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战!!”
“影儿他……怎么会是这样?”
“让我静静。”
……
南宫影儿的一番话与她的行动,使得围观的人们炸开了锅,尤其是那些仰慕她已久的世家公子们,看向曾可战的眼神充满了嫉恨。
当然也有陷得比较深的,此时如失了魂一般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而最震撼的两人,莫过于曾可战和曾天恨这父子。
“影儿……我,我何德何能?”
曾可战双眼死死地盯着南宫影儿,泪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从未想过这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居然是这般结局。
第一次,他的心里有了那个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父亲……”
曾可战将视线转向那个骑在战马上的伟岸背影,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热,心中一股狂热的想法一经点燃,便再也扑不灭。
而曾天恨此时,也已眼泛泪光。
天知道他有多爱自己的长子,他有多喜爱这个原本必定入曾家大门的准儿媳妇,如果是在之前,没有这档子事的时候南宫影儿说要嫁给曾可战,他铁定高兴的睡不着觉,可如今……
“你可知,他犯的是灭九族的大罪。”
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曾天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
如往日一样,低沉,但让人不敢忽略。
“我知道,我已和南宫家断绝一切关系,如今的我孑然一身,眼中只有战一人。”
“没有他,我活不下去,也绝不会去活下去!”
南宫影儿坚定道,她看向曾可战,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彼此心中具是悲痛,但更多的是心疼。
曾可战挣扎着想要冲出铁笼,南宫影儿也动了动身子,想起身奔向对方,可最终她还是没站起来,因为她知道,曾天恨不同意,她不可能安全走到曾可战身旁。
这可是一千名曾家军中的精锐,说是以一当十也不为过,她虽学过武功,但怎么可能抵得过一千倍的人数差距。
在她的认知里,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在曾天恨的手下,从一千名曾家军精锐的包围中救出曾可战,哪怕是那传说中江湖最强的四主也不可能。
“那你可曾问过战儿,他可愿意。”
曾天恨说这话的时候,拳头紧紧的握着,甚至身体都在轻微的抖动。
“他必会懂我,就像我知他定不会做那些事一般。”
南宫影儿嫣然一笑,美得不可方物,温柔得似那夏天里的一阵微风。
她知道,有些话说都不用说,一个眼神便能说明一切。
刚才的对视,让她懂得了曾可战的心,也更坚定了她的信念。
轰隆隆!
雷鸣声在此刻忽然响起,乌云汇聚在王都上空,使得原本明媚的天空,变得昏暗起来。围观的人群见状,连忙跑回家去收取衣物,留下的人已不足原先三成。
“要下雨了……”
曾天恨抬头看了眼天空,呢喃自语道。
下雨……如果自己此时……
他心中再次升起那个念头,可骨子里的忠诚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那样做会毁了一切,毁了楚国。
“求曾将军答应!”
南宫影儿再次磕头,大声喊道。
“影儿……”
曾可战见南宫影儿下跪磕头,心中刺痛,声音沙哑,浑身颤抖。
“求曾将军答应!”
见曾天恨不说话,南宫影儿再次磕头,大喊。
“求曾将军答应!”
……
一次又一次,南宫影儿的额头已流血流到鼻尖,声音也有些沙哑起来,可曾天恨仍然没有说话。他就骑在马背上,不让人赶走南宫影儿,也不放南宫影儿去看曾可战。
他的内心深处有两个声音在嘶吼,一个是父亲,另一个是国之将军。
哗啦啦……
雨终于还是下了,围观的人也一个个离去,唯有一些原本都在安安分分卖东西的人,淋着雨,仍在原地。
曾天恨撇了眼周围这些没走的人,心中冷笑,不知是在笑那座椅上尊贵的身影,还是在笑自己。
“求曾家军……”
“爹!!”
曾可战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扯破喉咙大声喊道,所有的情感仿佛都融入这一个字中。
这个自他被抓,就再也没提过的字眼。
“战儿……”
曾天恨听到这声音,恨不得立刻回头,可他不敢,他没有脸面面对自己的儿子,作为父亲,不仅无法为自己的儿子申冤,还要亲手将他送往死亡的路上。
他怕他一回头,看到的全是怨恨,更怕看到曾可战伤心,期盼的目光。
“去吧……”
昂着头,曾天恨轻声说道。在这杂乱的雨声中,他的声音并没有那么清晰,但南宫影儿却听的一清二楚。
“多谢将军!”
南宫影儿连忙起身,对曾天恨说了一句后,便用尽全力奔向曾可战。
她跑过曾天恨身旁时停了一会,轻轻吐出一个字,而后便再也不管不顾,提着红裙往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跑去。
雨很大,她的嫁衣都被淋湿,可她的身影在这雨中却显得那么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战儿?”
任雨滴砸落在自己脸上,曾天恨昂着头,在心中咆哮。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从他脸上划落,在听到南宫影儿最后说的那声“爹”的时候,他便再也强忍不住。
国之将领,丞相之女,青梅竹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却因为外族入侵,迟迟不能提婚。
那时他们不离不弃,如今更是生死相依,若上天愿让他有一次肆意妄为的机会,他必定会立即下令,放走战儿和影儿,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数不尽的分离。
“点香。”
曾天恨咬着牙说道。
他的指甲甚至已经刺破血肉,血液从手心滴落,染红一小片水泊。
“是!”
一旁的士兵大声应道,紧接着从别处取出一根香柱,点了起来。
“影儿。”
“战。”
雨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却挡不住他们的心。
他爱这个女人,爱的入骨,爱的只因这个女人的存在,而不愿从这世上离去。在以前,曾家世代传承的信念让他不敢将感情放在第一位,因为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楚国,是皇室。
可现在的他戴罪之身,即将受死,他爱着楚国,可楚国早已将他抛弃。唯一能不顾一切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她,这个为了自己多年未言婚嫁的女子。
风呼啸着,雨拍打着,昏暗的天空时不时响起阵阵雷鸣声,某处安静的酒楼里,一个人影站了起来。
任苍生看着窗外的场景,内心有些波动,这个给了自己最后一击的男人,如此深爱这个女人吗?
报复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他杀了,而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比死亡更恐惧的手段,比如,杀了他心爱的人,在他的眼前。
“不要!”
任苍生正面目狰狞的想着,一道空灵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他愣了愣,连忙回头看去,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
他记得这个声音,这是他杀死默默的马儿时,她拼命呼喊的声音。
“是她的意思吗?”
任苍生自言自语道,他开始犹豫起来,到底该不该杀了南宫影儿。如果在这里,在曾可战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杀了他最爱人,一定比任何报复手段,都要残忍。
这种机会,可不多。
“我这是怎么了?”
想着想着,任苍生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想起了枯荣所说的“温柔”,那个他根本不会拥有的情感。
自那天起,他所有的爱都被吞噬,化作无穷无尽的仇恨,让他变得强大,变得疯狂。
而也是从那之后,他再不可能会有温柔这种情感,即便有,也会亲手将这温柔抹去!
“杀了她,证明我就是我,魔永远不会心存温柔!”
任苍生看着南宫影儿,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影儿,你后悔吗?”
结束了激情之下的热吻,曾可战温柔地看着南宫影儿,问道。
“不后悔。”
南宫影儿闻言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抚摸曾可战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的鼻梁,一行泪很自然的流下。
“从爱上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陪你一生一世的准备,你若有一天战死沙场,我便会拼尽一切为你报仇。如今你被诬陷,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和你一起死,一起走完这段人生。”
雨里的风很冰凉,吹在身上让人打个冷颤,但曾可战看着眼前的佳人,只感觉自己内心火热,再不像之前那般死寂,如坠入冰窖之中一般。
他想活,不仅仅为自己,更为了影儿,他必须要带着影儿一起活下去!
该怎么办?铁制的笼子,除非父亲愿意把钥匙给自己,否则根本打不开。而周围这些朝廷派来的眼线,根本不可能让父亲把钥匙递给自己。
“影……”
“不对,影儿这是在……开锁!她怎么会有钥匙?”
吻了一会,曾可战眼角一撇,竟看到南宫影儿很隐蔽的把手放在铁笼的门锁处,小心的转动着。
“他们在干什么?”
街道边沿,一位提着杀猪刀的屠户走到卖菜的男子身旁,低声说道:
“会不会有诈?”
说完,屠户特意看了曾天恨一眼,意思在说,是不是曾天恨在耍花招救自己儿子。
“不是他。”
卖菜男子顺着屠户的目光看去,皱了皱眉头,摇头道:
“若他决定出去,根本不用如此麻烦,也不会用这么低俗的手段。”
在他看来,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亲的如此火热,实在是有些低俗,甚至令人恶心。
即便这两人是在生死离别之下,才有此行为。
“要不要……”
“不好,这女人有钥匙!快动手!”
屠户才刚说了几个字,卖菜男子瞳孔猛的一缩,大喊出声。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抽出藏在桌下的长刀,往曾可战的方向冲去。
身为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不仅身手一流,观察力更是顶级中的顶级。方才只是轻轻一撇,便看到了南宫影儿的手,竟放在了门锁上面。
“什么!?”
屠户站在原地,还有些迷惑,可当他看到周围伪装的“暗影”成员一个个都取出武器,杀向曾可战时,他彻底明白了。
“该死!”
在心中低喝了一声,屠户也顾不得去取武器,抡着手中的杀猪刀就随众人一同冲了上去。
“打开了!”
南宫影儿立即和曾可战分开,把铁笼的大门打开的同时,手臂微微下沉,一柄软剑从衣袖落到手心。
而此时,卖菜男子已经杀到,他的刀沉重且锋利,南宫影儿虽及时用软剑挡了下来,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脚底打滑,往后撞击到曾可战身上。
“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
用手抵住南宫影儿,曾可战轻笑一声,而后身影如鬼魅一般躲过卖菜男子迎面挥砍的一刀,绕道他身后,脚尖轻点在卖菜男子后背,带着南宫影儿一起向一旁的屋顶飞去。
“休想跑!”
而就在曾可战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一柄菜刀竟不知从哪里飞来,而后是一个接一个的暗器往他的方向射去。
然而曾可战是何等实力,江湖四主在他面前都不敢掉以轻心。他空出的手掌先是自上而下的往下压下,紧接着转了一圈,牵引周身真气之后猛的拍出,浑厚的真气似乎化为了实质,将诸多暗器直接拍飞。
“曾将军,还不出手吗!”
眼看曾可战就要逃离,曾家军和曾天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没了菜刀的屠户只好冲着马背上的身影大声喊道。
“父亲?”
即将落在屋顶的曾可战听到屠户的声音,身影微微一顿,有些犹豫,但低头看了南宫影儿一眼之后又变得坚定起来。
“我们走。”
嗖!
曾可战对南宫影儿说了一句,正要离开,一道利箭竟在这时毫无征兆的破空而来。
“战,小心!”
见有利箭袭击,南宫影儿连忙提醒。
曾可战自然也察觉到了危险,他原本要前进的工作霎时改变轨迹,身体微微往后倾斜,险而又险的躲过利箭。
“父亲……”
他回过头,看向那个骑着战马,张着长弓的男子,心中隐隐的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