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严城之中,风声更是呼啸不止,如果细听,还能听见风中参杂着些许树叶撕打在一起的声音。
一旦这种征兆出现,稍微有经验的人就应该知道天要降雨了,这时街上房屋内的灯火都少了许多。沿街的店铺也早早打了烊。
剑七两兄弟此时已不在那茶馆内,大街小巷也没有他们的踪影,此时巡夜的人也走上了街道,身上已披上了斗笠,想是已知道天会降雨。
果不其然,临近子时,大雨倾盆,狂风更怒三分,电闪雷鸣接踵而至。月光早已被乌云遮住,此时的严城在电闪雷鸣中若隐若现。
此时虽是没了平时的炎热,但却让人感到压抑。
老城主府内,除了一些守夜的侍卫和侍女,再看不见其他的人影,郡主与林公公也早已睡下。
当值的这一批人都是林公公从京城带来的侍卫,虽然胡仁也派了许多下人过来,但在夜晚当值的却没有一人是其中的。
林公公倒不是怕胡仁会干些大逆不道的事,毕竟郡主出了事,他可逃不了责任。夜晚用亲信自然是因为更保险。
至于刚入城的那些骑兵,自从入城,百姓们就再没见过,此时的府内也不见其踪影。
郡主房前守着的是林静和带来的贴身婢女,年龄不大,面色倒显得稚嫩。她在这已经候了多时,已经略有疲倦。冷风袭过,她不禁伸了一下早已僵硬的胳膊,紧了紧衣袖。一阵摆弄过后重新确立站姿,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前摇摆的树。
忽然,一阵闪雷响起,婢女被闪花了眼,闪烁的白光之中竟像是一道黑影闪过,她揉了揉眼睛,却也没见到异样。
不过此时却感脖颈一阵微凉,伸手一摸,竟是鲜血。不等她叫出声来,鲜血已是喷涌而出,顿时没了性命倒了下去。但她没有倒在地上,闪光之中已是有一黑衣人轻轻扶住了她,然后缓缓放在地上。
很显然这黑衣人是要对郡主不利,在这前后过程不过几息,没有叫声,没有动静,可见身手高强。
他静静来到门前,透过门缝详细打量着里面,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支香。
黑衣人刚要点燃,却深感背后一凝,一股杀气汹涌而至,顿时向后退去,只见先前之处一根竹条深深插入地板.
竹已深入,却不见其折断,黑衣人顿觉不妙,心想此人必定是一个高手,且至少在黄境上阶。
他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于是手持一刀横于胸前,右脚微微后撤,周身一股天地元气涌动,看似要拼搏一番。
不过此时院中却是传来一阵人声“你右脚微撤,是想逃吗?”
此言一出,黑衣人胆寒,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却是被人如此轻易看破。
接着隐匿之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惊道“白光于胸,身意已退。你是白衣客的人?”
黑衣人没有承认,但隐匿之人却是心中有了答案。他已看出这是白衣客的遁身式。
因为白衣客出任务有两不杀,一是发现比自己强者不杀,二是敌暗我明不杀。一旦出现其中一条便会遁身逃跑,等待更强的人接此任务。
不过隐匿之人倒是不准备给他这一机会,惊雷闪过,一道磅礴的气息向着黑衣人杀来,直逼其面门,这迅猛一招,硬是断了黑衣人的退路,向后逃遁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黑衣人横刀一劈,一股霸道刀气斩向来者。刀光所到之处,雨水连颤,风都被震散开来。
但刀光触及来者却不见伤其分毫,转眼间便被震开。黑衣人欲再次出招,却不想那人已是来到身前,一把掐住他的颈部。黑衣人能感到若此人的指劲再进一分,自己怕是要血溅于此。不过他也确信眼前此人不会杀他,至少是在问清一些事情之前。
白衣客中没有泄露任务还活着的人,即使逃跑也不行,因为他是其中一员,深知其中厉害。于是他现在的选择只有自杀。
当即强行引天地元气入体。他不过是黄境,强引天地元气入体不过是自寻死路。顷刻间便经脉经断,没了气息。
光影闪过,来者脸庞已是看清,原来是林公公到此。他擒住此人不过瞬息,却不曾想这人的反应如此决绝。
白衣客的人果然都是一些狠角色。
他把这人甩在一旁,掀开了脸上的黑布,只见一张面目狰狞的脸现了出来,满脸刀疤,鼻子已被削去,连上嘴唇都已是不见。真实样貌已是无法看出。
林公公心中微寒。他早知如此,但没想到这白衣客的人竟是如此毒辣。现在杀手已出,郡主必须得转移。
他对门敲了几声,良久之后却不见屋中动静,心中不免忐忑起来,手中敲门的力道重了许多,但还是没有回音。如此力道,几乎可以将门给震破,这让林公公不免心中忧虑更甚。
当即破门而入,却见郡主不在屋内。他上前摸拭被褥,余温未散。应该是在他擒住那黑衣人的期间发生的,想必那挟持之人还未走远。
林公公瞳孔一缩,满脸的怒气借元气而出,一时间整个屋子都震动几分。他竟是中了调虎离山计。
郡主踪迹根本无所寻觅,即使想找到怕也是不易。但找到又如何,只怕那时已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种结果是最糟糕的,现在他得去找胡仁想办法。
他本就是灵境强者,但那人却能无声无息的将郡主劫走,自己甚至感受不到一点动静。此人必定是白衣客中的顶级杀手,实力也必然在自己之上。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胡仁,这样遇到此人才有胜算。
……
时间已临近丑时,雨势渐小,但整个盐城都已没了人声,就连热闹如玉香阁也歇了下来。
此时城门口,十几辆运送泔水的车正缓缓驶向城外。
刚出城门没一会儿,眼见车已入林中,从其中一辆的车底闪出一道身影,遁入林中,车旁几人竟是没一人察觉。
林中此人正是剑七,但此时在黑夜下身形竟是有些臃肿,雷光闪过,才知剑小雨正死死抱住剑七。想必刚才也是用此法藏于车底。
剑七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仔细像后瞧了瞧,见无异样,这才将弟弟放下身来。其实剑七心里也是在赌,若不是今夜大雨,想来自己就算藏于车底也是无法蒙混过关。
他仔细一想,观天气的一套还是从前世学来的。
现在雨也是不小,必须得到几十里外的客栈才行。在这雨夜中,自己熬的过去,可是弟弟却不能。
剑七背着弟弟在雨中穿梭,现在他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虽是芝麻大点的小雨滴,但数量一多,也会让人体会到沉重。更何况路上稀泥,这让剑七的体力一点一点地流失。
背上的剑小雨时不时为哥哥擦去脸上的雨水,寒风呼啸,但他的耳中注意的却不是这种声音,因为剑七的呼吸声愈发粗重了。他没有逞强要下来,因为他心里清楚,现在只有这种方法才能使他们尽快脱困。
剑七此时想到了当年的宝流山下。雨夜中,浑身泥水他背着身后的小不点闯进了一个农户家。他那时已经饿了三天,背上的小雨也是重病。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抢劫,仅仅是为了欲望,为了食物。他满脸平静,手却不由得抖了起来。
那时的他看着面前一脸震惊的老人,一手持刀指着眼前的老人,另一只手将身后的小雨置于胸前。因为饥饿的缘故,他近乎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竭尽力气向老人吼要食物。
老人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从厨房拿出一屉包子,对剑七温柔地说了一句
“吃吧,孩子”
剑七的刀落了下来,抱着弟弟像一条野狗般扑向食物。当时剑七哭了,泪水如雨水般落在了包子上,但剑七依旧觉得十足的美味。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食物的痴狂,又或许是来到这世上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