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微愣，文件袋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才把东西拿起来，凝神看着，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柏灵发动车子，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蓦然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她猝不及防，身体僵了下。
被掌心包裹的手细细密密的颤抖着，柏灵拧了眉，叹了口气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郑重的看着她，“方舟，你在期待什么？就算结果是你想要的，她也只是沐星辰和沐十七的女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方舟心口一滞，抽回自己的手，握紧了手里的资料袋，收起了自己失魂落魄的情绪，唇角勾起惯有的弧度，“怎么没关系？按辈分，她也要叫我一声阿……姨妈呀。”
柏灵咬唇，姨妈……这两个字的重音到底在哪个字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打开了，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柏灵，你知道吗？人有多勇敢，就有多恐惧……”
“我一直希望你过回正常的生活。”柏灵紧拧着眉，侧过身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你不该来承受这些。”
“可我别无选择，因为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着。”方舟垂眸，笑音中的情绪令人唏嘘，“柏灵，其实活下来的人，才是下地狱的那个。我早就不是正常人了，怎么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柏灵抿唇，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抬起头，唇角的笑凄凄的，“是不是我连这点希望都不配拥有？”
柏灵静默了好大一会儿，终究还是开了口，“陆家盘根错节，陆夫人靠着陆行川这个养子才能在陆家站稳，绝不会允许出一点差错，陆家也断然不会养一个野种。”
她看到方舟的指尖一颤，心口揪了一下，继续道，“陆繁星出生时便已经和陆行川做了亲子鉴定，她就是陆行川的亲生女儿。”
方舟脸色骤然白了白。
柏灵低头，不去看她，“我托朋友找到了当年江上明珠的佣人，确定沐星辰生下的是一个男婴，刚出生就没气了……”
“不要再说了。”方舟打断她，半晌，她意味不明的哂笑了一声，“本来就是我不该存在奢望，不是其实才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是，我该怎么去面对？”
“方舟……”
方舟将手里的资料袋扔到一旁，眼里的浮光挡住了她的情绪，“柏灵，你打电话给唐瑾，让他在美国帮我找个人……”
“谁？”
“我的前男友。”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目光中是深深浅浅的凉。
柏灵一愣，“你哪来的前……”话还没说完，她陡然愣住，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是说……”
“赶在陆行川之前把人找到。老爷子给我了一份资料，我回头发给你，你辛苦点看一下，该处理的地方处理下，该遮掩的遮掩……”她眉梢微扬，打断了柏灵的话，陆行川那个人多疑谨慎，想必已经把她查了个遍。
柏灵心里惊骇，微抿了下唇，轻点了下头重新发动车子。
方舟靠在座椅上，阖上了眸闭目养神，“再辛苦一下，帮我查下陆繁星的亲生母亲是谁。”
陡然踩了刹车，柏灵转过头，“你还不死心？”
“不是不死心，只是觉得奇怪。”方舟嘲讽的笑了一声，“陆夫人一直看中付文琦，处处掌控陆行川的一切，当年陆行川对沐星辰百般维护都难逃她的毒手，这个女人居然能在她眼皮底下为陆行川生个女儿，查查看，说不定会对我们有用。”
柏灵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眉心拧起，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启动车子朝着燕归园公寓的方向驶去，“你变了，舟舟，陆繁星只是个孩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方舟闭了闭眸，凉笑道，“柏灵，这几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恐怕不会有今天。”
她顿了下，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不管我要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到你。”
柏灵动了动唇，余光瞥向她的脸，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浮光给她明艳的脸添了些许的朦胧感，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属于她的风情，却莫名的令人心疼。
她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方舟，他们给了你生的机会，是让你好好活着，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你得记住，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
方舟指尖一颤，流转的目光凝结，片刻，她笑了一声，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我最近的工作有安排吗？”
柏灵愣了下，把手边的另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你最近的行程表，老爷子用了人脉，帮你安排了一部年度大剧的女主角，剧本在后面，你看看。”
方舟看着那张表，不算满，但也不算空闲，她拧了拧眉，把行程表扔到一边，“剧本我不看了，你帮我推掉吧。”
“沐方舟！”车子再度停下，柏灵紧握着方向盘，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别闹情绪，你明知道，你需要……”
“一部女主角可能会让我**爆红。”她语调轻淡的打断，“可之后呢？柏灵，你不仅仅是我的经纪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柏灵指尖动了动，紧呡着唇。
“付文琦最近是不是接了《倾城》？你帮我争取一下。”
“你要跟她抢角色？”柏灵看着她，“她身后有付家，又是当红影后，你……”
“我有自知之明。”方舟淡凉的眸中藏着意味不明的笑，“我要女二号。”
“那是星耀传媒为付文琦量身定制的戏，你一个沐家人……”
“所以要我们自己去争取呀。”方舟打断她，“没关系，我还有王牌。”
星耀传媒是陆氏旗下的，付家持有股份，她一个沐家人……
“方舟，你到底想干什么？”柏灵不明白，就算她要打败付文琦，也没必要一定和她在同一部戏。
“如果和影后搭戏能略胜一筹，所得到的结果是不是比一个会被人诟病的新人女主角好得多？”方舟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轻笑，“如果不是付文琦，她也不会死……”
她想要的是报仇，不是打败，还有什么比让付文琦日日看着她这张脸更令人难受的？
“况且，我想演星耀的戏，总得陆总先点头不是。”
