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正午时分,剑七一行人就到临近武阳关的渡口下了船,不过此地与武阳关关口还有一些距离,想要在日落之前赶到武阳关,就必须用更快的脚力。
幸运的是渡口的小镇上,有一家药铺正要把一批药材运往武阳关,而且表示愿意捎带剑七三人一段路。本来这家老板是不同意的,可这家老板是一位女子,年过半百无儿无女,曾经唯一的孩子也在刚满月时被人抱走了,于是当看到可怜楚楚的剑小雨时一下心软了起来,当即同意了剑七与药队同行。
当然了,剑七肯定不会知道,原来看似拖后腿的弟弟也会起到这么大的作用,无形之中为他减轻了负担。
剑七三人此时正坐在最后一辆马车的后车尾上,对于他们来说总算脱离了徒步的劳累。可车内传来的一股股浓郁的药材味却是让他们感到极为不舒服,剑七兄弟二人倒还好,毕竟这些年为奶奶熬制的药材多达成百上千副,屋子里常年都是一股药味,长此以往,剑七不仅认识的药材更多了些,对于这些药味也慢慢适应了。
不过一旁的的言玉清却显得极为不适。身为灵玉派掌门的女儿,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苦日子,更别说坐在这满是药材味的马车上赶路了,再加上路途的颠簸,顿时竟让她有些晕眩。
不知走了多远,路上的行人和车马逐渐多了些。其中也不乏一些背着经书的苦行僧,在看到车后的剑七三人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地弯身示意。更有虎背熊腰的彪壮汉子故意面露威慑地看着剑七。
没过多久,剑七听到了一些声音,言玉清听到了,剑小雨听到了,路上的行人也听到了。那是大秦的钟声,尽管这种钟声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一旦身处武阳关——这座大秦西部最雄壮的关卡,路上的行人就会知道这是大秦的声音。
每一阵钟声传过,都会有人忍不住抬头向远处微微的那道突起望去,然后一望再望。
大秦开国皇帝临阳大帝就是在武阳关执剑起兵,出征时满关的士兵都拿起盾牌,用手中的剑不停地击打,其声势浩大令方圆几百里内都响起震鸣声,一时间鸟兽皆四散逃离。
最终在成国之后,临阳大帝为了纪念起事壮举,命武阳关的人每日午时在关外前击钟数次。数百年来,这一传统都未曾变过,久而久之,虽然人们对于以前事渐渐遗忘,英雄的历史也没人再传颂,但只要关内钟声响起,人们心中的热血总会不由自主地被激起。
在这历史的长河中,也不乏一些关于武阳关的谣传。当地人相传,只要武阳关的钟声有哪一天停了下来,那么秦国就到了千秋大劫、恐遭灭国危机的时刻了。
坐在车上的剑七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乎,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弟弟、奶奶以及自己的命外,一切都可没有,一起都可以不在乎。
在最后一声钟声结束在天地间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剑七一行人终于是临近武阳关了。
与车队的领头打了声招呼,三人就下了车,因为剩下的路程中每隔三尺距离便会有一官兵把守,对于来者更是会层层盘查。
武阳关就在眼前,言玉清却没有那么多欣喜,她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剑小雨正瞪着大眼痴痴地着眼前的雄关,小嘴微张,似是在看一副雄伟的画卷。
而一旁的剑七也正牵着弟弟,眼神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剑七似乎感受到了言玉清的目光,随即向她看来,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立刻转过身子,眼神不再多逗留。
正如昨天夜里剑七言中之意,一入武阳关,他们便会与言玉清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这是一开始两人就约定好的。
武阳关设在西雨云岭的一条山脉上,那道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巨型古道,从远处看来像是一条卧倒的巨龙被人拦腰斩断所留下的刀口。
其实刚看到这么一座大关时,剑七的心中也是比较震撼的。他曾到过关内,可那时的他却没有真实身份,只能潜入商船利用北守江的那条支流偷渡入关。现在看到如此美景,他不禁想到了前世的一句诗“古道西风瘦马”,剑七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可又想到自己没有马,更何谈瘦马,如此说来除了西风和古道倒有些不应景。像言玉清这种大门派的弟子应该一眼就能发现自己的话中的漏洞,然后再狠狠地嘲讽自己一句。
走在这漫漫古道,剑七脚步却有一丝抗拒。因为穿过它,就真正意味着离临阳城不远了,自己要做的事也更近了一步。一想到以后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他的脸上生出了一丝伤感。
……
一入到关内便会看到有几个卖着茶水的小摊,来往的路人往往都是暂歇一下,买碗茶水便继续赶路。剑七三人也不例外,来到一个小摊上向老板要了碗茶水便坐了下来。
许是天气有些燥热,剑小雨和剑七拿起碗就忙往自己的嘴里灌去。言玉清握着手中的碗,轻轻抿了一口,看着剑七轻松的样子,她的心里有些失落。
“剑七,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此时言玉清问道。
剑七用手擦了擦嘴,然后道“去临阳城。”
“临阳城吗?你们想要去干些什么?”
此话一出,言玉清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用碗挡住自己的脸。因为她发现这句话属实不该说出来,她与剑七相处不过数十日,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个路人,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相见。这句话一出口倒显得自己有些在意。
剑七果然没有回答她,片刻后回道“灵玉派的设的要点在哪?”
言玉清愣了一下说道“往东再走十里有一个小镇,那里就是了。”
剑七喝了口茶,颦着眉头有些犹豫。
“这样的话便不需要我们了,喝完这杯茶我们就各自离开吧,我和弟弟和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这句分别的话终究是从剑七的嘴边说了出来,没有停顿,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毫不重要的小事。
旁边的剑小雨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碗,似是很难过。
“嗯……”
言玉清的眼神有些恍惚,手指也摆动地有些不自然,之后便没有再出声。
此时的三人都在细细品味着手中的茶水,但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