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一般。
孙长宁赤足站在了地上,脚底下是摔得不成样子的玉佩,她向前一步,踩在碎了一地的玉佩上,疼痛袭来,身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真切的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紧皱起了小脸,她咬牙强忍,一步一步的像赵君研逼近,“你是不是故意的,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脸色痛的发白,满脸冷汗,咬着牙缓了缓疼痛过去之后,又继续逼近赵君研,“你就是一个小人,你这样的人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你就是一个混蛋。”
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地上已经血迹斑斑,孙长宁还想再说,但是她被赵君研拦腰抱起,步伐急促的向着床榻走去,他的鞋底撵过那些碎了的玉佩,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孙长宁心里慌乱,使劲的挣扎,“你要干什么?你快点放开我?“
赵君研眼神幽深无比,一双薄唇轻微的抿起,他从身上摸出一颗迷药塞进她的嘴里。
满口苦涩,她的话被堵个正着,然后过了一会儿孙长宁便昏睡过去。
赵君研将孙长宁轻柔的放在了床上,然后将张远唤过来,急着吩咐,“快去找太医来。”
房间内,烛光燃着,徒增了一层暧昧的气氛。
赵君研看着躺在床上的孙长宁,姣好的五官,疼的皱在了一起,像是一个小仓鼠,嘴里面时不时的梦呓一句,“赵君研大坏蛋。”
这他妈简直是扎心。
赵君研嘴角泛起苦笑,长宁,你在梦中也是这样恨着自己吗?
一想到这里,头一次赵君研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下一刻,想到孙长宁在别人的身子底下承欢,赵君研的心就像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捅成了筛子。
没多久,太医就满头是汗的来到了,生怕迟了一会会被王爷责骂。
赵君研一直默然的站在那里,一双薄唇轻微的抿起,皱着眉头,盯着太医给她医治。
孙长宁是哭着醒来的,她躺在床上,脚上布满伤口,剧痛无比。
太医正在给她清理玉佩的残渣。
孙长宁满脸冷汗,身上的衣服都被濡湿,脚只要稍微移动,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毕竟是玉佩的残渣扎进了脚底,这种疼痛简直难以忍受。
她用颤抖的手去摸,结果被赵君研拉住,他没好气的说,“孙长宁,现在还没有好处理好,会感染的。”
太医利落的给她的脚上药,清楚残渣,然后用纱布缠着整个脚,把她的脚包成了一个粽子。
孙长宁缓缓松开紧咬的牙,唇齿间还有血腥残留,那股子剧痛完全没有过去,但好在已经包扎好了,她抬手抹了一把冷汗,眸光有些被泪蒙住了。
脚被裹成了粽子,且痛的不成,她皱眉看着他,“你满意了吗?”
赵君研不吱声,只是亲自端了药来,将药用勺子盛了放在她的嘴边。
孙长宁看着他,总觉得他会在药里面下药,她冷声开口,“你把我的玉佩摔了,你还给我的玉佩。”
赵君研闻言轻笑,“长宁,我把玉佩给你了,是你不小心没有接到,你不能怪我。”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孙长宁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是故意的,从来是。
他用哥哥的性命给自己化了一个牢笼,把自己豢养在里面,予欲给求。
翟凤棉穿着墨黑色的衣服,他英俊的面容温和,一双凤眸盛满了可以溺死人的深情。
翟凤棉像孙长宁看过来,孙长宁下意识的低头,她
长宁,喝水。男子的声音干净而温柔,有人拿着一小壶水,慢慢渡在她的嘴里,孙长宁迷迷糊糊有了意识,她躺在那里,看见翟凤棉冲她一笑,却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他似是大病初愈,面色苍白,一张清俊的脸,很是好看。
翟凤棉看着眼前的孙长宁,心里面极为心疼。她此时浑身湿琳琳的,脑袋轻垂着,已经晕了过去。
翟凤棉是个极为聪慧的人,他温柔的抚摸着长宁的发鬓,心疼的望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
翟凤棉眼里面的深意看着她闹心,孙长宁拍开他的手,我不是说不再见你了吗?
翟凤棉的眉头一皱,长宁,我有苦衷。
长宁微微垂下眼帘不理他,她现在绝食,她已经饿了一天,没力气搭理他。
隔着重重光影,翟凤棉目光复杂的看孙长宁一眼,脸色变得颓然,半响才问道,长宁,你在怪我?
孙长宁沉默着,因为她无法指责他。这与他没有半分的关系。只是她却依然觉得委屈。
翟凤棉看向躺在地上的小小的身影,没有打理的青丝松散垂落,一身粉色的衣服,已经辨不出颜色,只有那张小脸如初见时一般光彩夺目,只是脸色苍白,病恹恹的。
翟凤棉看的一阵心疼,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将他各种的情绪尽收眼底,固执的问他,长宁,你怪我吗?
怪。孙长宁平静的答道。
翟凤棉拧着眉,眼中渐渐沁出水意来,低声说,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孙长宁将自己的拳头死死捏紧,才忍住没有差点落下的眼泪。
她扬起面孔,想要狠狠的斥责翟凤棉,但是话出口,却是咬牙切齿带着哭腔的,翟凤棉,你混蛋。
翟凤棉垂眸看向孙长宁,她目光盈盈如水,在烛光的照耀下,极为楚楚可怜。
翟凤棉将孙长宁拥入怀中,帮她把脸擦干净,又及其温柔的给她梳理乱发,长宁,不要哭,我混蛋,是我不好。
孙长宁依偎在他的身上,眼睛泛红,他的话语里浸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你没事就好。
忽然之间,泪如满面。
翟凤棉瞬间手足无措,长宁,你不要哭,你。。。别哭啊
第一次看见翟凤棉慌乱的样子,孙长宁抱住他健壮的身躯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他的身上。
翟凤棉拿着梳子为她梳理头发,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编成了大辫子放置在胸前,便漫不经心的说,长宁,你要信我,我真的是有苦衷的,那蒋小姐也是闪联善良的人。
孙长宁忍无可忍的回头斥责他,是,她是善良的,不像我一样整天的惹祸,刁蛮
翟凤棉看着孙长宁,眼睫毛轻颤,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便知道她如今是生气了了。
翟凤棉看着她,一脸虔诚的说,长宁,你要信我,我对蒋小姐只是朋友的感情。
没有了平日的笑意和慵懒,此刻他带着一脸的真诚。
孙长宁拽着他的衣角,几乎哀求的说出口,阿棉,带我走好吗?我再也不想见到赵君研。
他从怀里拿出竹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长宁,你先喝点水。
孙长宁是真的渴极了,只能被翟凤棉一点一点的喂给她,长宁,我一定会想办法就你出去,你等我。说罢,递上了一块点心。
孙长宁吃着点心,脸颊鼓鼓的对翟凤棉说,你一定要带我出去,在这里多带一天,我也受不了。
翟凤棉看着她仓鼠一样的样子,薄唇微抿,黑眸紧盯着她,长宁,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孙长宁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孙长宁伸手抱着他,在他的怀里面恹恹欲睡。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好觉了,这一觉睡得实在踏实。
梦里是翟凤棉站在梧桐树下长身玉立,拿着一枝梧桐花笑得肆意灿烂。那是翟凤棉和孙长宁的第二次见面。
那时翟凤棉刚和他的母亲从边疆回来,整个人从一个胖墩子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帅小伙子。
春天到了,孙长宁与宝珠带着一群小公子们放风筝,风筝却因为风力的影响掉在了梧桐树上。
孙长宁看着宝珠胖胖的身材和一群小少爷们羸弱的身子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她自认带着一群小喽啰很有排场,但是总是在用到他们的时候却无一人可用。
这些小少爷们平时吆五喝六的,一遇到事就狗怂狗怂的。
一个说,这丞相府的千金真是武艺高强,竟然会攀岩走避。
太医院的司徒小公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昨日我爹还骂我没有长宁小姐有男子气概,说我白托生男子。
有人问,那世兄你怎么回答?
司徒小公子,我表示长宁小姐乃是巾帼英雄,是女中豪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于是孙长宁挺着脊背,扬着下巴,说,这是小儿科,我一定会给你们拿下来来。
她望着眼前高高的大树,迟疑的回头看着宝珠。
宝珠果然不可靠,他一把把自己家小姐推上树,催促道,快去,快去。
大约是梧桐树太高,当真站在高高的树上时,孙长宁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喘不上起来的害怕。
此时孙长宁站在高高的院墙上,下去也不是,继续站着也不是。只能暗自看看几位公子,会不会有英雄救美的。
有声音从树下传来,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声音突兀的响起吓了孙长宁一跳,孙长宁站立不住摔下树去。
一双手臂将孙长宁凌空抱起,鼻尖传来了清冷梧桐香。手脚并用,牢牢的箍住少年,很是怕他把自己摔成肉饼。
孙长宁望向他的眼睛,里面深邃的迷人,那里倒映着她的身影。看的她一怔,我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要跳了出来。
一树繁华下,孙长宁不像样子的缠绕在已经僵硬的少年身上。孙长宁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心砰砰的跳,或者是自己的心跳。
孙长宁轻轻颤抖,少年抬起手附上我的背,很轻很慢,像是在哄小孩子。
她的头顶上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妹妹,别怕。
只抱了孙长宁一会儿,小公子便脸色煞白,只喘粗气,她只好很有眼色的从他的怀中恋恋不舍的跳了下来。
正是梧桐树开的时候,那少年站在繁花似锦的树下,看着孙长宁挑眉一笑,唇边浮起一个小酒窝。
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清风林悦,风度翩翩。
淡淡的气息,浅浅的清香,瞬间,羽化了孙长宁这颗少女怀春的心。
花香不醉人,人却自醉。孙长宁想自己喜欢上了他。
请原谅她小小年纪,却如此早慧。可多亏了宝珠。宝珠看的话本子,话本子里有许多小姐和公子的爱情故事,孙长宁看了七七八八,总是在嫌弃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却互相折磨,不大大方方的在一起。
后来,孙长宁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他,也没有在梧桐树下面等到过他,他像一缕空气消失在孙长宁的生活之中。
孙长宁想自己没有等到他,可能是自己太胖了吧。
那一晚,孙长宁站在铜镜前站了良久,第一次恼恨自己,为何胖的镜子都装不下。
女为悦己者容,肉是可以抛下的。孙长宁把好吃的点心,和红烧肉都抛在脑后,只吃一些水果和蔬菜。
那时,司徒小公子登门拜访。孙长宁饿的没有力气,也不想他看见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便让宝珠打发他出去。
但没过多久,窗子微动,司徒小公子从窗户爬到孙长宁的房间。
司徒小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长宁,你不会得病了把?
孙长宁拿起身边的东西打在他的身上,骂道,你那只眼睛看见姑奶奶生病了?
他笑出声来,看来你真的没有生病。
孙长宁无语,送他一个白眼。
他走时,回过头来,看着孙长宁说,长宁,你好像变漂亮一点。
孙长宁咀嚼着这句话,备受鼓舞,似乎也没有那么饿了。
过了几个月,孙长宁丰腴的身材便渐渐瘦了下来,脸上也依稀可以看见下巴的形状了。
所以,当时第一眼的时候翟凤棉并没有把他记忆中那个胖胖乎乎的女生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而孙长宁,也因为他的容貌大变,气质大变所以也没有认出他来。
一觉睡得很好,孙长宁懒洋洋的起床,
待看清坐在床边的人,孙长宁一下逮住,她从床上跳了起来。
因为他的身边是赵君研而不是翟凤棉。
孙长宁指着赵君研,紧张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瞬间,孙长宁惊醒过来。看赵君研的表现,他过来的时候,翟凤棉已经走了,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的气定神闲。
孙长宁躺在床上,淡淡的回答,你下次进来可不可以先敲门。
孙长宁这种冷漠的态度,刺的赵君研心疼,他望着孙长宁虚弱的样子,精神也萎靡了下来。
他一只手搂着孙长宁,对着孙长宁的脸,温柔的说道,孙长宁,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道歉。
孙长宁不答话,只是地下了头。
赵君研在她的额上缓缓的留下一个吻,温柔的说道,长宁,我以后不会在逼你了,不会在强迫你了,你可不可以对我笑一笑。
赵君研的话语里面带上了哭腔,孙长宁终于直视他,你说的,不许再逼我。
赵君研望着孙长宁虚弱的样子,紧抿着唇,我不会再逼你了,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