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至,阳光不知从何处直射进藏剑池,天地造化玄妙莫不如此。地上覆盖的冰雪折射着鲜红的颜色,这或是造物主也不曾料想的景色,如果有观众,会感到些许凄凉吗?
顺着血迹,一位少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立于池边。
少年凝视着前方,只见一只雄壮异兽,身长五丈,尾长五丈,巍然立于远处。
少年思索着:“欧阳,我如何才能打败他,哎,都怪我糊涂,居然没有带兵器,若有兵器,尚可一战。如今不可力敌,我要跟他保持距离,他进我退,静思策略,以求制胜。”
他的武器是一把沉重的木剑,平时习练的剑法都是欧阳所教,讲究以拙胜巧。
用无锋的木剑砍杀可以成功,剑法武器缺一不可。没有木剑,就没法威胁欧阳。
这弱点欧阳也心知肚明,巨化的欧阳个性狠辣,会充分的利用他人的弱点行事。
没有武器的少年如果主动进攻,根本不可能打败自己。“他拉开距离,应该是在等我进攻,我要等一绝佳时机。”
欧阳索性匍匐身体缓慢接近,给少年制造压力。
在强压下,少年不仅要后退,还得集中精神观察他的动态,根本无思考制胜之法。
这样的战斗,对于精神力的消耗极大,如果意志倒了,那么欧阳就不战而胜。
少年危矣。
池面起风了,刮起了阵阵的涟漪,折射着银光跳动不绝,犹如梦中惊醒时所见的幻象。
静。
在彼此的交锋中,在煎熬的心理攻防中,外在的池、山依然静待着。而在攻防的双方,亦在相对的运动中达到了平衡的状态,处于相对静止。
少年余光瞥见池面,不由得被这涟漪的波动吸引了注意。
在这静的空间里,为什么会有如此美妙的波动?
少年终于专注于思考,暂时放下了眼前的敌人,压力顿消。
胜机!
欧阳看见少年走神,道他意志溃败。若此刻进击,胜利必将属于自己了。
他心下叹息,终于到这一刻了吗?宿命的安排真让他费解,然而或许是时候结束了,欧阳冲刺,只要再过三秒,少年必将性命不保!
“你输了啊。”
少年说道。
两秒。
欧阳:“可笑,输的是你。”
一秒。
少年仍驻足于湖边。
利爪,尖牙,钢鞭一般的兽尾。这样的攻势,避无可避。少年非但不迎击,反而倒了下去。落在了池里。
“你以为躲在池里就没事了吗?”巨兽狰狞着面容,一爪掏了下去。“你见过猫抓鱼吗?”
“结束了。”少年平静的迎接着结局。
一声怒吼,只见欧阳被击飞,退回了小猫的模样。少年跃起,温柔的把他接在怀中。
“欧阳,我又想起来了。”
“主人……你又想起来什么。”欧阳稚嫩的童声无力的反问。
“我就是罗信啊。”
欧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只见“罗信”双目似有泪光的看着自己。
“这……这怎么可能呢,你的眼神,根本不是他。况且……况且他不是已经飞升了吗?留下你跟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想起来的是自己的名字呀,你说的他是谁,你的老主人吗?”
“是啊……你,你还想起什么。”
罗信道:“你也受了重伤,我们先回屋包扎,再慢慢说。”
欧阳急于询问,却忘了彼此都受了伤,当下反应过来,也不再说话。
是夜,草屋内。围着篝火,罗信似有所思,欧阳左右转着圈,急不可耐的想要问他,可不知他怎么又发起呆来。
“唔……唔……憋死我了。”
过了一刻,罗信开口说道:“嗯,理清楚了,欧阳,我把我想起来的告诉你,但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的,主人。”
“你为什么要在藏剑池约我一决生死?而且我根本没有去过藏剑池,至少从我记事起是这样。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想起来藏剑池在哪?”
“唔……”欧阳作思考的样子,沉吟片刻。“那个,藏剑池是老主人修炼的地方,他临走前跟我说,要我照顾山上的一位少年,就是主人你了。”
“又说主人是凶星降世,如果一旦主人起了躁动之心,就要我带你去藏剑池,杀之。我初见主人,就是一副少年模样,还以为你是老主人的私生子呢。”
“再说主人你也是我照顾过来的,我还巴不得你不知道藏剑池在哪里,省得来送死啊,没想到你还真能赢了我。”
罗信道:“原来如此啊,那我也没什么好疑惑的了,我这就告诉你我想起来的一切。”
“我第一次开始回忆,是从思考藏剑池在哪开始的。当时只想起来藏剑池在哪,还有我曾在池边练剑。”
“第二次是在通过山洞时,想起来一套不曾跟你学过的拳法。”
“第三次,就是在我们决战的最后关头,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
欧阳插话道:“主人,那时候我以为你要死在我爪下了。”
罗信笑了:“哈哈,你没有想到吧?最后输的是你。在心理的交锋中,是我略胜一筹哦。”
“我接着说。当时不知为什么起了一阵风,我余光看见了风带起的涟漪,忽然不紧张了。”
“随后我悟到了‘水’的力量,欧阳,你教过我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看着水中的涟漪,心想水可以是最柔软的物质,也可以是最坚硬的物质,我身处池边却不懂借助水势,实在是太蠢了。”
“在悟到这一层的同时,我内心平静了下来,开始回忆。”
“我想起我叫罗信,在一个夏天,我带领游客观赏我青山美景。”
“谁知雷劫忽至,更糟糕的是,雷劫的目标正是我本人,我身边有游客,必须保护,分心下身受重伤。”
“雷劫散去,我施展法术令他们忘记我的存在,接着我就往青山上跑。谁知道跑了半路就精疲力竭,双眼一黑,此后再记事起,就是跟你一起时了。”
欧阳:“老主人飞升后,我就去寻找主人你。”
“如你所说,我在青山腰上发现你昏迷不醒,当你醒过来时,距离老主人飞升已有一段时日。”
“可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说话都忘了。哎……”
“那,那为什么你叫罗信呢?老主人也叫罗信,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明子。难道这青山还有两个罗信吗?”
“我不知道,可我真的叫罗信,这个……等我想起来更多的时候再跟你说吧。而且我还要想想今后该何去何从才是。”
欧阳站起身来,抖了抖身子。“那主人好好想……主人,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怎么打败我的?”
欧阳回想起自己就要抓到罗信了,谁知道忽然一股巨力将自己击飞,还受了重伤。这可能只有老主人才能做的到吧。
“呵呵,我们对峙了许久,湖面忽然起风,我就推测无故起风必有仙灵,于是我就循着涟漪找到了源头,竟然是写着藏剑池三个字的石壁。”
“我猜想肯定是当时的气场引发了你老主人留下的剑气共鸣,或是石壁下有风穴的原因。”
“然后我引诱你攻击我。我躲进池水中,用我在洞中想起的拳法牵引那股力量。”
“结果我也是没想到威力这么大,居然让你受了伤。对了,以后我管这一拳叫龙拳,怎么样。”
“还不错。”欧阳轻巧跃出草屋外,不见了踪影。
罗信没人说话,逐渐困意上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