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看,那里有人要跳河啊...”
“快,快打120和110啊!”
“姑娘,别想不开啊,快下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步履匆匆,心里想着念着都是家里的年夜饭和亲人。但都一一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那个在寒风中的女孩。人越来越多地聚集在栏杆外,冷冷的风肆虐地钻进女孩的衣服里,女孩露出来的手腕和脚踝已经被冻得通红,两颊像干涸的地表一样,仿佛轻轻一碰,就要裂开,渗出血来。女孩冷眼看着远处的人,听见远处的警鸣声和消防声疾驰而来的身影。
“真冷。”从女孩被冻得发白的薄唇中说出的这两个字仿佛也带着寒气,冷的彻骨。
雪花随着警察的身影一起到来,漫天飞雪,迷了所有人的眼。只有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下面的水域,狂风吹起了她干燥的长发,长发像有灵性的精灵一样,向着落下的雪花飞散着。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在她的脖子上。
“别过来!”她突然大喊道。
“我叫你别过来,你听不见吗?!”女孩看到有一个男孩偷偷摸摸地往她这边走过来,立马就很生气地吼道,她感觉有点用力过猛了,很久没喝过水的喉咙里像冒烟一样,刚刚一吼,腥甜的血味弥漫在她的嘴唇里。她蹙了蹙眉,嘴角勾勒出一个嘲讽又无奈的笑容。
“姑娘,天冷了,你看你穿得这么少,肯定很冷吧...你快下来,我送你回家,你父母肯定担心死了...”一位年长的警察叔叔不忍心劝道。
“担心?他们在十年前就把我卖了。还会担心我的生死吗?”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破旧的,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捡来的,感觉好像已经不能避寒的夹克,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下,在她皲裂的嘴唇周围泛起了一小圈红。
咸的。
眼泪是咸的。
烤鸭烧鹅也是咸的。
她眼前浮现出了万家灯火,家家飘香的鸡鸭鱼肉和欢乐的笑声,有个老奶奶在邀请她进家过除夕。但她指了指自己破旧的夹克,意思是太脏了不能进去。老奶奶不嫌弃地抱住她,她也往前走了几步,进入了家里。
真的...好暖和啊...
“她掉下去了!”有个年轻的女孩子尖叫道。
人群开始骚动。
警察连忙拦住想要冲过去的记者,喝令他们关掉摄像机和手机,并开始疏散聚集的人群。消防员开始下河进行紧急搜救活动。
事发3个小时后,法医解剖室。
“2018年2月15日下午2点15分。开始第一次解剖。
姓名:未知
性别:女
年龄:16-18周岁
身高:155cm
体重:40kg
.......
体内多器官丢失,部分器官丢失时间长达8年以上。由于长时间营养不足,导致身体发育不健全...发现口腔及血性泡沫,肺部有水。
判定:自杀。”
法医同法医助理整理好女孩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便把报告交了上去。
“林法医,那我下班了,您也早点休息。”助理对大年初一还要干活这件事感到无奈...但还是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下班了。
“好的,你路上注意安全。”林由笑着说道。
等助理走后,他随即进入室内,把所有摄像头都关掉,门窗也锁好,打开了放置女孩身体的冷冻箱,细长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这...怎么就死了呢?”
“奶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祝您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穿着新衣的孩子乖巧地跪在老人面前祝寿,得到了丰腴的红包后便和小伙伴一起闹腾去了。
大雪漫天飘飞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屋外冷冷清清,街上空无一人,但是每家每户都亮着灯,烤着火炉,吃着晚饭,看着虽然无聊确是每年都有的春节联欢晚会,谈笑风生,温暖至极。
“令一哥,我们出去放鞭炮吧!”方才那年娃娃似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着,扑闪着大眼睛,梁令一淡淡地看着她,许久,无奈地陪着她出去放鞭炮。
“粱离,我们先说好,放两个就回来。”粱令一抱着烟花火烛向风雪中走去。
“好好好,就放两个!”小朋友哪里会听大人说的话,满脑子就只有烟花。
粱令一对这种“有害”物质并不感兴趣,顶着寒风就不说了,那味道也是臭臭的,很刺鼻。
可刚刚满5岁的小朋友只知道,烟花炸开的那一瞬间,漂亮极了,臭不臭什么的,不重要。
烟花在空中炸开,振聋发聩,五颜六色的映在两人的脸上,好看极了。
粱令一随处瞥了瞥,在角落发现了一个类似人的身影,以为是他眼花了,定睛一看,确实是个人,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坐着,不怕被冻坏吗?拉着粱离走向了那个人。
“你好,这么冷的天不要在外面坐着了,太冷了。”
说罢,那个人却毫无反应,像是没了生气似的。
粱离轻轻推了推,那团黑啪地一下便倒了下去,吓得粱离又哭又叫。粱令一察觉不对,连忙掀开帽子,探了探鼻息,好像还有点反应,连忙把他背起来,牵着粱离往家走去。
“爸,妈,有个人,快没了。”粱令一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对着正在其乐融融的打着麻将的家人们说出这番话。
粱妈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到粱令一背上有个人才反应过来,“哎呀,这是怎么了?”
“在外面捡的,感觉快被冻没了。”粱令一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火炉边的床上,动手准备脱了他的衣服。
“韵梅,快,准备点热水和干净衣服。”幸亏粱爸爸是个外科医生主任,刚巧今年可以回家过年,连忙让大家动起来救人。
粱令一脱着脱着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这触感怎么怪怪的?
软..软软的...软的!女的!
粱令一立刻缩了缩手,“妈,你来吧,她是个女生。”
大家手忙脚乱地帮着女孩恢复了体温,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守着她,粱妈妈心疼地用热毛巾擦着她的脸,“哎,这谁家的可怜孩子啊,大过年的怎么就在这路边冻成这个样子呢?”
这时早已过了12点,粱令一便劝着爷爷奶奶和粱离去睡觉,粱离自从看到了那是人是个姐姐以后,死也不走地在她旁边守着,粱令一没招,只好让她待着。
可小家伙精神头不好,不一会儿便挨着火炉睡着了。
粱爸爸和粱妈妈也去睡了,说有什么事情就喊他们。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始终滴滴答答的声音,火炉的光印在粱令一的脸上,阴暗不明。他上下打量了这个女孩,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她,要不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他也不会贸然地把她背回来。
不一会儿,床上的女孩咳嗽了几声,呜咽地哼着,“水...”
这一动,倒是把粱离弄醒了,小女孩听到姐姐要喝水,迈着小步伐,端来了一杯温水。
粱令一扶着她坐起来,喂了点水让她吞下。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体温正常,感觉没有大碍,便劝着小姑娘回房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