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兽皮大汉俨然就是个猎户打扮，而乌清与他初次见面就坑了他一把雕弓，正是现在大青牛背上挂着的这一把。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在这茫茫的北境居然也能遇到这厮，乌清也不躲，直接牵着大青牛走了过去。
“往北走，你拐错弯了。”
兽皮大汉头也不回，似乎知道是乌清来了，直接把火堆前烤熟的灌子递了过去。乌清接过大啖一口，发现还挺好吃。
“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圣贤院的吧？”乌清满嘴是肉，口齿不清的说道。
兽皮大汉喝了口酒，并没回答他，旋即又把酒囊也丢给了过去，他的眼睛看着乌清，不知在想什么。
等乌清喝了几口之后，他才问道。
“为什么不去泉眼？”
乌清答道“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大汉问“这世上还有比考进圣贤院更有意义的事？”
“有，比如子承父业。”
…..
两人在火堆面前吃着烤肉，同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兽皮大汉问了乌清很多问题，实际都是关于这场考试的，而随着问题的深入，大汉疑惑的眼神却越发明亮了起来。
此时他才发现，眼前的乌清似乎和几个月前看起来有些不同，仿佛身上有一缕白光在笼罩，可是乍一眼却又什么也没有。
他暗自点头，而就在此时，乌清问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北境如此荒芜，而深处却有一处泉眼？”
…..
与此同时，北境泉眼之前已经陆陆续续的有考生出现，这里是茫茫荒原之中唯一一处有活水流动的地方，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北境人接近这里，这一现象让很多人感到奇怪。
考生大军们在这里修整，算好了时间大概几天之后便返程，他们一路风霜，几经风险到了这里。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之所以会这么顺利的抵达泉眼，有一点重要的原因就是拦在路前的马匪都被乌清杀光了。
在最接近泉眼的地方，有三个人正坐在谭边，多宝嘉取出法宝将泉眼的水拿来冲茶，对面完颜宗烈和杨戕人手一杯，里就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他们很早就到了这里，只不过一直没有离开，因为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你们看这泉眼，可能看出几分奥妙？”多宝嘉抿了一口茶，似乎是觉得茶凉了，便拿起脚下的风火轮将其加热了一番。
泉眼，是北境深处的生命之源，同时也是戮天降临之时，唯一一处能够维系人类生存的活命之地，历来每当那场大灾难发生，南边各国都会争相涌入北境，占据泉眼苟活残喘。
而泉眼的确是一个奇迹，经过十年艳阳曝晒而不枯竭，而北境更是一个末日发生时的好去处，戮天降临在这里的伤害远远低于南部。
至于其中缘由，无人能懂。
杨戕看了一眼泉眼的出水口，那里被雕塑成龙头状，古朴的样子再加上表面的风化，一看就知道至少存在了千年。
而在龙头之下乃至于整个潭水边缘，都密密麻麻的写着符咒。与其说是符咒，倒不如说是先人布下的大阵！
他们都知道，这座大阵深处的地底，储存着惊人的水量，足够千万人饮用数十年！
“这阵法我曾在古籍中见过，名叫海龙吸水大阵，布下之后会把方圆千里以内的水源统统吸入阵眼储备，乃是一惊天动地的大手笔。没想到在这荒原深处竟有幸得见，我实在是佩服先人们的大智慧！”杨戕感慨道。
原来，北境荒芜千年的原因就是因为过去南部各国的强者在这里布下大阵，抽干了北境大地的水源，阻断了河流，将其积蓄在这里。
而大阵上合天时地利，能够在戮天降临的时候准时复苏，为来此地避难的南部子弟提供水源
这种做法极端自私自利，而且害苦了北境子民千年，可在他们眼中却是理所当然。
南人看不起北人，所以把北境当成避难所。南人看不起北人，所以戮天降临是都会进入北境抢占水源。南人看不起北人，所以才会把北人视为下等人。南人看不起北人，所以才会封锁了北境千里水源，存在这里自己用。
完颜宗烈也说话了“你们是否发现，没有北境蛮人接近此地？”
二人点了点头，可是却不懂其中涵义。直到完颜宗烈解释道。
“请看此处，在大阵之中有一环血色的符咒，其中隐藏着血脉压制，这是专门针对北境人的，只要是蛮人靠近这里都会付出代价，可能是精神、也可能是肉体。”
果然，在泉眼的大阵之中隐藏着一圈血字，这都是用北境人的祖先的鲜血写上去的，由此形成的血脉压制导致北境人无法靠近此地取水，而这里只能成为南部各国共享的乐园！
闻言，两大天骄点了点头
…..
“原来如此。”乌清也点了点头。
方才，兽皮大汉与乌清细细说道了北境泉眼的由来，只不过人家说的比起完颜宗烈三人更加全面罢了。
乌清喝了一口酒，望着茫茫的北境平原，久久不语。
风尘划过了他的脸，带来的干燥如此火辣，想象到这片大地曾经的生机勃勃，而今却沦落如此地步，乌清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扼住了一般。
“北境人又做错了什么？”他摇头笑了。
只是这份笑容满是苦涩，以及隐藏在心中的万丈怒火，乌清他自己就是北境人啊。
兽皮大汉沉默了片刻，最终无奈道“在大是大非面前，人性和道德最不值钱，人这种生物本身就已经无数次刷新了底线，做出更过分的事似乎也很正常。”
“你觉得这是对的吗？”乌清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兽皮大汉摊了摊手。
“未请教。”乌清接着问。
“在下王奔。”兽皮大汉自我介绍。但是他却没有提起自己在圣贤院的先生中排行第六。
“王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总有一天我要让北境大地再次长出遍地的七叶果，而到了那个时候，北境将不再落魄可欺，北境子民都得到自由和快乐，远离疾苦并且会成为真正的人。”
话毕，乌清将手中的酒囊一饮而尽，坐上大青牛就此东去，拜别的话都没有留下。
他没有把雕弓还给王奔，因为他知道王奔并不在乎这个。
火堆前，王奔拎着空空如也的酒囊陷入了沉思，他两道浓眉微微皱着，眼看着乌清消失在路的尽头，过了不知多久才站了起来。
他对着前方说道“院长，我想把院试的时间延长。”
遥远的月尘国圣贤院内，院长静静的坐在案前看书，他没有抬头，随意的回了一句。
“延长多久？”
另一边，北境里的六先生王奔估算了一下，旋即回答道。
“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延迟三个月。”
“好。”院长点了点头。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完成任务的考生们逐渐离开了北境泉眼，带着泉水准备南归。
而乌清却终日奔波在茫茫的北境大平原里追杀马匪，一路从北境中北部杀到了东北部，沿途他掀起血雨腥风，手中朴刀整日饮血，有时候半夜都能发出阵阵脆鸣。
而乌清本人的威望也在一次次的杀戮之中扩大了影响范围，越来越多的北境子民知道守护神的儿子回来了，他将带领北境人再次重获新生！
每到夜晚乌清熟睡之后，一道道北境子民的愿力就从千百里之外向他飞来，最终灌入到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如今的乌清不知为何气宇越发不凡，哪怕是胯下的大青牛也在这般影响下变得越来越神骏。
白日里，他们一人一牛行驰在茫茫荒原上，就宛如一位天兵天将下凡，不怒自威，可不动而屈敌十里之外！
很快他就杀入了北境的东北部，花了几天时间将那里的匪患连根拔起，一时间不论是北境子民还是盘踞在这片大地上的马匪都知道了乌清王的威名，有人朝奉膜拜，也有人战战兢兢。
两个月的时间，乌清又从东北部杀向西北部，依旧是沿途的厮杀，令乌清对刀道的领悟有了更深的感悟，而他修炼的帝王刀气也越发炉火纯青，现在哪怕是单骑冲入千军万马之中，他也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的摘下敌将首级！
按照日子来算，乌清已经错过了原本的院试结束时间一个月了，但是他偶尔还会在路上遇到一些迷路的考生，再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之后得知圣贤院的考试时间居然延迟了三个月，这令他陷入了深思，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那个兽皮大汉王奔的身份。
但是这些都是次要了，如今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再往后的日子里他进击北境的西北边缘，一直来到了北唐国的边境才停了下来，他在这里驻足观望了许久，十年前他的师傅胡裵就是从这里把他带入了北唐，这才有了后来的小刀会，以及自己。
北唐国临近北境，但是可惜地势险要，莫说是人，哪怕是雄鹰也很难飞跃这里，很难想象当年师傅是如何把自己带进去的。
他朝着面前的方向下跪，为他长眠在北唐国的师傅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旋即便拨牛回程，准备去往北境泉眼。
夜晚，乌清在路上发现了一股人马，他们这群人个个携带兵器，身边的都是黄棕烈马，看起来并非善茬。
只是乌清纳闷了，自己来时明明已经扫荡过这里，怎么还会出现一支安然无恙的马匪？
再一看，他就更纳闷了。
在那堆人马当中有两个人，正在跳着舞吃着肉喝着酒，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乌清的朋友冼东和李青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