惊,“怎么来得这么快?鱼朝恩也太没用了!”
秦心月听了张良娣不自觉出口的几句话后,又有了希望。
张良娣一看秦心月端着碗愣在那儿,没有要喝的意思,立即吩咐侍卫:“你们还怵着做什么?给我灌!”
一个侍卫看了眼秦心月,叹了声,只得夺过她手中的碗,另一个则控制住她的手脚,捏紧她的下巴。
秦心月眼睛瞪住张良娣,牙关咬得死死的,不管那两个侍卫怎么使劲,也不管此时下巴断裂似的疼痛,就是不松口。
外面脚步声渐渐近了,急得张良娣大骂:“废物!废物!你们若灌不下这酒,就自己喝了罢。”
才扇过秦心月耳光的小太监见状,从一个宫婢头上拔了跟头簪,急步走到秦心月身旁,看也不看,伸手便是一戳。
“唔……”仍在奋力挣扎的秦心月忽觉腰间一疼,不由哼了声。
两个侍卫趁着秦心月牙关松动的机会,狠狠掰开秦心月的嘴,将一碗毒酒悉数灌了下去。
两个侍卫捏住秦心月的下巴,抬高,直到听见秦心月干咳起来,他们才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缓缓放开她。
手脚一获自由,秦心月就迫不及待地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塞进嘴里,抠喉咙催吐。可是除了一点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马上就有一团火,从秦心月的喉咙下到胸部,又一直烧进胃里,而且,那火似乎越烧越大,越烧越猛,就连头也被烧得晕忽忽的。她难受极了,整个人慢慢软下去,在地上缩成一团。
恍惚中,像是有人扶住她。
“水……我……要喝水……”秦心月脸蛋通红,仿佛无意识般低喃。
“来人,拿水来!”
秦心月听到那人在她耳边大声吩咐着。
像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那救命的水。秦心月感觉自己的身体没那么热了,但是却越来越疼,意识似乎也被疼痛刺激得恢复了些。
“别费劲了,拿圣水来也没用的。”张良娣似乎一点也不惧怕李亨,“她刚喝了十虫十花酒,要不了一会儿便会断气。”
“你……你心肠怎么如此……”李亨扶住秦心月的双手抖起来。
“歹毒?”不等李亨说完,张良娣就抢过话来,“皇上可是要这么说?”
李亨见秦心月没动静了,便放下她,站起身,看着张良娣沉声道:“你这叫滥杀无辜。”
“那么皇上要治我的罪吗?”
“皇后……你杀了人,怎么却一丝悔意也没有?”身为大唐皇帝的李亨竟流下泪来。
秦心月躺在地上,感觉四肢被人拽着,往不同的方向在拉,疼得她几乎要喊出来:“难道给我喝了毒酒,还怕我死不了,又来五马分尸吗?不是说这毒酒喝了立刻断气,不会痛苦吗?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几声骗子喊完,全身居然不热也不疼了。
感觉脚似乎踩在云端,身体从未有过的舒畅,秦心月不由松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解脱了!”
解脱?难道说她已经死了吗?秦心月一激灵,慌忙睁开眼,看看到的情形,差点吓得她再次晕过去。
她居然看到自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旁边站着颓然的李亨。不远处,张良娣正激愤地说着什么。
她居然可以像个旁人一样看着这一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魂脱壳!
一定是!
这么说她是已经死了?秦心月看看自己的身体……明明好端端的呀!既不透明,也没有悬浮于空,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在地上行走的声音。
“我死了吗?”她听到有人这么问。发觉这声音居然是发自自己口中,又吓了一跳。
声音?她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吴子娴如出谷黄莺般的嗓音,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