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一行四人很有默契地穿了同款T恤出现在酒店大堂的时候,已经等在那里的摄影师笑嘻嘻地说:“你们这亲子装还不错哦。”
什么亲子装,我们顶多就是都穿了某宝同款而已。
经过一上午的摆拍,陈姐的婚纱照终于大功告成,当她和王叔换上了那件白T之后,摄影师竟然主动问我们要不要帮我们四个人一起拍个照。对于这个利益当先的社会,我自认为这世上没有无事献殷勤的好事,于是我问,要钱吗?
摄影师大手一挥,免费。
但是需要我们同意将照片挂在他们店里当宣传照。
我心想这人真是对我们的照片效果有莫名的信心,但是免费的午餐,吃就吃了,又不会少块肉,显然陈姐和王叔也正有此意,点头说,没问题。
只是周遇的脸有点臭,我私以为是他不爱拍照。
但是他拗不过一颗爱母亲的心。
于是半小时之后的场景就换成了我们四个人头凑到一块,一起欣赏摄影师刚刚出炉的美照。
陈姐啧啧两声,“真好,爸爸、妈妈、儿子、儿媳妇,齐了。”
儿媳妇?一定是天气太热,我感觉到脸上火烧一样红。我尴尬地看看站在我身后的周遇,只见他干咳两声,“妈,你胡说什么呢。”
还不等陈姐说什么,摄影师感叹一句,“你们俩还真是登对,等你们结婚了记得也找我们拍婚纱照哦。”
原来在这等着呢。
周遇酷酷地双手插兜,“那可能要麻烦你再钻研一下拍摄技术了。”
我仿佛能看到摄影师头上的三根黑线。
一个月后,陈姐拿到了自己拍的所有婚纱照片。
我想摄影师一定是遭受过无数客户的千锤百炼了,所以他不仅没有将照片P丑,反而以德报怨地将我们四个人拍的照片洗了出来。
某天我去周遇家的时候看到照片嵌在相框里,乖乖地立在他家电视机旁边。
我笑着说:“你还打击人家摄影师技术不好。”
周遇瞥我一眼,说:“是我妈非得放这里的。”
我“哦”了一句。想想也不奇怪,陈姐她那房子挂自己的婚纱照还嫌不够位置呢。
陈姐和王叔结婚以后应该是还会住在自己家的,倒不是王叔没有房子,但是他买的房子离这有点远,陈姐住惯了这边,于是跟王叔一商量,决定婚后就在这边住了。
......
婚礼定在十月一日,地点就在马路旁边那家海鲜酒楼。
国庆节结婚的人很多,酒店基本都要提前几个月预定。但是,我曾和木子去吃过早茶的那间海鲜酒楼就是王叔自己的,所以当他决定要办婚礼的时候就把那些预定当天的电话给拒了。
当我知道海鲜酒楼就是王叔开的时候,我跟周遇开玩笑说:“你们家都快要垄断这个片区了,一个房地产业,一个餐饮业,这是强强联手啊。”
周遇无语地朝我翻了个白眼,他说:“这里的隐形富豪很多,我们家根本不算什么。也许当你走在路上看到一个穿着烂拖鞋旧T恤的人,他就身家千万。”
这话一点不不夸张,有一回我看了一个新闻,一个穿着邋邋遢遢的老太太在菜市场卖菜,正巧遇到她的租客跟她买菜,搞得租客一时有些怀疑人生。我们买菜是为了生活,他们卖菜是因为无聊。
婚礼前的几天王叔的一双儿女从国外回来了,因为他们对父亲再婚的事情是举双手赞同的,所以他那六七岁的孙子孙女就自然成了花童。
我和木子去买了好看的裙子准备婚礼当天穿,因为陈姐让我一定要把木子叫上,于是木子就很自然地也把旺仔捎上了。作为公司合伙人的沈之为当然也不会缺席,婚礼当天早早地到了酒楼。秦欢已经完全恢复了少女的纤瘦身材,抱着儿子笑脸盈盈地和我们打招呼。
我跟木子介绍说秦欢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月,引得她连连咋舌,说为什么她姐姐生完小孩秒变大妈,而有的人却可以保持少女感。秦欢被木子逗得哈哈大笑,也把她那肉嘟嘟的儿子逗得直乐,笑起来活像个小弥勒佛。
婚礼的流程不算复杂,双方的亲属也很融洽,几十张桌子座无虚席,也或多或少地震撼了我。
真好,原本两个孤单的灵魂在这一刻契合在了一起,从此相携走完人生剩下的旅程。尤其当年过半百的王叔在台上颤抖着说完结婚誓词,而他对面的陈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了眼眶的湿润。我这人就是太感性了,泪点特别低。
我、周遇、沈氏夫妇还有木子和旺仔坐一桌。周遇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巾递给我,我回头看他,竟也看到他眼睛红红的。看到自己的妈妈终于获得了幸福,他一定感触更深吧。
婚宴结束,宾客离席,王叔被灌了很多酒已经步伐轻盈,被周遇和他儿子带回家休息了。秦欢他们因为儿子闹觉也先行离开。我把木子和旺仔带回我的出租房休息,因为我们大家都喝了点酒,这会儿在我家东倒西歪地躺着。
周遇敲开我家的门,我扶在门框上看他,“王叔怎么样?”
“喝太多,睡着了,我妈在照顾他。”
“你那名义上的兄弟姐妹回去了吗?”
“嗯,带小孩儿回王叔家了。”
“那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忙了一天也累了。”我感觉得到我嘴里呼出的酒气,说话也不利索,而我渐渐意识有些模糊,看周遇的脸都有些重影了。
周遇在我踉跄的那一下抓住了我的手,下一刻我就失去意识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里陈设简单,灰色调的装潢,我环视一周没有看到人影,但是房间里是熟悉的味道,周遇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
我打开卧室门出去,看到客厅的装修就明白过来,我刚刚睡的,应该就是周遇的房间。我再往前走走,才看到沙发上躺着的周遇,他眼睛闭上,呼吸均匀,一只手随意得搭在额头上,身上的浅蓝色衬衣被压出一道道褶皱。
感受到从卧室传来的冷气,我才想起来刚刚起床的时候忘记关空调了。我在卧室找了一圈没看到遥控器在哪,又来到客厅继续找。
周遇被我发出的些许声响吵醒,倏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你在找什么?”
“我没看到你空调遥控器在哪儿。”
周遇往旁边挪了挪,从背后的沙发角落里摸出一个遥控器递给我,“客厅的遥控器坏了,我就把卧室的拿来用了。”
我接过遥控器去房间关了空调,周遇这时从客厅走进来。
“我明明记得在我自己家的,怎么又睡到你这里来了?”我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你喝醉了,本来我想送你去你床上的,看到朋友和他男朋友躺在上面,我就把你带这里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是很有主人翁意识得将床让给了木子和旺仔来着。周遇肯定是看我家沙发小,才让我睡他床的吧。
我说:“谢谢啊,害你都没地方睡。”
“我妈结婚你和那么多干嘛?”周遇重新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我问。
“我看那个酒度数挺低的,觉得好喝就多喝了点,谁知道这么容易上头。”
“你喝那些酒都是国外进口的,你看到的度数是纯酒精的浓度,不像国内的酒,显示的是麦汁浓度。”
我不满得嘟嘴,“那你怎么不让我少喝点?”
周遇大概觉得好笑,咧开嘴笑着,“这是我妈的婚礼,我让你少喝点显得我多小气不愿意让你喝似的。”
“好吧,我回去看看我朋友怎么样了。”
我转身欲走,周遇从桌上拎起一串钥匙,我一看,就是我那串。“我钥匙怎么在你这里?”
“刚刚你朋友送过来的,她说她和男朋友先回去了,见你没带钥匙就给我了。”
“什么时候走的?”
“十几分钟前吧,她让你醒了以后给她电话。”
“她知道我在你这里?”我声音抬高八度。
“知道。”周遇狐疑地看着我,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震惊,他又问:“很见不得人吗?”
我解释:“她会误会的啊。”
周遇好整以暇,双手环抱在胸前,“误会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喝醉酒,不误会吗?”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
“不,是你对我的朋友一无所知。”
木子的八卦程度和想象力那是无敌的好吗?
我飞快地出了门回到自己家,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果然木子给我发了一大段的语音,主题全部围绕着我和周遇,最后她得出结论。
她觉得周遇喜欢我。
我给她回了信息:【木子,你是还没醒酒吗?】
木子很快打来语音,“亲爱的,你醒了啊,我跟你说哦,我觉得我的分析肯定不会错的,这个周遇一定是喜欢你。”
我捏了捏鼻梁,说:“你想太多了,他才看不上我呢。”
木子不甘心,继续问:“那他怎么把你带他家睡啊?”
“那不是我的床被你和你家旺仔占了吗?”
“NO NO NO,这不是理由,你相信我,我久经沙场这么多年,不会看错的,周遇一定喜欢你。”
我疲惫地往身后的沙发“葛优躺”,“再说吧。”
木子一听,急了,“别再说啊,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不如你们就把关系给确定了。”
为了阻止木子继续说下去,我直接掐断了语音,给她发个信息说我要接着醒酒了。
我从沙发上起来回到自己床上躺着,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似乎还能从夹杂着酒味的衣服上闻到残留着的周遇房间的味道。
然后陷入了思考,周遇真的,也喜欢我吗?
一个二十六岁的老阿姨了,竟然还跟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样,因为这种事情纠结,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