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宋清商本该早就想到,只不过他们刚从锦绣华庭出来就遇上郭婷跳楼的事,之后又马不停蹄回来。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路上她一直在和万一没抓住郭婷的后怕作斗争。而在那之外的冷静,又全部用来想锦绣华庭那一百多口人。
她知道高庭可疑,也知道齐妙看病的医院,只是这俩都在意识底层,在锦绣华庭的激进猜测和郭婷的惊吓刺激后,没被想起来。
现在在罗浩的提醒下,她终于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然后这一联系,高庭的嫌疑直线上升。要知道,在高庭之前,警方在三个受害人之间的任意两个中都没找到交集;而他一出现,三人竟然全部被串联起来!
有了这样的相关度,也难怪连丁局都开始质疑:“你们说的这个高庭,他为什么要杀害受害人?”
这是在问杀人动机。
罗浩主动提醒:在此前的侧写里,凶手杀人只是为了满足某种变态的心理需求,并非仇杀。是第三位受害人出现以后,凶手的形象才开始模糊。
宋清商接着承认:“之前查李静案的时候,我曾怀疑过高庭帮江杳杳杀人。但这个原因用来解释毛丁丁和齐妙案显然不成立,因为江杳杳根本不认识她们。而高庭个人和毛丁丁之间,至少目前来看没有什么仇怨。至于齐妙,她性格自闭,更不可能和人结怨。所以至少对齐妙和毛丁丁,仇杀的可能性极小。”
宋清商有意将她们和第三位受害人李静区分开,因为她始终认为:李静的遇害里,凶手泄露的情绪太多,与齐妙和毛丁丁不属一类。
“既然没仇,又对受害人下这种狠手,还对血展现出这样大的迷恋,那只能说明凶手心理变态,为了杀人而杀人!”大黑也及时补上,争取弥补在丁局眼里留下的恶劣印象。
罗浩和宋清商都点头赞同。
丁局道:“所以你们说来说去,还是认为第三个案子是孤案,杀李静的另有其人?可既然这样,李静死那晚,高庭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嘉园小区?你们怀疑他,到底是怀疑他杀李静,还是前面那俩女孩?”
宋清商说:“一开始怀疑和李静案有关,现在更倾向于齐妙毛丁丁。”
结果丁局更糊涂了,批评他们太随意,今天怀疑这个,明天怀疑那个。
罗浩遂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还是让他们先调查再说吧。毕竟这案子到现在连一样切实的证据都没有,再不调查就更得靠猜了。”
丁局同意了罗浩的话,并嘱咐不要换人,还让他们俩继续查高庭,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向他汇报。至于锦绣华庭那一百多号人的数据分析,就由罗浩全权安排给其他人了。
这安排也正合两人的意,毕竟他们查高庭才刚有点眉目。
当晚,崔日发来信息说江杳杳醒了,受了些惊吓,但身体并无大碍。第二天一早,宋清商直接来到医院,并顺手在楼下买了束康乃馨。
进到病区——因为时间尚早,病区相对安静,偶有早起洗漱和送早饭的。
宋清商直接来到江杳杳病房,门开着,就她一个人在。轮椅侧对着窗户,头却垂着发呆,视线正前是手里捧着的苹果——红彤彤,又大又圆。
宋清商轻敲房门,江杳杳回过神来,抬头看到是她,略愣了愣,随后目光落到她手里的花上,语气暗淡:“商商姐姐你买错花了,应该是白菊花,因为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对她的坏情绪,宋清商有所准备;但对她这番话,却着实有些意外。因为江杳杳虽然命途多舛,但前几次见她都还算积极,就算猜到会因为陈青山害怕恐惧,也决想不到她能一步到位到这个程度。
宋清商遂直接进门,把花放在沙发旁的小桌上——桌上另放着课本兼习题册,装在袋子里,并没往外掏。
“快开学了吧?”
宋清商放下花,主动从袋里拿出一本习题册翻看——笔还夹在里面,已完成三分之二,封面却写《高二物理》。
“崔日说你明年想参加高考?”
江杳杳看着被宋清商拿在手里的册子,说:“我是想给明明和她妈看,就算我腿坏了站不起来,也还是比她厉害。可是她们都死了,”她低头看着苹果,语气沉闷地说,“连陈青山都死了,我考成什么样她们都不会知道。”
宋清商劝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学习是为你自己……”
“那为什么她们要骂我?”
江杳杳突然抬头,因为失控而声音发抖,眼睛也红了,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清商,重复问:“为什么她们要骂我?就因为我考得比明明好,我就是‘小贱人’、就‘不要脸’了吗?那为什么连我妈也一起骂?她人都死了,被她们害死了,为什么还因为我考的比明明好而挨骂?为什么?”
宋清商说:“她们不是因为你考的好骂人,是因为嫉妒。”
江杳杳抱着苹果看她,苹果被她手指的苍白衬托得愈发红艳。
宋清商继续说:“你这么聪明,肯定明白嫉妒会吞噬人。尤其李静,你父母因她而死,她心里其实很怕,很虚。但碍于大人的面子等等,又不能对你承认错误,所以只能一错再错,靠诋毁你来平衡自己内心的害怕和心虚……”
“这肯定是不对的,”她说,“所以你不该纠结这些。尤其现在她们人都没了,你更不该胡思乱想,而是要好好为自己考虑,去参加高考,学你想学的东西,过你自己的人生……”
“可是我会死。”
江杳杳并不领情,再次打断她。
宋清商无奈,摇头解释:“陈青山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对你不利。”
“他当然做不到。”
江杳杳也摇头,表示对宋清商的话不以为然,不仅如此,还坚定地陈述:“我说的是那个连环杀手,他肯定会来杀我。”
语气之肯定,令宋清商也不得不怀疑:“他联系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