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诸葛姑姑为了追求爱情,不惜诈死埋名,甘愿抛弃侯门富贵,来到这深山僻壤,命运却落得如此坎坷。既得不到亲人的祝福,又得不到自心的宽恕,胸中凄苦无处诉,打碎牙齿和泪吞……言秋茹脑海一片茫然,说不清是该替姑姑悲伤嗟惜,还是赞叹她对爱情追求的执着……
“项大哥虽然重创了不楚老道,自己受到的内伤也着实不小。好在俩人都无性命之忧,忍着伤痛回到檀溪,调养了数月方自痊愈。我夫妻尽些绵帛不足挂齿,这期间更多亏了大哥的原配李氏小艾小姐尽心服待,琴姐姐和她的恩情又进一层。伤好后力劝大哥……次年李氏嫂嫂诞下了一凤侄女……”这个结局黄月娥就是不说,廖琼英也早已猜到。言秋茹暗叹道:情之一字何至如厮?姑姑舍弃一切私奔而来,终是从一代巾帼英豪沦为一名妾室。或许诸葛姑姑本就不图世俗名份,只为勇敢追求爱情而来……
只听廖琼英道:“琴姑姑气量之宏,当真可敬可佩。这时候她要认回一龙,也无不可呀。”黄月娥道:“项氏家族内事,我们不好多说什么,也许琴姐姐有她的想法吧。其实琴姐姐心胸之宽广,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过了一年之久,柳氏兄弟和陈三娘子居然寻到了檀溪。他们这次却不是寻仇而来,是奉了师命前来投靠求救。而琴姐姐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化解了不楚老道的师门恩仇,那才叫豪爽侠义之举呢。”
后面几句话听得众人莫名所以,他们之间既巳结下这么深的仇恨,怎么敌人反而前来求救,而诸葛琴夫妻还肯加以援手?连素以为看淡世情的黄月桂都不大相信,忍不往追问道:“这是怎么个原故?”黄月娥悠悠道:“不楚老道离师叛道,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不论是师门昆仑派还是江湖侠义道,从没有忘记过追杀他。本来他隐藏的很深,一直没有人侦探到他的下落。可这次阻击项大哥太过轰动,终于露出了行迹,被昆仑派挖了出来。不楚老道自己年轻时坏事做绝,晚年收徒纳妾虽说大有收潋,但还没到有忏悔改过之意。怕死固有其因,主要却是垂暮之年陈三娘竟然怀了他的骨肉。他放荡形骸风流成性,也深感陈三娘的死心塌地。就算他无所畏惧,欣喜之下也不得不为她们娘俩考虑。可他别无亲朋,思之再三唯项铁山夫妻可托……”
黄月桂、言秋茹、廖琼英多通世故,却毕竟是妇人思想,怎么也想不通不楚老道在穷途未路的时候,竟会想到依靠诸葛琴她们。初次在祁山城郝道通镇抚府,还可说是各为其主不渗杂私人恩怨。而三年后的寻仇,明显是不楚挑起事端,而且导致诸葛琴险些丧生痛失胎儿,于情于理也不可能向敌人求救。他又怎能算定敌人肯于放下恩怨出手相助?至于方蓉、魏真真、诸葛岚等小辈更是不解,对这般大奸大恶之人,不落井下石乘机报仇就算是万分客气了。
只有姜思齐隐约想象的到男人的情怀,不楚道长在挑衅的同时,对项铁山的武功人品已大为折服,敌对之间同样有着惺惺相敬之慨。往往大奸大恶之徒,在面临生死的刹那,更容易佩服于正气凛然的对手,所谓死在你手尤敢荣幸既是此理。这种光明磊落的敌手既可性命相托,临危之时又岂不能以大事相求?姜思齐在战场上也多遇到过互相钦慕的敌手,只是各为其国道不同不相为谋……
大家竖起耳朵正想听黄月娥的下文,外院传来家丁通报“老爷回来了”,黄月娥急忙起身迎出,于是大家先后涌向厅门口。林正阳一众人的神色似乎都挺疲累,灯烛映照得脸色大致苍白。黄月娥忧心的问道:“去了这么久,值守的人……那对魔头真的出手啦?”林正阳没有回答,仅点点头略喘着粗气。一看就是耗神费力过甚,黄月娥忙扶他落座,林正阳自顾调息。林巧音代父回答娘亲道:“西药魔头端的厉害,十六名值守关隘的精壮集体中毒,而中毒者形状各异无一雷同。或外皮腐烂见骨不知疼痛,或内脏渗透全身奇痒难搔,或呕吐明显屎尿失禁或无甚异状却痛苦不巳……”她声音发颤似是思之尤有余悸。
姜思齐深受其害,他所中之毒便显另类,林巧音透露的恐惧他更能体会,不由大是自责的道:“都怪我等粗莽,把这对魔头引来而不自知,连累姨父等檀溪诸人受惊受害心实难安。”林正阳吐纳一周换了口气道:“这是我师门恩怨,他们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与甥儿此行无关。左右护法现身未偿不是件好事,起码事情挑明我们可以预先布署防置,所惧者是他们暗下毒手耳。而且从我方中毒人员的迹象来看,他们也有所惧还不敢妄所欲为。善泳者溺于水,玩火者必自焚,他们并不是无懈可击。”
毒经之术林正阳料众人接触甚浅,说得太重恐大家徒增惧怯,说得太轻自己也不敢麻痹大意。项一凤带着留恋又不得不舍的道:“夜色巳深,不打扰各位休息,我这便回去向爷爷禀告今晚之事。”林正阳接口道:“檀溪进出就此一条道路,景洪已增派人手谅保无虞。你可转告太爷,即日起险山峻岭上的暗哨重启,按原先设定的方法渠道传递消息。音儿多取些避毒丹,陪凤儿一起去见过太爷。”
这时候管家项虎和林巧旭亦自后堂出来,大大咧咧的项一凤瞧见林巧旭忽然变得扭捏起来,待林巧音取了避毒丹,拉着她忽忙出厅。林巧音识得她心思,院外传来她们窃窃的笑语。林正阳环顾厅中众人对黄月桂恭声歉意道:“不意今夜有百药门徒衔尾而至,败坏了你们姐妹相逢的兴致。惊扰大半夜所幸无甚变故,就请尊贵的客人早些休息,一切等明日再说。”黄月桂等还有很多话想问,但见他精神末复,只得隐忍不语齐谦辞着跨向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