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还是等掌律堂处置吧。”程申失望的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感。
“掌律堂?只要我不承认,他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要告你殴打同门,这就是证据,哈哈哈。”他顿时感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指着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咧嘴大笑,牵动伤口又流出血来。
“是吗?”不等程申开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一袭月白色宫装的洛川飘然而至,落在程申的身边,她一直在院外听着,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冷着脸看着坐在地上的蒋南。
“峰…峰主…”本以为要逃过一劫的他,看到程申身边的峰主,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想不明白程申有这样的靠山,为什么当初不搬出来。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洛川面若冰霜,语调不带一丝情感。
“呵呵,我认了,不过你骗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蒋南知道自己再无一丝机会,想到程申藏着背景戏耍自己,心有不甘,死死地盯着程申,眼神中烙印着刻骨的仇恨。
“死不悔改。”洛川一声轻喝,大袖一挥,缩在墙角的蒋南应势飞起,砸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
“咳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哈哈哈~”蒋南一阵挣扎,从碎掉的石桌残块中爬起来,浑身血污,伸出手指指着程申,发出疯狂的笑声,然后引爆自己体内的灵力,炸出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洛川本来有机会去阻止他,但是有一个瞬间她犹豫了,因为也许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不远处的林西,一如之前的样子,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天空,眼神没有焦距,有些许的血沫和一小块衣服碎片飘落到他的脸上,他仍旧无动于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程申神色复杂的走到他的面前,叹息道。
“善恶终有报,赵东他一个人很寂寞,等着我去陪他呢。”林西眼神飘忽,似乎透过程申的身体,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两世为人,这次蒋南的死亡勾起了他的一些记忆,哪怕对方是恨不得把自己剉骨扬灰的仇人,心里感觉沉甸甸的,有些发堵,无处发泄。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院子里由四个人变成了三个人,直到执法队破门而入,才打破了院子的静谧,也许是被诡异的氛围所感染,执法队来到院子后,只是安静的低头抱拳对着二人致意,然后安静的拖着林西离开了院子。
林西就像灵魂已经脱离身体,去往了远方,任由执法队将自己拖走,没有一丝反抗,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点变化。
看到程申情绪低落,洛川走到他的身边,想要安慰他,但是微启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不过这次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程申抬起头,眼神看着面前的虚无处,说道:“我没事,有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洛川有了兴趣,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在另外的一个世界,有一个孤儿,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福利院,对了,福利院就是专门收留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的地方。
福利社有些破旧,但是院长对他们很好,孩子们都把他当做唯一的亲人,可是院长年纪已经很大了,已经没有能力照顾更多的孩子了。
后来不断的有孩子被领养,福利社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他和院长,并不是没人要他,很早之前就有人提出来要领养他,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院长找他谈过心,可是一向很听院长话的他,这次只是沉默着摇头,他只是想要陪着这个小老头儿,其他人已经走光了,要是自己也走了,院长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再后来,一个个春秋过去,他早已经过了被收养的年纪,院长也大限将至,卧在床上,连动弹都是困难,他寸步不离的在床边照顾着。
但是死亡是无法挽留的,一个秋霜的早晨,早已浑浑噩噩的院长,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摸了摸趴在床边的他的头,唤醒了他,这一刻,院长的眼神前所未有清醒明亮。
“孩子,我的时候到了,接下来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的祝福。”老院长虽然声音嘶哑,但是听起来却格外的温柔。
看到老院长回光返照,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哭。
“好孩子,别哭,人死了以后啊,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我会在天上一直陪着你的,当你觉得难过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我一直在你身边。”院长颤抖着伸手,帮他擦拭不断涌出的泪滴。
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的他,慌乱的握着老院长的手,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人命有尽时,院长温柔的看着他,露出和煦的笑容,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院长去了。
握着的手逐渐冰冷,他哭的歇斯底里,直到哭晕了过去,后来的殓尸,出殡,下葬,他都再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守灵一年之后,他离开了养老院,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但是他从来不会亲近任何人,甚至刻意的与他人保持着距离,看起来孤零零的。
院长的死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他害怕身边的人死亡,而死亡是不可控的,他只能筑起高墙,将自己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你说他是不是很胆小懦弱?”讲完故事的程申收回了视线,诚挚的看着洛川,等待着回答。
“不,他很勇敢,因为只有他陪着院长走到了最后,而且那不是胆小懦弱,他只是缺乏安全感。”洛川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道,她知道程申讲的是自己的故事。
“谢谢。”程申咧嘴一笑,有些傻气。
看到他没事了,洛川也放下心来,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徒弟。
“洛川,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顺便把院子收拾一下。”此时,他看起来情绪已经好转了许多。
“咚”“嘶”他的头上重重的挨了一下,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伸手捂着脑袋不停的揉着,怒气冲冲的瞪着洛川。
“你该叫我什么?”洛川端起了架子,反瞪程申。
“师…师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满脸无奈,结结巴巴半天,还是叫了出来。
洛川憋着笑板着脸,努力保持着神情的平静,但是眼里的促狭的藏不住的,第一次被叫师傅后,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院子,留下无奈的程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